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丢丢自己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在听到夏侯琢说那些事之后,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师父一直都教他做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他也一直觉得很有道理。
可是每次面对选择,他总是把选择题做错。
而且这不应该啊,他不止一次的思考过,自己内心深处理所当然是一个渴望着与世无争的人啊。
然而在做出选择之后,他并没有什么后悔。
夏侯琢出去之后,长眉道人一把将李丢丢拉过来,看着李丢丢的眼睛问:“你到底要干什么去?”
李丢丢不想骗他师父,所以如实回答道:“我去想去燕山营绿眉军一趟,告诉虞朝宗说有人要害他。”
长眉道人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他从满脸的惊讶到满脸的怒气,这个过程并不慢。
“不许去!”
“为什么?”
“你还问为什么?!”
“可是......”
李丢丢看向师父说道:“虞朝宗不是一个特别坏的人,师父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他最起码不是一个和其他叛军首领一样的人,因为有燕山营在,方圆百里之内的百姓反而能踏踏实实过日子。”
“来之前我就听说,到了这个地方,处处都是燕山营的眼线,其实燕山营的人都没有必要派人出来打探消息,因为他们护佑百里,这百里之内的百姓就都是他们的人。”
李丢丢认真说道:“这样的人如果死了,那么燕山营就会变的和其他叛军没有什么区别,四周的百姓都会遭殃。”
长眉道人皱眉道:“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是要回冀州的,而而且再怎么说燕山营也是贼。”
“师父......”
李丢丢道:“左武卫大军来了,冀州城的官军来了,百姓们一个个人心惶惶,他们不怕燕山营的人反而怕朝廷官军,这......”
长眉道人摇头道:“那他们也是贼,官军也是官军。”
李丢丢道:“我一定要去。”
“给我一个能涉及到你自己的理由。”
长眉道人同样认真的说道:“你现在十二岁半,我不希望你现在就想着什么救天下苍生,但如果是和你有关,而且理由正当合理,我就同意。”
他这样说,是因为他觉得李丢丢绝对没有什么正当理由。
“我打听了一下,我有两个同窗好友可能都在信州。”
李丢丢想来想去,总算是想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虽然很牵强,但最起码是合理了。
“一个叫刘英媛一个叫张肖麟,如果这边出了大事,燕山营大乱,打起来的话信州百姓都会遭殃,我不想同学刚刚到这就再一次逃难,甚至丧命。”
长眉道人问:“刘英媛,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孩子吧。”
李丢丢嗯了一声:“是。”
长眉道人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的话......那也不许去。”
他看向李丢丢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龙潭虎穴!”
李丢丢和师父争执起来,两个人争执了很久。
而就在这时候,羽亲王的大帐中,夏侯琢的一名护卫在羽亲王面前俯身说道:“那个叫李叱的,在山上的时候救了虞朝宗。”
“嗯?”
羽亲王一怔:“他为什么要救虞朝宗?”
那名护卫摇头道:“属下不知道,原本只是突然意外遇到了,虞朝宗当时已经深陷重围,如果不出意外必死无疑,可是李叱却出手射杀了几个刺客,虞朝宗这才逃走。”
羽亲王起身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踱步,一边走一边思考,这个叫李叱的人应该和燕山营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出手救人,目的是什么?
“这个人和琢儿关系越来越亲近......”
羽亲王一边踱步一边说道:“或许早晚会被他牵连,虞朝宗必须死,他却救了虞朝宗,莫非他隐藏的很深,最初就是虞朝宗派到冀州城里的眼线?”
他转身吩咐道:“盯住了他,如果他和琢儿一起回冀州的话,暂时不动他,如果他找借口离开这,说不得会是去燕山营见虞朝宗......那就除掉他们师徒。”
那名护卫俯身道:“王爷,我们几个都不得空,公子他.....”
羽亲王嗯了一声:“你们不必有什么举动,不然的话被琢儿知道了也不好,我会安排其他人去做。”
“是。”
那护卫应了一声,俯身告退。
不多时,冀州节度使曾凌被羽亲王派人请来,他一进门就问:“王爷,是什么要紧事?”
羽亲王道:“刚刚我安排在琢儿身边的护卫说,在燕山上是李叱救了虞朝宗,这个孩子,会不会是虞朝宗安插在冀州城里的眼线?”
曾凌仔细想了想后摇头道:“应该不是,长眉道人在冀州七县小有名气,去了哪儿大抵上都有传闻,没听说去过燕山,在这之前,王爷不是让我查查那师徒俩吗,仔细查过,没有问题。”
羽亲王点了点头:“就算是没有问题,这个孩子行事也显得有些诡异,你安排人暗中盯着他,要高手,虽然他年纪小,但武艺不容小觑。”
曾凌道:“若有异动就除了他?”
羽亲王看向曾凌说道:“但凡有一丝隐患,也不能留。”
曾凌应了一声:“我这就去安排,最好不用青衣列阵的人,不然夏侯知道了会......”
羽亲王道:“从你军中挑选高手。”
“是。”
曾凌俯身拜了拜道:“我现在就去。”
另外一边,李丢丢总算是说服了师父,他不进燕山营,想办法联络上燕山营的人就行,师父这才勉强答应,可是难题在于,如何联络上燕山营的人?
他们两个商量了好一会儿,最终长眉道人说,找到燕山营所在,然后写一个纸条绑在箭上,把箭射进去,不管有用没用马上就走。
李丢丢知道师父担心他,所以就答应下来。
两个人收拾了一下东西,带好了装备,李丢丢跟师父说让他进了山就找地方藏起来等着,他一个人去燕山营那边,师父怎么可能答应?
两个人都是你假装答应我说的,我假装答应你说的,还都很认真严肃的样子,这一刻真的是实打实的塑料师徒情。
俩人收拾好了之后,借了两匹战马出大营往北边燕山去了。
不多时,俩人离开了大营的消息就传到羽亲王耳朵里,羽亲王立刻让曾凌派人跟上去,吩咐说只要那两人进了燕山立刻就杀掉。
十几个人的队伍也出了营地,为首的是节度使曾凌的贴身护卫之一,名为陈松赞,他带着的人中有两个武艺很强的武官,都是他同门师弟。
节度使曾凌年少时候好武艺,曾经游学各地,时间最长的是在冀州玉顶山七绝刀门求学,陈松赞和他的两个师弟郭林,王感都是七绝刀门的弟子。
冀州的武林宗门中,七绝刀门历来都有很重的地位,几十年前,黑武大举南下,七绝刀门上上下下三百二十六人奔赴边疆。
在门主的带领下,一口气刺杀了黑武那边七八个将军,这一战之后,七绝刀门在冀州名声顿时更加响亮起来。
可这也是七绝刀门有了变化的开始,从那一战之后,朝廷对七绝刀门嘉奖,七绝刀门的弟子们开始陆续进入官场,有的进了衙门里做事,有的进了军队里做事。
在十几年前,七绝刀门在官府中的人数达到了门人的七成,因为地方官府和边军对七绝刀门弟子大开方便之门,以至于很多还没有学成的弟子都迫不及待的离开刀门去官府或是军中。
又十几年后,可能人们熟悉的七绝刀门已经不再是一个纯粹的江湖宗门了。
曾凌算是七绝刀门的挂名弟子,如今按辈分说起来和门主同辈,七绝刀门又将他奉为大门主,所以在曾凌军中,七绝刀门的弟子人数最多。
曾凌的亲兵队里,包括亲兵队副陈松赞在内,一共有三十几个七绝刀门的弟子。
李丢丢和师父离开军营之后不久,十几个人的队伍也追了出去,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发力,节度使大人严令,要等到进了燕山再动手,然后把事情推给绿眉军的人,这样一来,也就断了夏侯琢的念头。
羽亲王是真的害怕,怕自己儿子也和绿眉军那边有什么牵扯。
李丢丢纵马之际,侧头对师父说道:“咱们出来,可能就会被发现,如果算计绿眉军的人真是羽亲王的话,那么咱俩都有生死危险。”
长眉道人骑马还不熟练,本就吓得脸色发白,此时听李丢丢说完后脸色就更差了。
“你明知道!你还出来!”
“所以咱们得兜个圈子。”
“去哪儿?!”
“前列县!”
长眉道人有些懵,他大声问道:“为什么你刚刚说要去燕山?对夏侯琢也说去燕山?”
李丢丢道:“不想对夏侯说假话,但夏侯身边的人,可都是羽亲王的人,我刚刚和你说去燕山,和夏侯也说的去燕山,是因为......我现在也是刚刚想到这些。”
长眉道人道:“你可真是个天才!”
李丢丢道:“还不晚,还有别的办法。”
纵马之际耳边风声太大,所以他大声说道:“前列县里那家医馆,未必不是虞朝宗的人。”
长眉道人想了想,确实有道理,如虞朝宗那样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去一家医馆看伤?医馆的人,也不敢随随便便给这样伤势的人治疗。
长眉大声问道:“你是说,那医馆的郎中,可能是虞朝宗派到前列县的眼?”
李丢丢道:“对,赌一把!”
长眉道人又喊了一声:“别说话了!骑马往嘴里灌风!吹的嘴唇都噗啦噗啦的。”
李丢丢道:“咱俩都没有什么经验,早知道带了围巾出来,还能挡住风尘。”
长眉道人:“撕你的衣服做围巾。”
李丢丢道:“我可舍不得,你撕你的!”
长眉道人:“不行,我也舍不得!”
李丢丢道:“我撕你的,你撕我的!”
长眉道人想了想,点头:“好主意!”
于是师徒二人把战马靠近,换着撕下来衣服当围巾用蒙住口鼻,还觉得很不错的样子,而且还都觉得这样就不用心疼了。
关系好的人,一定智商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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