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闻山城今非昔比,已然成为近畿最富庶的大城市。
要不是多闻山城远离淀川,琵琶湖一线水运,京都的商业地位只怕早就被多闻山城给抢走了。
可即便远离商业价值浓厚的淀川流域,多闻山城凭借乱世中少有的安全价值,依然成为有钱的武家商家尼姑心中首选。
有钱人集聚的地方,自然发展迅速,连义银自己都有些看不懂。
当看到天守阁上瓦片反射的黄金光芒,义银竟然第一时间想要上去刮下来,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圣人居城是一项极其严肃的政治工程,用料的奢侈代表着斯波家的财力和威严,连义银自己也不能随便改变这个宣传样板。
同心秘书处的确呈上过改造计划书,因为近畿斯波领代官尼子胜久与同心秘书处首席蒲生氏乡两人都非常赞同,义银也就没仔细看。
这两人是他最放心的近臣,谁知道她们会一起通过这么一个奢华至极的改建方案。
屋顶闪耀的金箔,红杉铺面的地板,居馆的外形又黄又红,简直土到掉渣,俗到无语。
但大俗就是大雅,尽显奢华的居馆本身就在无声的宣告一句话。
斯波家有的是钱!
不要小看了金钱的力量,统治的底色是财政,武家大名拼命表现自己有钱,本身就是一种威慑力。
织田信长在安土城堆砌富贵,回头一看多闻山城的繁花似锦,心里不知道嫉妒成了什么样。
打仗打不过义银,豪横也豪横不过义银,那个自大惯了的家伙估计气得压根都咬断了。
义银只能接受了眼前的一切,他的生活已经成为政治的一部分,住什么样的房子,本身就是政治活动的一部分,由不得他挑三拣四。
只是看到卧室里那一床鲜红色的棉被,义银还是忍不住嘴角一抽,让蒲生氏乡赶紧搬走。
鲜红的染布确实昂贵,但也真的好土,土得义银都受不了,他又不是猴子,怎么可能接受这种奇怪的审美。
圣人回归居所,四方目光都被吸引到了这座辉煌之城。而此刻最心慌的,就属斯波忠基金的负责人石田三成。
圣人前脚进城,后脚立即派人来找她,要求她准备好斯波忠基金的年度财报,随时准备入见禀告。
随后又有消息传来,圣人刚回城就去了廉政众的由比滨结衣那边视察工作。
石田三成顿时自己把自己给吓坏了,圣人又是查账,又是找廉政众,莫非是自己哪里出了纰漏,让人给举报了?
其实,石田三成纯粹是想的太多了。
义银关注斯波忠基金的年度财报,只是想了解自己能调动多少家底去改制斯波遴选,做试点区域,收买天下武家的人心。
至于由比滨结衣那边,原因就更简单了。
小团子目不转睛看着眼前大手中糖果,被吸引得一阵阵咽唾沫。
此时的她,小心翼翼瞅了眼眼前陌生的漂亮大哥哥,大眼珠子乱转,似乎在想怎么把糖果从这个漂亮大哥哥的手里弄走。
由比滨结衣赶紧上前抱住女儿,不允许她胡闹,然后小心翼翼看向忽然到访的圣人,胆怯得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义银无奈叹了口气,把糖果塞进小团子的嘴里,小团子高兴得捂着嘴,生怕被母亲夺走似的。
这场面看得义银不禁吐槽。
“女儿胆子大得要命,母亲却是胆小如鼠,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生下她的。
还有,为什么孩子看到糖就挪不开眼了?各类福利补贴我也没少给你,你平日里就不给孩子一点好吃好喝?”
面对舐犊情深的义银,由比滨结衣也是心里委屈。不到三岁的小丫头,瞎吃什么糖果嘛,真不怕吃出事来。
由比滨结衣不敢当面说,只能唯唯诺诺道。
“母亲说,不要给孩子吃的太好,免得她不懂忆苦思甜,享受惯了,以后长大吃不起苦。”
义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忆苦思甜?我的孩子需要忆苦思甜吗?她如果愿意,这辈子就只有甜,根本用不着吃什么苦!”
由比滨结衣的母亲,义银也是见过的。那妇人长得风韵犹存,怎么想法如此悲观?真是时刻准备着回伊贺老家的山里受穷受苦去吗?
义银越看由比滨结衣越来气,这当娘的人一点扛不住事,日后孩子真受了什么委屈,她多半也不敢声张,只是默默忍受。
回想起关东那几个孩子她妈,一个比一个护犊子,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再看看眼前面条性子的由比滨结衣,真是让人无语。
义银恨不得把这些女人揉搓到一起,平均匀一下,重新捏出个人样。厉害的嘛太厉害,柔弱的嘛太柔弱,如果能够中和一下就好了。
他看着由比滨结衣,目光深邃忽明忽暗,让由比滨结衣畏惧得缩了缩肩膀,腰肢颤抖,胸前坠了一坠。
下意识间,义银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脑海中映出五个大字,细枝结硕果,再瞥了眼由比滨结衣珠圆玉润的小脸蛋,心底火气渐起。
自从义银狠狠收拾了一顿石田三成,由比滨结衣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好过。
生产之后养了两年多,本就姣好的面容上又增加了一层母性的光泽,成熟妩媚动人。
当年,义银就是酒后看到由比滨结衣的好身材,忍不住办坏事。
这会儿两人的孩子也生了,孩子他妈竟然越发有味道,亦是令人始料未及,食指大动。
义银下意识抬手抚摸由比滨结衣的脸颊,吓得这小兔子一般胆量的女人身子一颤,该死的丰满身姿又是花枝乱颤,抖得人心火上涌。
由比滨结衣怀中的小团子用纯真的眼神看向眼前帅气似谪仙的少年,不理解他为何要对自己的母亲动手动脚。
义银见由比滨结衣慌张躲闪,笑问道。
“怎么?不乐意与我亲近?”
由比滨结衣紧了紧怀中的孩子,低声说道。
“臣下不敢。”
义银低头看了眼茫然无知的小团子,无奈笑了笑。
自打他踏上神道,他那些个女人们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唐僧肉,每时每刻都恨不得把他吞下肚子。
由比滨结衣这样畏畏缩缩,不敢靠近的态度,反倒让他有了些新鲜感,征服欲。
也不知由比滨结衣这是欲拒还迎,还是真的畏惧害怕。
义银又仔细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应该是真害怕吧,这家伙为什么胆子这么小,一点不像这个女尊世界的女人,害得自己时不时对她涌起愧疚感,好像自己是强行犯。
说好的女尊男卑,女人在这种事情上不吃亏呢?为什么在由比滨结衣就感觉不到呢?
也难怪由比滨结衣会被姬武士们排斥,不管是旧伊贺众,还是高田阳乃,都瞧不上她。
这就像是义银前世,一群英姿勃发的强悍军人中间忽然混进一个弱气娘炮,怎么可能不被反感呢。
可由比滨结衣越是这样,就越是勾起了义银的心火,想要重温旧梦,与她好好叙叙前缘。
但由比滨结衣与小团子的身份,义银还在犹豫什么时候公开,这会儿也不方便把她喊到居馆,被人发现了端倪总是不好。
深深看了眼由比滨结衣,义银说道。
“把孩子送去休息,你带廉政众的文档来给我看看,我要今年份的,与你仔细对对账,就我和你两个人。”
义银这话让由比滨结衣身姿一震,她只是胆子小又不是真的傻,圣人的言外之意她自然听得懂。
正是因为她听懂了,却是越发迷糊了。
以由比滨结衣的视角,她的意识被系统生涯不犯特效所干扰,只认为自己与圣人的那次,是自己酒后失德,圣人仁厚没有计较。
自己怀孕诞下小团子已经是罪恶滔天,可圣人非但不怪罪,反而对自己越来越好,这让原本就胆小怕事的由比滨结衣更加心惊胆战。
未知是最可怕的,由比滨结衣越是想不通圣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就越是感到害怕,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应圣人的热情。
义银看她这副窝囊相,心火更盛,要不是小团子还在两人之间横着,这会儿就要把由比滨结衣就地正法了。
他哼了一声,问道。
“怎么?账目还没整理清楚吗?”
由比滨结衣赶紧摇头。
“没有,都整理好了。
半泽姬特别能干,去往关东之前帮我都弄好了,还细心替我归档收纳,方便我日后更新。”
义银点点头。
“半泽直义吗?这人不错,你要是用着顺手,我就把她正式调派给你,让她辅佐你。”
由比滨结衣苦笑道。
“半泽姬才华横溢,辅佐我。。实在是太浪费了,她应该有更大的舞台才是。
圣人不是已经派她去关东办差,是想重用她?”
义银笑道。
“岛国人口千万,从来不缺人才,又因为尊卑严苛,多少人才沉浮一生,都得不到机会施展才华。
我看那半泽直义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与你关系亲近,留给你用也是她的造化。
你不要总是妄自菲薄,我之前就与你说过,小团子的未来我会安排妥当,你是她的母亲,身份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半泽直义如果愿意跟着由比滨家,那也是她的造化,以她的出身攀上了你,才真正是有了前途。”
义银这话听起来不顺耳,却是残酷的事实。
半泽直义就算再有才华,她也就是个逃荒的下层姬武士出身。
即便得到前田利家赏识,侥幸考编成功上岸,又受到井伊直政青睐,委以重任,但这个出身就注定她前途其实很有限。
武家社会是极度看重出身的,家格门第血统才是真正决定姬武士未来高度的度量衡。
下层姬武士从一开始就输在了起跑线上,平民贱民更是连起跑线都没有资格踏上去。
要不是百年乱世,松动了阶级天花板,中下层是不可能出头的。
但随着天下统一的大势渐渐形成,太平之后的武家社会必然会恢复到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负责打洞的严苛尊卑秩序中。
像半泽直义这样出身的姬武士,如果没有贵人提携,绝不可能爬到太高的位置。
这就像是唐朝,科举制度刚刚起头,有才之士依然没有太多的上升渠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投书于贵人门下,希望得到贵人青睐扶持。
别看由比滨结衣平庸无能,但仅仅依靠母凭女贵的福气,半泽直义拍马都赶不上。
斯波神裔是什么档次?能成为斯波神裔一支门下走狗,地位身份就已经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岛民。
由比滨结衣抿抿嘴,不敢把自己请半泽直义担当小团子后见人的事,告知义银。
她自作主张,好心给半泽直义下关东的旅途增加了一张护身符。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更不知道圣人会不会生气,所以干脆闭口不谈,瞒一天是一天。
圣人越看重小团子,由比滨结衣就越害怕,唯恐自己擅作主张会惹恼圣人。
可事情已经做了,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憋在心里等东窗事发。
义银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在他心里长得好看,身材极佳,胆子奇小的没用小女人,竟敢背着自己玩出那么大的花样。
由比滨结衣不敢说,半泽直义前往关东探查的真相也就与义银侧身而过。
义银授予半泽直义巡查问注方,斯波忠基金廉政众,关东侍所奉行所廉政众三处文档的职责,以为半泽直义是去关东例行公事。
他哪里知道井伊直政,高田阳乃这些家伙一个个在背后搞鬼。
就在由比滨结衣的沉默中,义银错失了最后一次提前了解真相的机会。
他看了眼由比滨结衣,嗓子有点干,心火有点旺,忍不住催促。
“带孩子下去,拿资料过来给我看。”
由比滨结衣点点头,抱起小团子就走,小团子还不愿意走,伊伊啊啊朝着义银挥舞小手,很不愿意离开这个漂亮大哥哥。
义银看着女儿活泼的样子,胸膛满是父爱,心想着这几日还得找些借口多过来看看孩子。
不过今天嘛,还是要先和孩子她妈关上门,深入浅出谈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