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沐还是有节操的,没有孙侯、猪能两妖说什么,就信什么。
为了安全。
他撇下洛宓、孙侯、猪能在外,孤身返回泰元城中,随机选择林国大臣抽查。
这一查之下,果然发现:就如那孙侯、猪能所说,林国朝廷,满朝文武都被炼制成了‘妖傀’。
至此,善恶已辨。
没什么好说的。
荀沐打算插手,介入其中,斩妖除魔,顺便卖玄奘真佛一个人情。
当然,他没准备硬莽。
稍一盘算,便定计:先破了那困住玄奘真佛的阵法,救下对方,然后,再一同围攻,以多打少,以强凌弱。
故以。
荀沐凝聚造化之光于双眼,准备找出阵法漏洞,在不伤及满城百姓的情况下,破开阵法。
然而,就在这时,却有了意外收获。
他发现:泰元城的慈航普渡佛像,以及遍布林国各地的其它佛像,组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的信仰网络,传输海量信仰而来,滚滚倒灌入皇宫之中。
“林国皇宫之中,能收拢如此巨量信仰的,也只有国师,也就是说,国师就是慈航普渡佛?”
荀沐目中精光闪烁:“国师化身慈航普渡佛,尽收一国香火,持续数十上百年,这到底是在下一盘什么大棋?”
“而且,国师可是活人,或者说活妖,有肉身的,如此聚拢信仰,走信仰神道,就不怕香火污染肉身吗?”
“真是怪哉!”
要知道:
信仰神道,只能信仰神修炼,也就是那种肉身死去,只剩下魂魄的那种。
而活妖、活人,若是强行修炼,只会污染肉身,逆乱发疯!
想了一下。
荀沐联系因果,忽然眼睛一亮,得出答案:“国师炼制满朝文武为‘妖傀’,窃取一国气运,若有特殊秘法,说不定,还真能以一国人道气运,承担下香火反噬?”
“这种招数……妙则妙矣,但,就仿佛是在走钢丝!”
“毕竟,若是林国崩溃,或者林国遭遇天灾,百姓大面积死亡,导致人道气运衰弱,那反噬牵连之下,国师必然会遭天打五雷轰。”
荀沐想到这里,都不由暗暗为国师之大胆,感到心惊。
当然。
人家国师,厉害就厉害在这点:走钢丝,横跳了数十上百年,竟然从未翻车。
那么,问题来了,国师做了什么呢?或者说,他凭什么,一直都没翻车呢?
查访之下。
荀沐发现,国师只做了两点:
一、国师为了林国信仰数量、人道气运强度,定死了超低的田税、商税,越此线者杀无赦。
二、考察官员,以信仰为标杆,具体到县。
信仰增长的地方官员,升官厚赐;信仰下降的地方官员,视程度轻重,该罢官罢官、该去职去职、该砍头砍头。
可别小瞧这一点,信仰取决于:人口数量,百姓信仰虔诚与否。
前者,你做的不好,人口数量上不去,治下人口还会跑;后者,你强行命令也不行,必要有真的政绩,才让能让百姓真心信仰。
可以说:这两点,第一点保证了百姓利益;第二点约束了官员。
然后?
就造就了林国今天,这种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甚至,在这期间,国师没少草菅人命,大肆斩杀发现朝廷面目的忠良,如傅忠直这般人。
可就算如此,林国的盛世照样是盛世。
不得不说,这简直是一种……讽刺!
“从另一种角度来看,这种情况,倒也合理。”
荀沐摩挲着下巴,喃喃道:“若是把整个林国的资源,比作一张大饼。”
“那么,在很早之前,没有国师的情况下,林国高官,地方豪强等上层,只有两成不到的人,占据了八成以上资源大饼。”
“而国师到来之后,满朝文武,都换成了妖族,这些真正的顶层,不再需要人族资源,更不会为地方豪强官官相护,由此就造成,资源大饼被分配到了民间。”
“如此一来,太平盛世就成了。”
想到这里。
荀沐语气复杂,蓦然一声叹息:“不过,妖就是妖,不能因为坏心做了好事,就放过。”
“只‘将满朝文武炼成尸傀’、‘以百万百姓性命威胁’这两点,就足以杀之!”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荀沐以造化之光汇聚双眼,看破了皇宫大阵,隔绝了断绝大阵与满城百姓联系,旋即,破阵放出玄奘真佛。
“玄奘真佛,我乃你徒弟猴儿搬来的救兵。”
荀沐朗声开口。
他周身之间,领域扩散,显出高山流水、仙鹤飞舞之虚影,充盈着飘渺仙意,彰显着自己身份。
“多谢施主破阵,救出贫僧。”
玄奘真佛还以一礼,然后,又看向国师:“阁下算计落空,何不迷途知返,放下屠刀?”
“迷途知返?呵呵!”
国师看了看荀沐,又看向玄奘真佛,冷笑道:“本想炼化了你这真佛,没想一时不察,被破了大阵,但那又如何?”
“你等一仙一佛,今日,就一同留下吧!”
“狂妄!”
荀沐斥道:“你这孽畜,好大的口气。玄奘真佛,我等一起联手,斩妖除魔?”
“善哉。”
玄奘真佛颔首,同样放开领域,显出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之景,在其身后,还隐隐可见一尊佛陀虚影。
“孽畜?呵呵!”
国师忽地诡秘一笑:“不,本尊可不是妖孽,而是……一尊真正的佛陀呢!”
说罢。
他忽然盘坐,脑后金轮绽放,化作一尊十二臂佛陀,正是……慈航普渡佛!
观其气息,光伟正,金身不朽。
与之相比,玄奘真佛的领域虚影,反而倒像是……冒牌货了。
“这……”
玄奘真佛嘴角抽搐了下,忽地破口大骂:“呔,你这妖孽,焉敢侮辱我佛门佛陀?给我死来!”
说着。
便是大打出手。
“玄奘真佛,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荀沐自然跟上。
那国师化作的佛陀,端得是厉害,经过一番大战,荀沐、玄奘真佛两人,底牌频出,才将之击溃。
只见:
一声巨响,那十二臂金佛炸碎。
“阿弥陀佛,解决了。”
玄奘真佛宣了声佛号。
“不,并没有,小心!”
荀沐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神色凝重。
果然。
随着他话音落下。
下一刻。
轰隆隆!
一只巨大的蜈蚣精从地下钻出,浑身冒着黑气,张牙舞爪。
“这才是国师真身。”
荀沐皱眉道。
“无妨,不过再诛灭它一次罢了。”
玄奘真佛倒是自信。
“呵呵,诛灭我?你们没机会了!”
“竟敢毁我法身,逼迫我提前开始计划,你们死定了,今日,谁来也救不了你们!”
蜈蚣精口吐人言,说罢,忽地仰天一声长嘶。
随之便见:
天穹之中,原本遍布林国的无形信仰网络,骤然凝实,化作一道无边巨网,笼罩下来。
这一刻。
林国境内,各州府郡县,地动山摇不止,山色失色,虚空震颤,宛若灭世之景。
“这是?”
玄奘真佛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大变。
“原来是这样。”
荀沐见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然之色。
他明白了:
原来,国师收拢林国百年信仰,是为了以之为资粮,企图强行炼化整个林国,开辟小乘佛国。
不,准确的说,是小乘妖国!
当然。
如今在世法身被毁,国师不得不提前开始计划,并缩减目标,不再妄图吞并林国全境,而是退而求其次,炼化其大部分地区。
“那百年积累的信仰,竟是为此?”
荀沐喃喃着,并无害怕之意,反而脸色古怪。
倒是玄奘真佛,沉不住气了:“不能让此僚得逞!”
说着。
他发出含怒一击。
然而。
这攻击在距离那蜈蚣精数米远时,忽地凝滞在半空,旋即,就在一阵颤动中,泯灭了威力。
“没用的。”
荀沐目不转睛,注视着蜈蚣精的突破,开口道:“这蜈蚣精,信仰积累浑厚,如今已经在开辟妖国,算是半个五阶。”
“而我们所处之地,又算是其‘伪妖国’,故以,怎么可能是其对手?”
“要想真正消灭它,必须对症下药,毁其根基才可。”
他说到这里,忽地一顿,望向天边:“我布置的后手,应该发动了吧?”
也就在此时——
林国各地,孙侯、猪能二妖,受荀沐吩咐,分出无数分身,人前显圣,显示国师化妖之景。
仓促之下,各地百姓多有存疑,但也有不小一部分,相信了。
如此,也就是信仰崩塌,滚滚反噬而来。
而另一边。
洛宓也有任务,趁着荀沐、玄奘真佛与国师大战之际,偷出林国传国玉玺,配合提前找出的皇室血脉,让其登基。
然后。
林国新皇发布圣旨,剥夺国师身份,贬为罪人。
这般之下,国师人道气运流逝一空,再无承担信仰反噬之物。
于是。
皇宫之内,国师的本体——蜈蚣精,报应就来了。
先是滚滚黑气而来,没入蜈蚣精身上,腐蚀得对方一阵惨嚎。
旋即。
人道气运消散,积攒多年的反噬,一朝而来。
轰隆隆!
山海界天道开眼,降下漫天神雷,将蜈蚣精打得魂飞魄散,连真灵都没能逃脱,泯灭消散。
毕竟,蜈蚣精‘炼化林国为妖国’的行为,从某种角度上讲,是在挖世界的墙脚。
故以,到了如今清算之时,天道怎么可能会饶过它?
而之前,荀沐脸色古怪,也是为此。
他实在佩服是蜈蚣精的胆气,竟敢去挖天道墙角,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要知道:山海界可是青色等级的超凡世界,天道活跃,故以,怎会容许底下人搞事情?
可以说:从根本上,蜈蚣精就没有成事的可能。
以荀沐估计,他和玄奘真佛,多半就是天道安排的打手。
甚至。
他怀疑:就算他们两人办事不力,阻止不了对方,在蜈蚣精最终成道时刻,天道也会出手。
林国事件,最终以蜈蚣精魂飞魄散告终。
此事了结。
荀沐、玄奘真佛,他们作为除妖、灭此毒瘤之人,自是被天道酬功,功德加身,气运大涨。
洛宓寻到的那林国皇室血脉,登基为皇,整顿朝廷。
民间听闻消息,也一时惶恐。
于是。
玄奘真佛决定讲道,安定人心,荀沐提出加入其中,然后,就变成了论道。
时间匆匆,一月过去。
这一日。
泰元城外,新近搭起的高台之上。
荀沐、玄奘法师,两人相对而坐。
下方。
洛宓、孙侯、猪能,一仙一佛的弟子,位列最前排。
然后,是林国皇帝,以及王侯公卿。
再之后。
才是泰元城百姓,以及这些时日,从外地赶来的百姓,甚至,还有三两个低境界修仙之人隐藏其中。
论道开始。
玄奘真佛、荀沐的声音,交替响起。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仙者,逍遥也。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辨,以游无穷者……”
两人都不讲境界,只论道,讲心境。
下方的林国百姓,听问者,皆宁气静神,魂魄得以修养。
而灵雾,自然也渐渐升腾起来。
三日之后,论道到了尾声。
这时。
荀沐提出早就准备好的话题:“开辟福地,须大功德、大气运、大造化,缺一不可,然世间罕有者。吾有一取巧之法,名曰:许下大宏愿之法……”
没错!
他抛出了蓝星神话传说中,接引、准提两位佛道圣人,所证道之法。
而这种方法,山海界中,却从无听闻。
荀沐送下这重礼,就是想让对方,为自己趟平前路,演示突破,增加经验了。
“道友这法,真是……别出心裁。贫僧他日,若能开辟佛国,皆道友之恩矣!”
玄奘真佛自然是个识货的,听闻这法子,惊喜不已,当即起身,深深一揖拜下。
他如此激动,实乃常情。
要知道:
开辟福地、佛国,所需要的资粮,堪称海量。
否则,为何山海界至今,四阶无数,却只有十二洞天、三十六福地?
这数量,可是连所谓的佛国、妖国,都一同算入其中的。
就说玄奘真佛,可以说是身具大气运、大造化之人吧?
但他扪心自问,就算西行圆满,能凑齐功德,成功开辟福地的概率,也不过一二成。
不然,你当那蜈蚣精,为何要那般取巧呢?
然而。
荀沐这‘许下大宏愿之法’,乃是真的具有可行性。
如果玄奘法师借此成道,那荀沐对他,说是有成道之恩,毫不夸张!
故以。
荀沐坦然受了这一拜,顺势提出请求:“玄奘真佛突破时,不知可否让我在旁一观?”
“自是无有不可。”
玄奘真佛想都没想,直接应下。
他知道,若真的用‘许下大宏愿之法’成道,那欠下的因果就大了,所以,能先还上一部分,是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