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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7章 从零到一

  夏院长什么也不顾,几次找到杨平,提出要拟出一个报告上去寻求更强有力的支持。

  但是夏院长的提议被杨平拒绝,本来夏院长正为这事着急,一直在琢磨是不是要瞒着杨平往上打报告,请求支持,但是现在看来,已经...

  雪线之上,昆仑基地的残骸被风沙一寸寸掩埋。那场爆炸后留下的深坑早已结冰,像一只闭合的眼睛,沉睡在高原永不停歇的寒流中。张林躺在荒原上时,曾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肺叶如撕裂般疼痛,血液在稀薄空气中几乎凝固。但他没有死。楚晓晓把他塞进皮卡后座,用保温毯裹紧,一路颠簸穿越无人区,直到抵达一处隐蔽的边境医疗站。

  那是个废弃多年的野战医院,铁门锈蚀,走廊长满霉斑,唯有地下二层还保留着基本供电与净水系统。他们在一间手术准备室里为他洗去冻伤、注射强心剂、输氧补液。整整三天,张林处于半昏迷状态,梦里全是X7的嘶吼、P1最后的眼神,还有那段不断循环的数字:“34…89…E…P1…归零…”

  醒来第一句话,他对楚晓晓说:“我要见国安的人。”

  她摇头:“不能现在见。他们内部还在清洗,‘科技安全局’只是表象,真正的问题藏得更深。你带回来的数据已经引发震荡,但还没触及核心。理事会仍在运作,哪怕死了邱科长,换了沈哲,他们依然能从阴影里伸出手指,轻轻拨动整个国家的神经脉络。”

  张林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声音沙哑:“那就让光钻进去。”

  他花了两个月恢复身体机能,期间反复研读硬盘中“凤凰之泪”的代码结构。那不是简单的反向病毒,而是一套精密的基因调控程序,能在V7激活前识别其特异性序列,并诱导免疫细胞产生靶向抗体。更惊人的是,它还能修复因载体植入造成的神经突触异常连接这意味着,理论上它可以治愈那些已经“觉醒”却未完全失控的个体。

  但这需要临床验证。

  “我们得找人。”张林对楚晓晓说,“不是实验室小白鼠,是真实受试者。那些被注射过V7、却尚未表现出极端行为的人。”

  楚晓晓沉默良久,才低声开口:“我知道有地方。”

  云南,澜沧江畔的一个小镇,名叫芒。三年前,一家名为“康睿健康促进中心”的机构曾在此开展大规模免费体检活动,项目代号“阳光计划”。当时宣传称要为偏远地区儿童建立脑发育档案,实则暗中采集DNA样本并完成初代气溶胶式V7接种。后来该机构突然解散,负责人失踪,所有记录蒸发。

  “我查到了七名幸存者。”楚晓晓调出一份加密档案,“年龄最小的九岁,最大的十五。他们中有三人出现夜间梦游、记忆断层现象;两个孩子在学校集体活动中表现出异常同步的行为模式;还有一个少年,在一次车祸后本应瘫痪,却奇迹般站了起来可他的主治医生说,脊髓损伤根本没有愈合。”

  张林的手指停在屏幕上那个少年的照片上。眼神清澈,嘴角微扬,像是普通青春期男孩该有的模样。可他知道,那大脑深处,或许正潜伏着一场风暴。

  他们伪装成省疾控中心流调组成员进入芒。镇子不大,青瓦屋檐连成一片,清晨雾气缭绕,鸡鸣狗吠交织。孩子们被家长带来时,大多带着好奇和羞怯。张林穿着白大褂,戴着听诊器,笑容温和,问话轻柔,没人会觉得这个医生有什么不同。

  可当他翻开第一个孩子的脑电图报告时,指尖微微发抖。

  a波与β波之间,存在一段极短却规律的γ脉冲,频率恰好是40Hz这是V7激活后的典型特征。而在正常青少年中,这种高频振荡极少持续超过两秒。眼前这份记录显示,该脉冲已连续存在十七分钟,且与视觉刺激无关。

  “他最近有没有做过奇怪的梦?”张林问母亲。

  女人皱眉:“有时候半夜坐起来画画,画完又不记得内容……都是些圆圈和箭头,像密码一样。”

  张林心头一沉。这不是副作用,是预兆。

  接下来几天,七名少年全部完成初步检测。六人呈现不同程度的神经同步化倾向,一人甚至在无外界指令情况下,与其他受试者在同一时刻眨眼三次,误差不超过0.3秒。这已超出巧合范畴,属于群体性意识耦合。

  “他们在被远程引导。”楚晓晓看着数据分析结果,声音压得很低,“就像那天控制室里的画面……只不过现在规模小,节奏慢,还不足以形成暴力行为。”

  “但他们迟早会。”张林握紧拳头,“必须尽快启动‘凤凰之泪’干预。”

  可问题来了:如何施用?

  原版V7通过呼吸道黏膜吸收,扩散极快。而“凤凰之泪”作为修正程序,需直接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最佳途径是腰椎穿刺注入脑脊液。风险高,操作复杂,且一旦失败可能导致永久性神经损伤。

  “没有选择。”张林说,“我可以做。”

  他在镇卫生院腾出一间消毒室,自制简易层流罩,借用兽医站的显微镜调整药剂浓度。每一支注射液都经过三重质检,标签上写着:“PRv2.0|单剂量|限神经增强逆转使用”。

  第一个接受治疗的是那个会梦游画画的男孩。手术台上,他安静地趴着,皮肤苍白,脊椎凹陷如沟壑。张林戴上手套,酒精棉擦拭背部,针尖缓缓刺入L3L4间隙。当脑脊液顺着导管滴落时,他屏住呼吸,将0.8毫升淡蓝色药液推入。

  过程顺利。

  术后二十四小时,男孩做了个梦。他醒来后主动画下内容:一座燃烧的城市,天空飞着黑色乌鸦,中央站着一个戴银色柳叶刀徽章的男人,胸口刻着字母Q。

  “Q7……”张林盯着画纸,寒意爬上脊背。

  这不是偶然联想。这是记忆残留,是V7数据库中的某种映射被触发。

  “药剂不仅清除了异常信号,还释放了被压制的记忆碎片。”楚晓晓喃喃道,“这些孩子……他们见过真相的一部分。”

  他们连夜整理资料,准备上报国家医学伦理委员会。可就在出发前夜,镇上停电了。

  不是普通的电网故障。全镇变压器同时烧毁,手机信号中断,连卫星电话也无法接通。张林立刻警觉,命令所有人集中到诊所地下室。凌晨两点,一辆无牌黑色越野车驶入镇口,车上下来四名身穿黑色战术服的男子,面罩遮脸,手持非制式武器。

  “不是军队。”楚晓晓透过窗帘缝隙观察,“动作太干净了,像是私人武装。”

  张林迅速取出藏在地板下的应急包,里面有两支麻醉枪、一部老式对讲机和一张手绘逃生路线图。他把“凤凰之泪”主硬盘交给楚晓晓:“你带孩子们走后门,沿河谷往南五公里,有个边防哨所。我在前面拖住他们。”

  “你疯了?他们会杀了你!”

  “我不跑,他们就不会立刻动手。”张林笑了笑,“他们要的是数据,不是尸体。只要我还活着,就有谈判筹码。”

  楚晓晓咬唇片刻,忽然扑上来抱住他,声音颤抖:“如果你死了,我就把代码播撒到全球暗网,让每个黑客都能改写它,变成武器。”

  “别。”张林轻拍她肩膀,“记住P1的话科学不属于人民,也不属于掌控者,它只该属于良知。”

  她流泪点头,转身带人撤离。

  张林独自留在楼上,点燃煤油灯,打开电脑,故意播放一段伪造的日志文件,标题为《Phoenix_Reborn完整源码v3.1》。然后他坐在桌前,静静等待。

  破门声在三点十七分响起。

  黑衣人闯入时,发现目标并未抵抗,反而端坐在灯下,手中拿着一支笔,正在笔记本上写字。

  “张医生。”为首者摘下面罩,竟是一个年轻女子,面容冷峻,左耳挂着一枚细小的银色柳叶刀耳钉,“你比我们想象的难缠。”

  “你们是理事会直属?”张林不动声色。

  “你可以这么认为。”她走近几步,“交出真正的代码,我们可以让你活得久一点,甚至给你一个位置。你比P1更有价值你是外科教父,亲手切开过无数生命的核心。为什么不试试,去塑造新的秩序?”

  张林笑了:“你们真觉得,控制大脑就能控制人性?”

  “人性本就是电路与化学物质的产物。”她冷冷道,“恐惧、爱、道德……都可以编辑。我们已经在做的,不过是加速进化。”

  “那你们知道为什么人类会有痛觉吗?”张林忽然问。

  女子一怔。

  “不是为了折磨。”他缓缓起身,“是为了提醒我们有些事,不该做。”

  话音未落,他猛地掀翻桌子,煤油灯砸向地面,火焰瞬间蔓延。与此同时,他对准墙角按钮狠狠按下那是预先安装的电磁脉冲装置,由一辆报废救护车的蓄电池驱动。虽然威力有限,但足以干扰电子设备数秒。

  趁对方短暂失能,张林抄起手术刀冲上前,一刀划破其中一人手臂动脉。鲜血喷溅之际,他撞开窗户跃下二楼,滚落在泥地中。

  枪声炸响。

  子弹擦过肩头,撕裂棉衣。他拼命奔跑,穿过巷道、菜园、猪圈,最终跳入冰冷的澜沧江支流。水流湍急,将他卷入水底暗沟。他在黑暗中憋气前行,直到从另一侧石缝钻出,浑身湿透,瑟瑟发抖。

  三天后,他在三百公里外的普洱市郊被边防武警发现。楚晓晓早已等候多时。

  “孩子们都安全。”她说,“哨所接收了他们,并启动紧急医学监护协议。‘凤凰之泪’已经开始起效,三名少年的脑电波已恢复正常节律。”

  张林虚弱地点头:“那些人呢?”

  “消失了。车辆遗留在镇口,人员不见踪影。但我们在其中一人背包里找到一张芯片,里面有一段音频是语音会议记录。”

  她按下播放键。

  机械变声处理的声音响起:

  A席位:“Q7要求加快进度。云南试点失败,说明‘涅’计划必须提前启动。”

  B席位:“公众舆论尚未准备好接受大规模认知升级。”

  A席位:“不需要准备。下个月‘智慧城市神经联动演习’将是契机。届时我们将借反恐演练名义,在十个城市释放改良型V7气溶胶,标记编号为‘N0’至‘N9’的种子个体将自动激活,引导群体服从指令。”

  C席位:“张林仍存活,且可能掌握反制手段。”

  A席位:“他已经不重要了。真正危险的是‘凤凰之泪’的传播路径。务必摧毁所有副本,包括国际医学联盟服务器。”

  D席位(低沉男声):“必要时,可启动‘静默协议’清除所有参与过昆仑工程的相关人员,无论在职或退役。”

  录音结束。

  张林久久不语。他知道,“静默协议”不只是杀人灭口,而是系统性抹除记忆痕迹档案销毁、家属封口、历史篡改。就像当年对待陈宇那样。

  “我们必须反击。”他说。

  于是,一场看不见的战争开始了。

  张林联合几位可信的医学界元老,以“突发神经疫情”为由,向国务院提交紧急提案,建议在全国重点医院增设“异常脑电监测点”,实则布下反V7侦察网络。楚晓晓则潜入国际学术圈,以开源协作名义,将“凤凰之泪”拆解成数百个看似无关的小型算法模块,分散发布于全球三十多个科研平台。任何试图拼凑完整代码的人都会被追踪IP,暴露身份。

  与此同时,他们开始寻找Q7。

  根据P1遗留的日志片段、沈哲审讯笔录中的矛盾点、以及“阳光计划”资金流向分析,一条线索逐渐浮现:所有重大决策节点,都会出现一个代号为“顾问Z”的签字记录。此人不在任何官方编制内,却能调用绝密级权限,甚至否决军方高层提案。

  而“Z”,正是“七”的拼音首字母。

  “Q7不是第七个人。”楚晓晓恍然大悟,“他是第一个。初代试验品。”

  他们调取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末一批绝密医疗档案,终于在一份尘封的军人疗养记录中发现了端倪:1998年,一名高级军官因战场创伤导致严重PTSD和运动功能障碍,接受了一项名为“星火计划”的秘密治疗。主治医师签名栏赫然写着:陈宇、李仲勋。

  “李仲勋?”张林瞳孔骤缩。

  那是现任国家卫健委科技评审委员会终身顾问,退休前任总后勤部医疗总监,被誉为“现代战地医学奠基人”。更重要的是他是唯一公开宣称支持“人类认知增强技术合法化”的权威专家。

  “如果他是Q7……”楚晓晓声音发颤,“那么整个监管体系,从一开始就被渗透了。”

  他们决定设局。

  利用一名已被“凤凰之泪”治愈的少年,植入微型生物信号发射器,模拟V7活跃状态,制造出“隐性觉醒者仍未清除”的假象。消息通过匿名渠道泄露给科技安全局残余势力,果然引来了反应一周后,一辆隶属于卫健委直属车队的专车驶入昆明某私立医院,登记入住VIP病房的病人姓名为空白,但指纹匹配结果显示:李仲勋。

  张林乔装成保洁员混入医院,在通风管道中架设监听设备。深夜,他听到病房内传来对话:

  “……N系列进展顺利,下月即可投放。但张林那边仍有隐患,他最近接触了边防数据库。”

  另一个声音回答:“不必担心。他已经走上我们设计的道路反抗、揭露、成为英雄。人们只会记得他阻止了一场灾难,却不会想到,这场灾难本身就是唤醒新纪元的仪式。”

  “您真的相信‘觉醒者社会’能稳定运行吗?毕竟情感缺失会导致创造力衰退。”

  老人轻笑:“所以我们留下了少数‘非改造者’,比如张林。他们是必要的对照组,也是维持系统平衡的砝码。就像天平两端,一边是秩序,一边是混乱。而我,站在支点之上。”

  张林伏在管道中,全身冰冷。

  原来如此。

  他们从未想隐藏一切,而是精心策划了一场“被揭发”的戏码。让张林成为揭露者,是为了赋予这场变革合法性当英雄亲手证明“旧体制有多可怕”,民众才会欣然接受“新世界多么必要”。

  而Q7,根本不在乎是否暴露。因为他早已超越善恶,自视为人类进化的摆渡人。

  张林退出医院,连夜赶回基地。

  “不能再等了。”他对楚晓晓说,“我们要做的,不再是阻止‘涅’,而是改写它的定义。”

  他们启动终极计划:天平行动。

  第一步,将“凤凰之泪”升级为可空气传播的温和型疫苗,命名为“普罗米修斯之息”,通过合作医院悄悄纳入流感喷雾接种流程;第二步,利用AI深度伪造技术,生成一段“李仲勋临终忏悔视频”,揭露理事会全部罪行,并宣布自我剥离V7基因序列;第三步,在“智慧城市演习”当天,入侵主控系统,将V7激活指令替换为“凤凰之泪”释放程序,实现逆向感染。

  执行那天,全国十座城市simultaneously启动应急响应演练。无人机群掠过街头,广播播报反恐警戒令。就在这一刻,城市空气净化塔悄然喷洒出无色气体那是经过修饰的腺相关病毒载体,携带“凤凰之泪”基因片段,专攻V7整合位点。

  没有人察觉变化。

  但三个月后,医学期刊陆续刊登论文:某些人群体内检出新型抗体,可有效抵御未知神经毒素;部分“觉醒症状”患者自发缓解;甚至连云南那七名少年,也开始梦见蓝天、草原和母亲的笑脸。

  李仲勋在家中病逝,官方通报为自然死亡。葬礼低调举行,无人提及那段伪造的忏悔视频。可就在火化前,他的私人助理偷偷取出一枚脑组织样本,送往境外实验室检测。

  报告显示:其大脑杏仁核区域,存在大量人工合成基因序列,与V1载体完全匹配。且神经突触连接呈高度机械化排列,缺乏情感关联特征。

  他是第一个,也几乎是最后一个纯粹的“新人类”。

  多年以后,张林依旧每天走进手术室。

  他不再追问宏大的真理,只关心眼前的切口是否精准,止血是否彻底,缝合是否流畅。一名实习生问他:“老师,您觉得医学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他停下手中的镊子,望向窗外阳光洒落的走廊,轻声说:

  “不是拯救所有人,而是不让任何人白白死去。”

  风穿过窗棂,拂动墙上那幅字:

  医者执刀,亦执天平。

  而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地下数据中心,一台老旧服务器仍在运转。屏幕上滚动着一行未发送的信息:

  系统提示:凤凰协议备份完成。下次唤醒条件当良知再次濒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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