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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闭嘴,聒噪。

  “你若是将我毒死了,就不怕你义父那没有办法交差吗?”

  姜芷歌亦感觉到了这个疯女人的恐怖,为了保命,她只能将希望寄予那个想见她一面的敌人身上。

  “义父?交差?”

  南宫诗羿的面容上在这一刻显现出了浓浓的失落和失望之意,粲然仰天一阵笑,笑得她的眼角旁亦有眼泪顺流而下,滴答一声,溅在了深黑色的水潭之中,浑浊不见了晶莹。

  她紧握着酒坛的右手亦在此时紧紧攒握,直到她裸露的手臂处,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青筋,根根毕爆。

  “我就没有想过要跟义父交差!我自打生下来,不过就是他的一个可利用的工具罢了!在他的心里,我从来不是他的女儿!从来都只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血肉的工具而已!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我便什么都不是!你懂吗!你懂吗!!!”

  “姜芷歌,去死吧!”

  南宫诗羿说到此处,十分激动地几步上前,眼中是愤怒的泪水,一把掰开了姜芷歌的唇齿,捏着她的面颊,便将酒,猛烈地向她的口中灌去!

  姜芷歌竭力抵抗,却终也只能任由烈酒经喉而入了肠,无法扭转!

  瞬间!火辣辣的酒便如燃烧的火种一般点燃了她全身所有的血液!一股腾烧而沸热的感觉似带着热流窜向了她周身的每一个细小的毛孔,令她难以忍受。

  终于,在周身血液热暖倒逆向上而流之时,姜芷歌忍不住痛楚地大喊一声:“啊——”

  南宫诗羿的娇媚面容之上出现的却是心满意足的凄凉笑容,“哈哈哈——”地仰着身子凄厉地笑着,阳光耀在她的灵魂之上,将她的影子拖着倒映在深黑色的潭水中央,是丑陋的模样!

  姜芷歌只觉得连同自己的心脏都在焚烧之际,却见平静无波澜的潭水中央突然凭空窜上了几丈高的浪!

  浪中央浑身湿透地出现了一道人影,人影手持一把利剑,腾空便是凌厉一击,对准着南宫诗羿的后背刺去!

  “谁!?”

  毫无防备的南宫诗羿只觉自己的肩膀处一痛,连反击都没有来得及,便听到“嗤——”的一声血溅当场的声响,剑已出鞘入骨髓!

  周遭的毒蛇随着这道波浪皆被洒向了两岸旁,脱离了潭水的束缚很快便恢复了毒蛇的本性,游离着扭着身子四处寻找着猎物!

  很快便有一条花色的毒蛇吐着蛇信正向后缩着脑袋欲一口咬向姜芷歌!

  “哗——”的一声,剑光落过,那道蛇应声而落,已经是两截!

  “咔擦——”“咔擦——”

  接连四声剑起铁链落下的声响,无力的姜芷歌整个人便像一朵凋零的花儿一般坠落,苍白而单薄。

  正于此时,那道黑影平地旋身而上,整个衣袂如伞盖一般向四周散开而去,带着水滴飞溅了万世的迷离!

  他伸出手,于半空之中环过了姜芷歌的腰际!

  姜芷歌迷迷蒙蒙中只觉得他的手宽大而有力,带着些许冰冷缓和着她浑身的滚烫,令她难以言说的舒服和安心!

  “咽下去。芷歌。”

  姜芷歌自己已经有些僵硬的唇齿被撬开,一粒药丸被塞入了口中,一股浓厚的苦味迅速传散而来!

  顿时,她便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被薄荷冰过一般的凉,冲抵着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热,血脉喷张的感觉一下子收敛了下来,丹田之处的燥热一点一点地,被药丸吞噬。

  “芷歌,我们走。”

  只听道一声熟悉的声音,她的身子一轻,整个人便随着那人飞身而出了水牢的石门!

  临出之际,那人的大袖一挥,将南宫诗羿的身影推向了毒蛇聚集的中央,引得她一声尖锐的惨叫——“啊!不要!”

  姜芷歌只觉得自己在一道很长的黑暗的长廊里被横抱着走了很久很久,才终于被一缕暖阳照耀在了眼上!

  她艰难地睁开眼,朝着抱着自己那人望去!

  只见斯人温如玉,凉似刀剑,却绝美如那海中倒映的星辰!

  他的长发已经被淋湿,因为不知道在潭水中潜伏了多久,也不再是好闻的属于他的味道,却于他的双眼间,写满的是难以言尽的担心和不安。他的后背之处,那道被箭伤过的伤口处,已经有鲜血蔓延而开的味道,血液已经浸染了他的黑色衣物,染得与那水渍一道去了,却是让人看不出的伤口。

  姜芷歌却能清晰地辨认到,那是真真实实地在流着鲜血的伤口!那是结结实实的属于荒芜的胸膛!

  于她生死一线之际,忍着身上的箭伤毒伤,不知道在那样的深潭之中呆了多久的荒芜!那个她口中曾经称之为“大变态”的荒芜……

  “荒芜……你的伤口……”

  姜芷歌强撑着一口气,努力闭着眼睛吃力地担心着说道。

  “闭嘴。聒噪。”

  荒芜脚下的步伐再一次加快,姜芷歌只觉背后熨帖在她身上的荒芜的手中缓缓有真气向她传来,抚平着体内一暖一冷交错紊乱的气息!

  “不要这样……”

  姜芷歌再笨也知道荒芜一边受着伤一边着急着赶路还耗费着真气替她在祛毒!

  她的声音已经有些轻微的颤抖,带着一行清泪,顺颊而下,洒落在了如风的空气中。

  “闭嘴。太聒噪。”

  荒芜以命令的语气说着,依旧是冷冰冰的语调,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姜芷歌的耳贴在他的心脏处,如此近的距离,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属于荒芜的温度,还有炙热。

  她第一次,觉得,荒芜不是冰,而是火。

  他们在那里!”

  姜芷歌只听道有一个声音欣喜地尖叫而起,接着便是有许多人跟来的声响,还有拉弓张弩的声响!

  有追兵。

  “你们先走。这是寒毒的解药。接好!这里交给我和封玥!”

  姜芷歌只听到天狼的一声坚定的声音,接着便是荒芜低声的一句:“多谢。有劳了。”,再接着,他们身后便是一片兵器交接刀光剑影的声响!

  荒芜的脚下加快了步伐,轻呵一声,带着已经渐渐失去了知觉的姜芷歌便在半空中掠过了完美的弧度,将一切血腥,抛在了身后。

  姜芷歌,你可知道,在这一刻,我竟第一次没有将你和荏苒混为一体,心中只想着,要是救不了你,那么我该,多不甘心。

  姜芷歌,你到底是谁,从何时起,竟让我能够生死不顾?

  姜芷歌,我以五洲之主的身份,命你,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也不许死。

  姜芷歌。

  *******

  一丝白日光轻穿过细细暖暖的尘埃,透过纸窗的厚度,小心翼翼地将温柔落在了姜芷歌的眸眼上,唤醒着她。

  “荒芜!”

  姜芷歌正做着噩梦,梦见荒芜一身血地倒在了她的面前,她惊坐而起!

  “你们两个呀,也真是奇怪。一个昏迷着一直喊着姜芷歌荏苒姜芷歌荏苒,一个呢,睡得倒是还算乖,一醒过来呢,就大叫荒芜。真是搞不清楚。”

  师灵玎不解地边摇着头便替姜芷歌吹了吹一碗又苦又厚的中药,见差不多凉了,“喏。”的一声便递到了姜芷歌跟前,示意她喝下去。

  姜芷歌皱了皱眉接过了药碗,颇为嫌弃地看了看,还是捏着鼻子一仰头给喝下去了。

  “呀。竟然全喝下去了?是不是我的黄连加的不够多啊?不应该啊……我特地多加了点的啊……”

  师灵玎见姜芷歌一口便闷下去了,心中疑惑,念念有词着跟中了魔障似的自言自语着。

  “……你莫不是想暗算我。”

  姜芷歌幽幽地看了师灵玎一眼,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见荒芜的身影。

  “你别不知好歹啊。这叫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个外行,懂什么。”

  师灵玎心虚地收拾好药碗正想走之际,却被姜芷歌叫住了脚步。

  ——“荒芜,他,还好吧?”

  姜芷歌迟疑了一下,低声忐忑地问道。

  “他啊!除了受了点千年寒潭的寒毒,身上被毒蛇咬了无数口,箭伤复发之外,其他都还不错啊!”

  师灵玎低头认真细想了一下,回头对着姜芷歌灿烂一笑,很专业地评判道。

  “什么!?那他现在人呢?!”

  姜芷歌顿时便坐不住了,立马掀开了被子就打算下床找鞋。

  “哼!还不都是因为你!昨儿荒芜叔叔和我玩的好好的,忽然来了个人报信说你有危险,他连弟子规都没有念完就匆匆忙忙走了。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就血淋淋的了。要不是我娘亲医术高明,怕这五洲再也无荒芜叔叔这号人物了。”

  一旁正在练字的固儿鼻孔朝天嫌弃地看了一眼姜芷歌,打抱不平不满地说道。

  “有个人报信说我有危险?谁?”

  姜芷歌狐疑。

  第一个知道自己有危险的,应该是皇宫里的叶笙笳。但是首先出现的,却是荒芜!那这第一个知道自己身在水牢的人,又是谁呢?

  “你不安分躺着,乱跑什么?想再被吊着打一次吗?”

  荒芜的身影蓦然出现了小屋的门口,手上提着一壶上好的黄酒,皱着眉头看着衣着单薄的姜芷歌,恶狠狠地说道。

  “你去哪儿了?”

  姜芷歌见到荒芜,想到了水牢里的一幕,有些别扭地低下了头,低声问道。

  “灵玎说你的伤需要用上好的黄酒做药引,便出去买了一壶酒。”

  荒芜见她已无大碍,便径直穿过她身边,将黄酒放在了茶几之上,缓缓说道:“是天狼给我报的信。那颗药,也是他给我的。所以,要感激要谢,谢他吧。”

  “什么?!天狼?!怎么可能……”

  姜芷歌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天狼。

  如果说报信之人是天狼,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便是南宫铮海身边之人。

  “他是……?”

  姜芷歌沉思片刻,抬头询问着荒芜。

  “他是南宫铮海的人。”

  荒芜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缓缓饮下后,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

  “那他最后和封玥替我们挡住追杀岂不是要受到责罚?”

  姜芷歌依稀记得最后那一声吼声,是属于天狼的。

  “你很担心他?”

  荒芜拿于手中的茶盏顿了顿,任热气袅袅而上,看似散漫着不理姜芷歌,目光的余角却注视着她的表情。

  “是啊。他是我的朋友,他现在一定是有难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姜芷歌越想越着急,丝毫没有注意到荒芜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撒开腿就要往外跑。

  “来不及了。已经被挂在两军对峙的城墙之上了。”

  荒芜手中的茶盏重重地被扔在了茶几之上,他心情十分郁闷地低声嘀咕道一句——“真不知道你拿他当朋友,他拿你当什么。傻女人。”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姜芷歌顿住了脚步,荒芜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响彻在了她的耳畔,惊雷一般地炸得她挪不开了脚步。

  她艰难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荒芜,见到一旁的师灵玎十分不忍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荒芜的话后,整个人更如同掉进了冰窖一般的寒冷!

  她紧紧地攒住了拳头,缓缓地低声问道:“挂在墙头,说明还活着,是吗?”

  “你想干什么?”

  荒芜颇为无奈地看着她,心中已经猜到了这个女人的回答。

  “我欠他的。我得还他。何况,他是我的朋友。”

  姜芷歌坚定地说道。

  “呵!救他?你是打算被万箭穿心而死,还是打算被万马踩踏而死,还是直接从城墙之上摔下去直接摔死?”

  荒芜逼近了她一步,冷冷地问道。

  “不管怎样。好过,等他死。”

  姜芷歌的眼眸猛然一抬,直勾勾地看向了荒芜。

  “看来,你是铁了心了。好。那我陪你去。”

  荒芜坚冷的话语,似毫无预兆的烟花,在寒冷的空气里突然绽放而开!

  姜芷歌抬头,撞见了他眼中的,火一样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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