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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有财教徒 赵军问虎

  “阿嚏……阿嚏!”

  永安屯赵家大院,坐在院子里的邢三,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邢三抬手用手背蹭了蹭鼻子,另一只手从兜里往出掏烟的同时,嘴里嘀咕道:“谁念叨我了。”

  “还谁能念叨你?”旁边等着蹭烟的赵老爷子笑道:“赵军赵小子念叨你呗。”

  邢三闻言一笑,自妻儿去世这么些年,现在也有人惦记自己了。

  以前无牵无挂倒也不觉怎的,如今融入到这个大家庭的邢三,感觉生活充满了美好。

  邢三从兜里掏出瘪了的石林烟盒,这是午后赵有财出门时给他的。

  经过半个月的忙碌,几家地里的活都干差不多了,今天王美兰带着女人们在家收拾皮张。

  年后收的大皮、黄叶子、灰皮都卖了,但从赵家商会成立至今,收来的狐狸皮就一直存在赵家。

  按赵军的想法,等狐狸皮涨价,涨到千八百一张的时候再卖,到时候狠狠赚它一笔。

  可皮张这东西,想要长期保存就得勤经管着。

  天气越来越热,为了防止狐狸皮生虫,王美兰就带人将狐狸皮都打理一番。

  而家里有人,赵有财不用看家也不用做饭,他就背着枪溜出了家。

  他出家门的时候,都午后一点多了,谁也没寻思他能上山。

  而事实上,赵有财还真没去打围。此时的他,正在南大沟和永安屯之间的杨树林里教徒弟呢。

  只见赵有财双手插兜,叼着烟坐在一树墩子上。在他不远处,顾洋单膝跪地,屁股蛋坐在跪地的脚后跟上,双手端着半自动步枪瞄着远处。

  也不知顾洋摆姿势摆了多久,忽听赵有财叫起,顾洋便收枪起身。

  “师父。”顾洋唤了声师父,问赵有财道:“我啥前儿能打枪啊?”

  “你着啥急?”赵有财瞥了顾洋一眼,道:“你上午打那啥逼玩意,三十米你都特么打不准,再打你不也浪费子弹吗?”

  “师父。”顾洋不解地问道:“人家不说,好炮手不都是拿子弹喂出来的吗?”

  “你跟那没关系,你是自己有问题。”赵有财皱了皱眉,然后小眼睛一瞪顾洋,问道:“你特么打枪前儿,顶枪那肩膀总往前使什么劲儿啊?”

  “师父。”顾洋道:“我一打枪,那枪把子怼我。”

  “你放屁!”赵有财没好气地道:“什么玩意怼你?那特么是后坐力,谁打枪都得有!”

  说完这话,赵有财教育徒弟道:“要么说你咋打不准呢,啥叫有意瞄准,无意激发?

  你都瞄准了,要激发的时候,你想起来它要怼你,你肩膀往前顶一下子。等你顶完这一下子呢,你先头儿瞄那个就不准了。”

  说到最后,赵有财使眼皮狠狠地夹了顾洋一下。

  “师父,那它怼我咋整啊?”顾洋问,赵有财道:“怼你挺着!”

  说着,赵有财使拳头一怼顾洋右肩膀,没好气地道:“怼能怼死你呀?你不搁肩膀头顶着呢吗?那为啥让你使劲顶住了啊?”

  顾洋不吭声了,像他这年纪的,每年都得参加民兵打靶。但顾洋每年的二十发子弹,自己能打的不过两发,其余的都交给他妈,让他妈拿去跟打围的换野猪肉了。

  见顾洋不吭声,赵有财又瞪了他一眼,随后冲顾洋一甩手,道:“去,靠树再给我端二十分钟。”

  打围人实战时有几个常见的姿势,一个是像顾洋刚才那样单腿跪着,一个是靠树站着,还有就是把枪架在树杈中间。

反正不管啥姿势,为的都是一个稳  顾洋提枪走到旁边的杨树前,将身往树上一靠,当端枪上脸时,顾洋转头问赵有财道:“师父,我天天这么端有用吗?”

  “有用。”赵有财斩钉截铁地道:“先给我端着瞄,端习惯、瞄习惯就好了。”

  顾洋倒也听话,按照赵有财的要求,端枪瞄向远方。

  师徒俩一教一学,在林子里折腾到将近四点,眼瞅太阳快落山了,赵有财才叫了停。

  这时顾洋双臂跟灌铅一样,不过这小子还算坚强,没叫苦也没喊累,乖乖地跟着赵有财往出走。

  师徒俩走到林子边的时候,跟他们一屯子秦强两口子脚步匆匆地从林子外经过。

  在经历了一连串的打击后,秦强彻底不上山了。

  但不上山的秦强,很快又迷上了钓鱼,这几天风雨无阻地来东大沟钓鱼。

  秦强打猎的时候,他媳妇陶荷花还挺支持。当然了,支持是因为打猎能挣钱,不说熊胆,就打着野猪、狍子,剔肉拿到集上还能换钱呢。

  可在这年头的林区,鱼是不好卖的,或者说是卖不出去。

  一是因为鱼多,三花五罗十八子,冷水鱼资源太丰富了。

  二是抓鱼容易,就这季节几个孩子找个浅水泡子摸鱼,摸半桶小鲫瓜子都不费事。

  虽说秦强钓的大细鳞鱼挺好,但对陶荷花来说,秦强有这工夫都不如帮她干干地里活儿。

  可钓鱼跟打猎一样,都有瘾呐。秦强任陶荷花怎么商量都不行,必须得钓这个鱼。

  陶荷花今天也是一时气愤,便找到东大沟来了。被搅了钓兴的秦强也没惯着这娘们儿,两口子边走边吵。

  女人家容易上头,陶荷花气急败坏之下,怒骂秦强道:“俏丽哇的秦老三,我上辈子造大孽,杀大牛了我嫁给你!”

  赵有财:“……”

  老辈人将马、牛、驴、骡称为是大牲口,在他们看来,杀大牲口是不好的行为。

  早年间永安这头有那么个规矩,就是进了腊月以后,一直到初五都不能杀大牲口。

  而在大牲口中,牛因其吃苦耐劳、勤勤恳恳的形象,使其有了不一般的地位。像个别的人,还将无缘无故杀牛的行为视作造孽。

  两口子吵吵骂骂地离去,过了半分钟,赵有财才脸色阴沉地走出树林。

  赵有财不说话,顾洋也不敢吱声,一路跟着赵有财回了永安屯。

  但在临近屯子之前,顾洋问出了压在心里好几天的问题:“师父,等你领我上山,咱下货了以后,我是不也多少能捞点肉啊?”

  赵有财闻言,扫了顾洋一眼,道:“打枪还没打明白呢,就掂心分肉啦?”

  “不是……”顾洋刚要解释,就听赵有财继续说道:“你啥前儿给打枪前儿那毛病改了,啥前儿师父给你分肉。”

  赵家从赵军他爷赵大柱到赵有财,如今再到赵军,祖孙三代人都上山打围,跟队友分红向来都不小气。

  赵有财跟顾洋这么说,只是为了激励顾洋努力向上。

  顾洋听出师父的言外之意,不禁心生感动,想起他妈和他三哥说的风凉话,顾洋当即向赵有财表态,道:“师父,你老对徒弟这么好,以后上山不管摊上啥事儿,徒弟都跟你担。”

  “你说啥玩意儿?”赵有财听顾洋这没头没尾的话不由得一怔,道:“咱打围能摊上啥事儿啊?”

  “比如打着牛、打着马了。”顾洋这小子也是虎,自己感觉自己挺不错地说道:“徒弟就把骨头渣子砸卖了,我也跟你担!”

  “去你妈的!”自我感动的顾洋被骂声惊醒,紧接着屁股挨了一脚,随即后背挨了两拳,同时听赵有财骂道:“俏丽哇……”

  一连串的脏话从赵有财嘴里冒出,并伴随着拳脚,顾洋见势不妙,撒腿就往屯子里跑。

  他大高个跑得快,转眼间赵有财就看不着他影了。

  “这小逼崽子,你特么虎了吧唧的!”赵有财停下来,骂道:“要不你特么找不着媳妇呢,这个损种!”

  赵有财越想越气,嘴里嘀咕道:“我家小犊子都不敢提这事儿,你特么叭叭的……”

  “阿嚏!”远在岭南桥头村邵家做客的赵军打了个喷嚏,惹得一旁李宝玉关心道:“哥哥,你凉着了吧?”

  “没有,八成谁念叨我了。”赵军回应一声,就听邵天鹏招呼他们道:“赵军呐,赶紧上桌来,咱先吃。”

  邵家东屋支上了大桌,邵家祖孙四代加参帮四人就是八人,再加上赵家帮七人,十五人围桌而坐,白酒倒在杯里。

  “小子。”邵云金唤赵军,问道:“你真不喝呀?”

  “喝点呗,赵把头?”徐山河抬起西风酒的绿瓶子,对赵军道:“这酒挺好喝。”

  赵军当然知道这酒好了,他家招待客人都用这酒。

  可赵军是打围人中少有的不喝酒,而且是两辈子都不喝。

  “我不会喝,徐师傅。”赵军笑道:“从来都不喝酒。”

  有些人爱劝酒,赵军话音刚落,就听林有才道:“赵把头学着喝呗,这年纪轻轻哪有不喝酒的?”

  说完这话,林有才扶了下面前酒杯,笑道:“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

  说着,林有才向邵云金那边示意一下,才继续道:“你看老老爷子喝的。”

  大伙面露微笑,邵云金也是咧嘴一笑,而赵军笑道:“不行啊,我一直也喝不了,喝完明天整不好都上不了山。”

  一听赵军这话,邵天鹏忙道:“那就拉倒吧。”

  说着,邵天鹏冲邵军示意道:“去,给你军哥拿两瓶汽水。”

  就这样,十四个人包括李如海在内都喝酒,唯有赵军自己喝汽水。

  为了招待赵军、招待邵家帮,邵家人张罗了十八道菜。

  有一半是炒菜,炒的都是应季的山野菜、蘑菇、木耳,除此之外还有四道凉菜、五道炖菜。

  四道凉菜是花生米、午餐肉罐头、炝拌柳蒿芽、辣椒油拌小根蒜。

  五道炖菜除了家常的小鸡炖蘑菇、红烧排骨、酱焖河鱼,剩下两道则是红烧熊掌和红烧鹿筋。

  “小子。”邵云金跟赵军开玩笑,道:“这菜不赶你办事儿那席,完了凑合吃点儿吧哈。”

  “哎呦,老太爷,这菜还说啥了?”赵军笑道:“那谁还能天天结婚呐?”

  众人大笑,邵云金则又对赵军说:“小子,你尝尝那红烧鹿筋。”

  赵军夹了一筷子,吃在嘴里细细品尝。

  这菜先汆水、后焖烧,烧的口感软糯且有弹性,红烧咸鲜口也很合赵军的口味,他感觉这东西配大米饭能挺香。

  十五个人围坐一张桌,又都是跑山人,说着唠着就聊到打围、放山的事。

  这时已经吃差不多的赵军,把话题揽了过来,问起了老阴沟里的那只东北虎。

  “邵爷。”赵军问邵天鹏道:“我听说,老阴沟那大爪子不咋好整啊?”

  “啊!”邵天鹏应的很干脆,道:“那次你来前儿,我跟我爹不跟你说了吗?”

  “啊?”赵军一怔,道:“你老上次说啥了?”

  “我说那虎神出鬼没的,就鸟么悄地整我们。”邵天鹏说话时,下巴向徐山河那边一点,道:“给山河他大舅哥叼走了,最后就找着块衣服布。”

  听邵天鹏这话,徐山河端起酒杯闷了一口,然后对赵军说:“赵把头,这事儿算今年,已经出三年了,我大舅哥这仇到现在也没报了。”

  说着,徐山河看向赵军道:“时间长了,家里也不寻思这个了,但这回咱们进山,可得加小心,这虎真特么的不一般呐!”

  “这……”赵军闻言咔吧、咔吧眼睛,回想头一次来邵家时,邵家二老是怎么说的。

  赵军回忆一下,发现邵家二老还真没忽悠自己。上来就拿一小兜虎牙,跟自己说他们这儿有个大爪子,让自己这伏虎将出手。

  当时赵军正愁没机会进入岭南境内放山,便顺势向邵家二老提出了要求。

  邵家二老答应后,揣着二十多颗虎牙回家的赵军,还感觉自己占挺大的便宜。

  自己提的要求,人家答应的挺痛快。人家的东西,自己也收了。事到如今,这一战怕是避免不了了。

  “邵爷。”这时,赵军对邵天鹏道:“今天我跟宋奶唠嗑来着,老太太说那虎可以打呀。”

  “她让你打吗?”邵天鹏反问赵军一句,赵军一愣,随即道:“她说不让我照量。”

  “这不就得了么。”邵天鹏笑了笑,道:“那次她家老大,找一帮退伍转业的过来,那都背着八一杠、五六冲,在老阴沟转悠多少天都没整着。

  在这之前,我们组织打猎的上山,折里俩炮手。所以后来嘛,老宋太太一看他大儿子派那些人都整不了,完了就告诉我们谁也别打了,谁也别去了。”

  “啊……”听邵天鹏这么说,赵军微微点头。

  赵军不小瞧任何人,他知道转业的军人不懂打围,进山是吃力。但只要他们熟悉打围行中的门道,那他们各个都是好炮手。

  宋家老大是武装部领导,派来打虎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岭南此地打围人组织起来也无功而返,说明这只盘踞在老阴沟的东北虎的确不好对付。

  “八成得用点儿别的手段了。”赵军如此想着,忽听张援民哈哈一笑,唤他道:“把头,我有一计,可助你除此恶虎。”

  昨天欠一章,得挺晚呢,兄弟们困了就先睡。

  本来今天没想晚,我一早就开始写。结果我热完汤药,倒出来以后,也不知道脑袋在想啥,手就托砂锅底下了。

  给我左手三个手指头都烫起泡了,得亏有獾子油,抹上还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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