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支部队的全军覆没,赵开山更加怒火中烧。
他下令全军进攻不得停,宣称光复军军损失虽然惨重,但是金军损失更加惨重。
从现在开始每个时辰都要发起至少一次冲击,每支部队轮流来进攻,只要天还亮着就绝对不可以停止进攻。
这下别说赵玉成和李啸了,连赵祥都感觉有点吃力。
因为城墙的存在,光复军的伤亡要远大于金军,基本上杀死一个金兵需要付出光复军四五条人命。
于是光复军的伤亡数字快速增大,因为受伤而暂时失去战斗力和永久失去战斗力的伤兵的数量也在不断膨胀。
震天动地的惨叫声让不少还没有上战场的士兵心有惴惴。
而光复军糟糕的医疗卫生设施让伤兵的死亡率相当可怕。
不是每一支军队都和苏咏霖那样注意建设医疗卫生设施并且设立专门的战地医疗队的。
因为基本上没有医疗卫生观念,所以基本上一个军医需要应对八百多名光复军士兵,人手根本安排不过来,药材也根本不够。
后勤方面有人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赵开山,希望赵开山想想办法,增添人手,好多救一些人。
赵开山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这种小事你们自己去想办法,不要来找我,我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
这种事情在赵开山看来的确不算什么。
在他的意识里,或者说在与他同一层次的人的意识里,底层士兵和他们甚至不是一个种族。
底层士兵命贱如草,没有了继续招募就是了,光复军缺什么都不会缺兵员,大旗一竖,自然有人来投靠,死了再招募就是。
因为不缺,所以不重视,更不重要。
但是城池拿不下来,整个战略就要出问题,则光复军的生死存亡也是大问题,这二者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呢?
后勤方面的人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想办法采集草药给伤兵使用,能救一个是一个。
但是面对人数不断增大的伤兵们,这点草药也只是杯水车薪,幸亏天气日渐寒冷,抑制了伤口发炎感染的速度和概率,否则伤兵营的死亡数字会非常可怕。
尽管如此,从十月中下旬打到十一月上旬,大概二十天左右的时间,光复军也阵亡了约四千人,每天都有数百人阵亡。
而这个数字并没有算上因为受伤之后得不到救治而伤情恶化死亡的人数。
算上这个人数,赵开山统领的这一部分光复军的损失就非常之大了。
当然相对应的,在光复军如此不要命的高强度打击之下,南乐县城内的金兵也遭到重创。
根据蒲察思象的粗略统计,城内女真正兵的战死人数超过一千,受创失去战斗力的更多,是战死人数的数倍。
女真正兵人数已经不能保证四面城墙的防守重任,汉人签军被迫挑起防守大梁。
蒲察思象没想到光复军的攻城行动如此凶悍,下手又是如此凶悍,几乎昼夜不停的攻城,给他带来巨大的压力。
他们就不在乎伤亡吗?
他们就真的对伤亡无感吗?
他现在真的非常需要援军给他定定心神,否则别说士兵们惶恐不安斗志不再,他都要慌了,他都不知道这场战斗到底有没有意义了。
还真别说,大名府尹李忠真的不是把蒲察思象当做一个冤大头去坑的。
他是真的想要带兵援助蒲察思象,从而解了南乐之围的。
但是他所期盼的援军迟迟不到,剩下的军队只够自保,根本不足以解除南乐之围。
他要是带这些人去救南乐城,无异于直接踏入轮回之道。
他已经递了二十多份求援报告去朝廷,现在盼星星盼月亮,就在盼朝廷援军尽快抵达,否则南乐县城一旦被破,整个大名府就真的危险了。
可惜,他盼星星盼月亮希望的朝廷援军此时此刻并没有把大名府当做第一序列的援助对象。
因为第一序列的援助对象在河北。
真定府与河间府才是金廷中央目前迫切需要保住的对象。
这里距离中都府、金国的心脏更近的部位,这里更加紧急。
面对大名府告急,金廷的大概意见是让他们自己找地方军队求援,自己想办法解除包围,坚持下去,坚持到最后的话,一定重重有赏。
与真定府和河间府相比,大名府只能往后排。
朝廷目前所能调动的有限的资源必须要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比如河北。
当然,达成这个成就的主要功臣自然是苏咏霖。
苏咏霖十月初就率军攻入河北冀州,以枣强县为大本营,挥军向四方进攻,势头非常猛烈。
而山东地区的光复军大起义早在数月之前就有消息传入河北,河北地区的人们对山东大起义的消息非常关注,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关注这个消息。
他们对于山东大起义是有着不一样的看法的。
而经过苏咏霖的早期动员,不说赵开山,孙子义也和苏咏霖一起动用自己的宣传力量进入河北宣传造反,争取舆论基础,提前经营河北。
等光复军大举向河北地区进发之后,基本上就是光复军打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对金廷心存不满的汉人地主豪强就蜂拥而起向光复军靠拢。
他们纷纷打起光复军的大旗,跟随光复军一起攻城略地,屠戮女真村寨、镇防猛安。
有些地方的地主武装更加生猛,甚至没有光复军来,他们就自己打起光复军的大旗,自己推举首领,拿出私藏的兵器武装部队,向附近的女真村寨、镇防猛安发起猛攻。
苏咏霖进军河北短短一段时间,真定府以南各州县几乎把当地的女真户口一扫而空,把金国官方势力连根拔起,夺取了政权。
可谓是武德充沛。
金廷在河北东路有七个猛安,在河北西路有六个猛安,加在一起的女真户口约在四万户,四十万口,其中女真正口不到二十万。
这样的规模实在不能算多么强大,还分在两路,且主要集中在真定府与河间府一带,周边地区则相对分布较少,并没有太大的规模。
而山东地区那么多的女真正口也没能拦住光复军前进的步伐,河北的就更加拦不住了,武德衰落得一塌糊涂,简直是废拉不堪。
而且废也就算了,还特别贪婪,习惯狐假虎威,当地女真户口和汉人户口争夺土地的事情不是偶发,而官府对猛安谋克户没有管理的权力,难以处理,以致民怨高涨。
于是当苏咏霖率领大军打着驱逐胡虏光复中华的旗帜进入河北西路的时候,河北地方势力不能说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但是也差不了太远。
当他们的核心利益遭到侵犯的时候,任何一点促进性的消息都足以促使他们奋起反抗。
十月中旬到下旬,胜捷军席卷了深州、沃州、刑州、洛州等数个州府,苏咏霖更是带领胜捷军主力径直往河北西路重镇真定府进发。
胜捷军席卷的势头越猛,那些早就心存不满的本地人势力就越是凶悍。
他们往往在胜捷军抵达前后就发动组织起来,一群人里应外合,杀死县官,夺取县城,获得武器装备,然后和胜捷军一起进攻其他金军的军事据点。
起事人数之多让苏咏霖甚至以为河北是人间地狱,遭到金国特别残酷的剥削。
不过金国对河北的剥削其实也就是平均水平,并没有特别残酷,之所以此处起事尤为暴烈,可能是山东的胜利让本地人也有了异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