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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几件事

  侬河滩,侬河客栈。

  最东侧的三间连房,已经包了好几个月。

  客人很清静,也很整洁,小二很高兴,老板略有不满。

  中间一间,住着人,名叫晏云水,蓬莱七子老六。

  蓬莱令,三十六枚,全部发出,至今没有收到一枚。

  难不成销声匿迹?

  殇山,去过一趟,一无所获。

  那老妪太烦,非要让她住下来,等买粮的小伙子来,说什么才子佳人,绝佳良配。

  和她说话,也很困难,无论说什么,她都让她稍安勿躁,姑娘要有姑娘的样子。

  后又听说侬河滩多次见过一人,有些蹊跷。

  为此一住好几个月,一无所获。

  买粮的小伙,是个什么人?

  晏云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窗前。

  侬河,还有什么地方?

  一叶扁舟,飘过江面。

  晏云水定了定神,难不成下游还有码头?

  河滩染坊在望,晏云水没有走大道,沿着悬崖往下。

  扁舟无影无踪,码头也未曾见到。

  “何人?”染坊门口,一女子从门内出来,“今日不对外开放!”

  “姑娘可曾见到一叶扁舟?”

  “那边多的是。”

  晏云水一回头,河面闪闪,眼花缭乱,少倾,却也看到了扁舟。

  “不是那些,而是朝这个方向来的。”

  “未曾见过,姑娘请回吧。”

  蓬莱门,规矩还是有的。

  难不成眼花了?晏云水又做到了窗前。

  笃笃笃!

  “进来。”

  “师叔,刚得到消息,那人在敦题山。”

  “消息可靠?”

  “据来人所言,郑家放出的消息。”

  “郑家……”晏云水嘀咕了一句,“知道了,你下去吧。”

  敦题山,晏云水没有权限,她需要回去。

  白水镇,白水山庄。

  终云心找了好几个月,仍然没有巴昊苍的消息。

  “玉泽大姐,听说你在九大派颇有威信?”

  弓玉泽,一女子,花枝招展,看上去比终云心还年轻。

  “江湖传言,不可信。”

  “大姐,我想打听一人!”

  “何人?”

  “巴昊苍。”

  “你可以报官。”弓玉泽一口回绝,顿了顿道,“对哦,你就是官。”

  “官?我不是什么官。你有条件?”

  “条件,奴家提不起,倒是你能给出什么条件?”

  “金牌一枚。”终云心其实不明白金牌有何作用,只是师父告诉她,金牌,可以驱使这群人做很多事。

  “两枚。”

  终云心没有说话。

  “一枚就一枚。”弓玉泽连忙道。

  终云心,几个月相处下来,弓玉泽毫无办法。她说一不二,武功不咋的,派头不小。蒯泰清倒是现在很好说话,奈何他说话用处不大。

  “为期一个月。”

  弓玉泽头也不回,径直出了白水山庄。

  她没有离城,而是去了镇南肉铺。

  肉铺前,一男子,身着青色深衣袍服,脚蹬翘头履,头发一丝不苟。

  和其他肉铺不一样,镇南肉铺的肉不能挑,只能说斤两。

  肉到手后,随便检查,如有瑕疵,这块肉送你,再补偿一块。

  镇南肉铺的肉,没人去挑瑕疵,那无异于鸡蛋里找骨头,也好比在最贵的名牌服饰上找线头,说不准找出来的线头,是设计师故意留下,只是你不知道怎么用而已。

  弓玉泽排在了最后。

  前面那位,后面忽然来了这么一位,不由自主让了她。

  要说弓玉泽没来之前,这条街上最引人瞩目的,无非是长长的队伍,人们眼中,那是美好的象征,想着就流口水。

  弓玉泽来了之后,口水都吞了回去。

  有人让位,弓玉泽欠了欠身,往后退了几步,亭亭玉立。

  要不是镇南肉铺有个怪异的规矩,一天只能排队一次,不然,可能队伍要从弓玉泽重新开始。

  远远的街头,又来了一群人,队伍终于安定了几分。

  买肉的人,绕一圈路,从另一方面走过。

  弓玉泽不敢造次,目不斜视,眼里仿佛只有镇南猪肉。

  “猪肉一斤五钱。”

  青衣男子迟疑了半响道:“纹银四两。”

  猪肉很贵,没人在意,也没人买一斤五钱。

  镇南肉铺还有个规矩,不得浪费猪肉。

  弓玉泽早已了解,到了隔壁客栈,出了十个布币。

  一壶酒,一盘猪肉,一个下午。

  三更,弓玉泽站到了肉铺门前。

  四更刚过。

  “吱嘎”一声,门开了,肉铺老板,一身劲装。

  “阁下所谓何事?”

  “麻烦让井温出来一趟。”

  “此处没有井温。”

  弓玉泽呆了呆,颤声道:“他不在这里?!”

  “是。”

  弓玉泽一趔趄,扶住墙,沉吟半响,缓缓道:“从未来过?”

  肉铺老板没有说话。

  歪歪扭扭,和扭来扭曲有区别,弓玉泽走出了肉铺,扶着柱子。

  一声长叹,肉铺老板的声音:“几个月前,他离开了。”

  弓玉泽差点没站稳,连声道:“谢谢神医,谢谢神医。”

  定了定神,弓玉泽盈盈一拜道:“敢问神医,井温可曾透露为何离开,往何处去?”

  “得寸进尺!念你在肉铺前循规蹈矩,我说得已经够多了。”

  婆娑的一道影子,月光下拉得很长,弓玉泽来到了丁字路口。

  一点寒星,毫无征兆,斜刺里电射而出,犹如闪亮的银丝,映着月光刺眼。

  手从腰间甩出,尖锐的啸叫声,一团亮光骤然散开,弓玉泽出了手。

  亮光爆开,尺来长的雪亮,数不清有多少段,在身前闪烁!

叮叮叮  连响数下,银丝化作一点,停了下来。

  随即,段段雪亮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不愧为玉泽,出手即是两败俱伤!”

  “至少不会偷袭。”

  “你不怕我的剑划在你脸上?”

  “你可以试试。”

  “那倒不必了。”出手的是一位白衣人,出手之前,白衣已在转角。

  “所以,你是何人?”

  “对哦,我好像是来告诉你,井温在尔苏城。”白衣人咳了一声,收起了剑。

  “……枉费我对他如此尊重。”

  “这,你误会了。镇南肉铺,一共六十七人,最近离开五人,和你能扯上关系的,只有他。”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白衣人一闪身,消失在街边,比来时快了数倍不止。

  京畿之地。

  飞腾客栈。

  此时正值晚饭时间,客栈一片喧哗。

  和每一座客栈一样,这里的客人千般面目,各自吆喝着重要的事情。说者言辞激昂,神态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听者或点头、或微笑、或拍手,间或夹起一块菜,吃得很认真,嚼着听着。

  都说觥筹交错尽调侃,推杯换盏无真言,酒确实下得很快。

  客栈只有一种酒,好与坏都没得挑,这倒省去了攀比,或许也是如此,生意不错。

  酒,老板易和亲自酿造。

  酒窖,一楼最西侧,易和酿酒之处,任何人不得窥探。

  一盏油灯,蚕豆大小,悬挂在酒窖当中。

  浓浓的酒味,闷热,巨大的酒缸占据了一边。

  另一边,长桌一张,头上,易和挽着袖子,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

  四人坐在两旁,三人黑衣蒙面。

  桥兵在此的话,他肯定认得第四人,赫然是张三。

  “上头很想知道进展,各位,何不畅所欲言。”首先说话的是易和。

  “足下牢三十七人,暂时由子山调配。”右侧下方的黑衣人看了看对面的黑衣人道,“不过有七人擅自行动,被人诛杀。”

  “三十七人今在何处?”易和皱了皱眉道。

  “白水镇。”被成为子山的黑衣人拱了拱手道。“三十七人不能涉足南向镖站。”

  “为何?”

  “七杀令没有撤回。”

  易和的手又敲了敲道:“七杀门,又是七杀门,尔苏,你有办法?”

  左侧第一位黑衣人,应该叫尔苏,指了指张三道:“这位不是七杀门的么?”

  张三咳了一声道:“七杀令,我可取消不了。”

  “七杀门呢?”易和淡然道。

  “七杀门,并不单独存在,还有五门,还有敦题山。”张三侃侃而谈,“敦题山,天下武林圣地,对此动手,只怕不光是武林暴动,朝廷内也难以……”

  “我也是随口一说。”易和没让张三继续说下去,“文石,你的事暂时缓缓,先全力支持子山。”

  文石点了点头。

  “尔苏城还有何人?”子山沉吟几息道。

  “尔苏城?尔苏,还有谁?”

  “尔苏城,你很熟悉。”尔苏,眼皮都未动一下。

  “尔苏城由尔苏负责,有事交给他处理。”

  “没事。”

  “巴王城有一事,近期谁有空?”

  “易老板说笑了?”张三笑了笑道,“你明知就我闲着。”

  “你,得子山同意才行。”

  “没事。”

  “巴王城何事?”

  “有传言,什么盛世神医派人前往巴王城,此时上头很关注。”

  “巴王城还是神医?”

  “那要看什么情况。”

  “那我该当如何?”

  “枉死街头,这样的事情,越少越好。”

  “包括我?”

  “不包括。”

  张三哈哈一笑道:“那还真是越少越好。”

  “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桥三次,易老板,该如何处理?”

  “武林内斗,随他们去。”

  “掌柜的,酒没了。”酒窖外面,远远一声大喊。

  易和应了一声,起身绕到门口。

  “桥三次,你们认识不?”文石看了一圈道。

  “不认识。”

  “没见过。”

  “你认识?”

  巴王城。

  往昔辉煌依稀可见。

  城门气势磅礴,但年久失修,城门上三个字没有了往日的光鲜。

  街道宽阔,五辆马车并行也不觉得拥挤,现在只有行人,过路费时。

  偌大的广场,数百丈之广,现在除了几条道,已是杂草丛生。

  在城东南角,曾经的繁华浓缩在此。

  街道依然宽阔,中间成了货郎聚集地。

  行人穿梭其间,并不觉得费时。

  醉小憩。

  三个字,古色古香。

  右书“茶亦醉人何必酒”,左书“书能香我无须花”。

  二楼散客。

  角落里的桌子上,一杯茶临窗,人亦临窗。

  远远的收回目光,一声长叹:“昔日难言今更难,花去叶落断残垣。”

  老者正是樊武胜,一天,一杯茶,已成清水。

  醉小憩有醉小憩的规矩,一次茶,一次情。

  樊武胜,有些失落,门口撞上了一位女子。

  “老不正经的,不长眼啊!”

  女子一声惊呼,樊武胜愣了愣神。

  “咋的!撞了我还瞪我?”女子眼睛瞪得老大,怒目而视!

  “哑巴!我最喜欢哑巴!”

  旁边的几位女子笑嘻嘻瞅着樊武胜。

  樊武胜没有说话,任由女子拉走,留下一路嬉笑。

  乒乒乓乓的关门声,震得四处探头探脑。

  “看什么看!都滚远点!”

  女子探头怒骂,“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扑通!

  女子忽然跪下。

  “老爷!”声音很轻。

  “你是何人?”

  “奴婢紫苏拜见老爷。”

  紫苏哭哭啼啼,话语断断续续:“没想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老爷,老爷,这些年过得还好。”

  “谁教的手势?”

  手势,中指食指弯曲,拇指在后方上下滑动。

  “夫人教的,她说紫苏死心眼,所以教了我……”

  “你为何在此?”

  “老爷,此地不宜说话,我又不知你将会何去,出此下策,望老爷恕罪。”

  樊武胜抬头看着屋顶,好一会儿道:“无妨,但说无妨,你先起来。”

  紫苏站了起来,贴身之处,掏出一张牛皮纸,递给了樊武胜。

  “得罪了,老爷。”

  “无妨。”

  樊武胜的衣服被扯的七零八落,被推出了屋子。

  紫苏披头散发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哐当”一声又关上了门。

  夜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樊武胜一身黑衣蒙面,几个跳跃,消失在黑暗之中。

  尔苏城。

  欢喜姐妹。

  无常不小心说漏了嘴。

  从此被缺点烦得要死。

  “掌柜的,你人脉广,从我工钱里面扣,一定帮忙打听到桥少侠的消息。”

  “你才是武林中人,我有什么本事?”

  “掌柜的,我不要工钱,镖局的钱都给你。”

  “这不是钱的事。”

  “那你要我咋样?”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不在镖局认识人吗?镖局消息灵通,你找他们打听才是。”

  缺点一拍脑袋,一溜烟就跑了,少倾折了回来:“掌柜的,我的工钱你扣不?”

  “你猜。”

  缺点一跺脚,消失在门前。

  不出一个月,桥兵,桥三次消失了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

  宁子民坐在二楼,哑然失笑,自言自语道:“这又是哪来的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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