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顾亦辰来说，顾霆琛只是个外人。然而林叔却是扎扎实实地陪在他身边多年，又对他忠心耿耿的老人，等于他半个家人。
为了一个外人，亲手送自己的家人入狱。
这样的事，他做不到。
“算了。”顾亦辰烦乱地转过头，把选择权交回了林叔手上，“你想自首，就去吧。你若不想，我也不为难你。”
这句话，就是顾亦辰默认，不会去追究他做的事情了。
林叔感激又欣喜：“谢谢少爷。我一定不辜负少爷的期望，好好做事！”
“嗯。”
顾亦辰皱眉，进了房间。
砰地一声，房门关上。
林叔在外头乐了半天，继续去做事了。
顾亦辰却是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半天都无法合眼。
他一直以为，顾霆琛的忽然重伤是巧合，是上天授意，让他跟顾霆琛争黎璃的巧合。
然而，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巧合。有的只是处心积虑，是阴谋策划。
顾亦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他不敢想象，如果黎璃知道，让顾霆琛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他……到时候，她会怎么想。
她一定会和他划清的，是吧？
顾亦辰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这一夜，他失眠了。
同样失眠的，还有黎璃。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脑子里始终是顾霆琛对她的冷脸，还有梁安琪那副冷嘲热讽的表情。
现在，她面对梁安琪，的确一点优势都没有。这还不是最劣势的一点，更有甚者，她甚至连和顾霆琛难得的独处，都无法平心静气……
黎璃越想越不安，在床上翻了个身，静静看着窗外。
下一步要怎么做，她也是真的拿不定主意了。
黎璃始终没睡着，睁着眼睛到天亮。第二天一早，她又发起了烧。
黎璃索性就出了门，去医院看病。
医生给她检查了一番，又开了几个检查项目给她：“去做一下。”
“谢谢。”
黎璃点头道过谢，拖着两条腿，去一项项地检查。
这家医院规模很大，走廊上也是人来人往。不少病人身边，都陪着一个或几个家属。只有黎璃，是一个人。
好在她性格独立。这点挫折，也没被黎璃当回事。
检查很快做完，接下来，就到了等结果的时候。
黎璃坐在长椅上，闭着眼睛等着取结果。
昨天，她没怎么睡好。刚一闭眼，困意就慢慢袭来。黎璃的头一点点低下去，眼看着就要睡着，却忽然听见一道诧异的声音：“是你？”
是顾霆琛的声音。
黎璃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她抬起头，看见顾霆琛站在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正皱着眉头看她。眼里有厌恶，也有警惕。
他的眼神，让黎璃心一酸。
黎璃索性就没跟他说话，慢慢低下了头，继续闭目养神。
顾霆琛看着她，眼神复杂。
他现在的心情，无比矛盾。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该多看这个恶毒又虚伪的女人哪怕一眼。然而他心底又有种隐隐的担忧，似乎是怕她出事。
这种情绪，简直可笑。
她是他的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害怕她出事？
顾霆琛拧眉。
沉吟良久，他最终还是顺着自己心底的想法，问黎璃：“你来这里干什么？”
黎璃闭着眼睛，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反感和警惕。
看啊，他一直是提防着她的。
黎璃自嘲地笑笑：“顾霆琛，这里是医院。我来这里除了看病，还能做什么？”
被她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顾霆琛眼里滑过愠怒。
他沉声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刻意来接近我的？”
“我真的没有。”黎璃又笑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接近你？顾霆琛，你以为我是无敌金刚吗？”
被她这么一说，顾霆琛才惊觉，黎璃的鼻音重得吓人。
她这是怎么了？
顾霆琛皱起眉头，鬼使神差地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他的手还没过来，黎璃就下意识地想躲。
注意到她眼神里的闪躲，顾霆琛沉了脸色，语带讥刺：“黎璃，你不是很想接近我么？怎么又躲开了？”
黎璃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格外让顾霆琛冒火。
他不顾黎璃的不情愿，直接伸手覆上她的额头。
触手滚烫。
顾霆琛一惊：“你发烧了？”
黎璃还是不说话，完全就是在消极抵抗。
顾霆琛心底的怒气越来越烈，抬高了声音：“我在问你！”
他难得失态了，声音不小。
一时间，不少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
黎璃坐在一群人的视线中间，被他们看得不舒服。
她皱了皱眉，低声问顾霆琛：“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你！”顾霆琛眼里汇聚怒气，“不知好歹！”
是啊，她确实不知好歹。
可她的不知好歹，又何尝不是一次次碰壁之后，才得出的自我保护？
倘若她现在状态还算正常，或许，她也会继续试着飞蛾扑火。可她现在身心俱疲，是真的真的没有精神来应付他了。
黎璃慢慢别过头去。
她这副抗拒的模样，让顾霆琛一阵烦闷。
他索性沉声问黎璃：“检查做了没有？”
黎璃抿唇，不语。
“我在问你。”顾霆琛语气渐渐转冷，“黎璃，别逼着我对付你。相信我，你不想知道，我对付人的时候会用到什么样的手段。”
这是裸的威胁。
黎璃打了个寒颤，不情愿地开口：“做了，在等结果。”
“很好。”顾霆琛沉声，“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黎璃小声说：“半个小时之后。”
顾霆琛嗯了一声。
黎璃还以为他要离开了，谁知顾霆琛居然又回到了她身边，坐了下来。
熟悉的气息从身边传来。黎璃诧异地睁开眼睛：“你干什么？”
顾霆琛脸色不好，沉声说：“等结果！”
黎璃再次惊讶了：“你不怕梁安琪生气？”
话一出口，她就有点后悔了。
果然，顾霆琛的脸色也变得更难看。
他转过头，一字一顿：“黎璃，不要挑衅我。你永远也不可能跟梁安琪比肩，而我现在做的事，也不代表我就把你和梁安琪放在了同样的位置上。对于我来说，你，一文不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