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漫无奈地想,做坏事的人不怕,反倒是知道人家做坏事的人害怕。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真理。
她的何晃外祖,就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而丧了命。还有那两个御医,不知道他们会被整治成什么样。
不告知病情,良心不安。告知病情,又担心自己会被整。
古代的大夫不是好当的,御医更是不好当的。若不是自己有多重倚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进坑里。
她再一次感叹自己来了这里近六年,可有些观念还是与这里的人总是格格不入。
看来,以后去给小娘子看病不仅要带着豌豆黄,是得弄些《慎疾集》里的药粉防身……
陆漫满腹心事,喝了樱桃端上来的姜糖水,身上终于好过了一些,就同姜展唯一起去了厅餐吃饭。
饭后,姜展唯要去鹤鸣堂,又怕孩子们打扰陆漫歇息,把他们都带去了。
陆漫躺进温暖的被窝,一阵困倦袭来,沉入了梦乡。
而凤阳公主府里,丹和正躺在床上痛哭着。有身体的不适,也有心中的不甘。
那天,她看到姜展唯一袭蓝衫,长身玉立,英武俊朗,如天上的谪仙降临凡间。他才刚刚二十四岁,就立功无数,被封侯爷,还当着天子近臣,被皇外孙父欣赏。特别是他看陆氏的眼神,那种温暖似能把寒冰融化……
她的心悸动不已,之前自己从来没注意过的一个庶子,竟然如此优秀和俊朗。当时她的心里就有些埋怨母亲识人不清,一直说要给自己找个有本事的儿郎,却漏掉了这个亲外甥。若母亲早些把自己许配给他,表兄表妹恩恩爱爱,还有陆氏什么事。
她管不住自己的心了,哪怕跟着母亲去了鹤鸣堂,那双温暖的眼睛和挺拔的身姿也一直在眼前晃,做不了别的事,也看到不别的人。
正好姜展唯去了鹤鸣堂,她就找着各种话题去跟姜展唯攀谈。尽管看出他满脸不耐烦,眼里也没有一点温暖,但她就是不愿意放他走。后来姜展勋来了,姜展唯就赶紧走了,也把她的心带走了。
姜展勋长得有些像姜展唯,特别是侧脸,还有不笑的时候。他说带她去看花,她就去了。时时侧过头看他,如看到三表哥一样。他们走累了,就去了一个小山上的阁楼里,那里是老驸马生病前喜欢去的地方,叫镜霞阁。站在阁里看镜湖上的霞光,最美。
里面的案几上居然有一壶酒,他请她喝,她心里难过,也就喝了。他们是一起长大的表兄妹,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也没想那么多。她醉了,感觉面前的人就是三表哥。她把自己交给了他,觉得就是交给了三表哥……
完事后她清醒过来,吓得灵飞魄散,整理好衣衫跑出去。正好看见在到处找她的两个丫头,她让一个丫头去跟母亲说她生病了想回家……
厅屋里,暴怒的凤阳公主和孙驸马已经打杀了丹和身边的六个下人。听到从卧房里传来女儿的哭闹声,孙驸马气得直拍桌子,说凤阳公主把闺女惯坏了。
凤阳的头更痛,起身来到卧房,咬牙对丹和说道,“你还闹什么,那个人若不是姜家的,你的命还有没有都不一定。”又冷哼道,“这是姜家人惹的祸,又是在姜家出的事,必须让他们给说法。”
丹和哭道,“娘,我不想嫁给姜老六,那个人除了玩女人,捧戏子,什么都不行的。”
凤阳看看娇俏伶俐的闺女,心里更是不甘。这可是自己的亲闺女,皇上的亲外孙女,长得好,家势好。她一门心思想给闺女谋个良婿,害怕自己的后人像长安长公主的后人那样树倒猢狲散。可这傻妮子看着精明,怎么就那么蠢,居然跟那个顶没出息的姜六郎弄到了一起。那个杂碎,连给自己闺女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可现在,自家不仅要求姜家人救闺女,还得求姜家人娶闺女。
她气道,“那你怪得了谁,谁让你被那小子灌醉失了身。”
丹和坐起来,拉着凤阳的衣襟撒娇道,“娘,我不喜欢姜六郎,我喜欢的是三表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走进来的孙驸马指着骂道,“住嘴,不知廉耻的混帐!”
凤阳也气得把她的下来,厉声喝道,“你是我的闺女,皇上的外孙女,怎么能给别人当妾,亏你说得出口。”
丹和说道,“娘请皇外祖父赐三表哥和离,不就行了吗?”
凤阳气道,“姑且不说长亭长公主和姜三郎愿不愿意,就是皇上都不可能下这个旨。那陆氏是谁?是为朝庭立下奇功的回春夫人,还是受百姓爱戴的医神。而且,你先同姜六郎有了首尾,再去肖想姜三郎,怎么可能!”
孙驸马气得身子都有些发抖,说道,“皇上英明,即使陆氏不是回春夫人,也不可能让人家夫妻合离给你腾位置。再说那个姜三郎,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心肠黑着呢。他年纪轻轻就能坐上那个位置,心性自然与常人不同。想想那舒家姑娘的下场吧,你少去惦记不该惦记的惹祸上身……把你那不该有的心思收起来,我们这就去跟长公主商议,求陆氏给你治病,再给你和姜六郎定亲。”
“我不愿意!”丹和尖声叫道。
孙驸马咬牙说道,“不愿意就去死。那姜六郎当我的女婿,我也觉得丢人。你死了,再想办法把姜六郎弄死,两边都清静。”
丹和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说道,“怀孕就怀孕,还有什么腹孕,我从来没听说过,那陆氏肯定是想害我,故意骗人的。娘,不要听她的……”
凤阳无奈说道,“娘也希望那陆氏是故意骗人。可是,娘即使再不待见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医术精湛,人品高洁。她不会骗人,她说你有这个病,你就有这个病。”
凤阳公主说完,就同孙驸马出了卧房门,再同候在厅屋里的大儿子一起,去了长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