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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值守

  程时想了想,问道:

  “那些百姓迁去了何处安置?”

  “城郊西南十里处茅家村,那里搭了棚屋。”

  程时便打马去了茅家村。

  城郊方圆十里早已被直隶卫与顺天府卫团团圈围起来,等闲不放人出入。

  而傍晚那些城外跪拜迎驾的百姓,在昭和帝御驾入固安县城后便立时被卫队押着回了茅家村临时聚居之处去。

  程时与巡夜的直隶卫营兵出示腰牌表明身份,对方客客气气递还腰牌并放他过去,道:

  “还请程大人早些回来,若一会换了下一班人来巡夜,怕届时会说不清楚。”

  程时点点头,驱马朝遥遥光亮处去。

  他在村外土道上遇见同样孤身前来观望的容潜。

  “程大人。”容潜高坐马上,朝程时颔首招呼。

  一身公服在夜色下映成皂色,眉眼带星辰,庄穆乌纱衬出堂堂之色。

  程时有些意外——容潜向来是清疏寡淡不近人情的模样,这两回相见,倒对自己颇为客气。

  程时一笑,懒懒驱马过去:

  “世子来赏月?”

  容潜看了眼天边细如钩线的残月,面不改色道:

  “夜色如水云度月,岂可辜负良景。程大人也来赏月?”

  程时漫声道:

  “风草猎猎踏野田,我来纳凉。”

  容潜淡淡一笑,两人便陷入一片沉默。

  野间田蛙呱呱声四下作响,此起彼伏。

  片刻后,程时看着茅家村外来回移动的点点火光,忽然道:

  “可知是何人守着?”

  “围了五百顺天府卫,无人可出。”容潜亦看着那处,“似乎已有数日。”

  “数日?”

  “那处堆放的应是米粮。”

  容潜遥指一处卫兵围守之地,程时借着星光与火把,隐约可见堆码着几十只鼓鼓囊囊的麻袋。

  旁边叠着一堆空麻袋,显见已供给了数日。

  程时眉头微皱:

  “此后行程,各地府衙都会比照这般行事。”

  容潜不语,显见赞同此看法。

  两人又沉默一阵,程时忽然道:

  “风太大,我先回了。”

  容潜点头:

  “月未明,我也回了。”

  二人同时调转马头,一东一西朝各自营地而去。

  程时一回到营帐便将杨翰找来交代道:

  “出直隶前每晚只留一队巡值,将其余人撤回来休息,仍旧每隔一个时辰交班。”

  杨翰张了张嘴,以为自己听错了:

  “头儿,咱至少作个样子吧……”

  程时斜斜睨过去,冷笑道:

  “成,由你带人巡整夜如何?”

  杨翰立马闭嘴转身走出营帐,待他安排妥巡值事宜后回来,面上神色有些古怪。

  “我去东郊与西郊跑了圈,东所那边也只留了一队……”

  也就是说,如今整个固安县城郊外,合京畿卫东西二所近两千余人,总共也只派了十个人在绕城巡夜罢了。

  程时却一点也不意外。

  他脱下公服准备休息,杨翰却很是不安:

  “头儿,这样真的没事儿?”

  程时我行我素的性子他向来是熟知的,只是没想到,那承恩候世子居然也干出和程时一样的事来。

  程时嗤笑一声,懒懒道:

  “方圆十里都让直隶卫三千人围了起来,茅家村外还守着五百顺天府卫甲兵……那里头除妇孺外有多少壮丁?你是觉着他们能拼过三千五百兵卫闯入城中去?”

  杨翰一愣,失声道:

  “守了五百卫兵?”

  他随即明白了程时的用意。

  百姓被圈禁挤在一处多日,当中龙蛇混杂,不论富贵贫贱,极容易生出事端来。

  若此后行程都是这般将百姓迁赶至一处圈禁起来,难免也需要众多军力专门看守以防生乱——不止是要防着清扰皇帝,更要防着聚居处生出乱子来。

  泰山祭天非同寻常,若在祭天途中生出乱子来,会被认为是不详之兆,届时牵累可就不是一两个官员的事了。

  在直隶范围内,府县衙门犹可通过顺天府直接调度直属直隶卫所军来镇守。可一旦出了京直隶,地方府县衙门若要请调军卫就必须通过兵部下令调动。

  然而这种安置百姓的做法只是地方官员私下行径,未得皇帝首肯御批,又哪里来的兵部令呢?

  届时直隶卫所军兵围城而守,彻夜镇守百姓以防生乱的重任则必然要落在京畿卫头上——如今不趁着机会好好休息,只怕待他们一出直隶范围便要成了疲军。

  杨翰想通此节,便也很是赞同程时的做法,只是他犹有顾虑:

  “若明日御马监派人来查问……”

  “他们窝在城里,知道个鸟蛋。”程时闭上眼,“就说十人一队,五队同巡,半个时辰一换。”

  杨翰嘴角一抽,深深折服于程时睁眼说瞎话的能耐。

  然而当他第二日得知东所报与御马监称他们昨夜“十五人一队,五队同巡”时,才知道还有人比程时更能扯。

  程时对此很是不齿:

  “明日起,咱们便报十队同巡。”

  杨翰一头的汗,暗忖若是东所那边也继续抬杠,只怕最后会演变成京畿卫全营巡值的宏大场面。

  程时却一点也不在乎这种小事,他心中琢磨着另一件事。

  今早方启程,程原恩便派人来传话,让他今日留心当值。

  程时暗忖今日行程与离宫所在还未出京直隶境,可见要留心的并非安患。

  他便时时留意昭和帝玉辂那边的动静。

  待中午出巡队伍停下用膳时,程时去找程原恩。

  “……吕大人走后,陈考也去了回,之后便是您与张大人。仍未见万蔚。”

  程原恩锁眉沉吟,道:

  “若午后见宁王又去,到离宫时与我作个知会。”

  程时不由皱眉:

  “怎么了?”

  程原恩捻着胡子沉沉道:

  “昨夜议事时万蔚告了病,说是舟车劳顿身子不适。皇上当时提了百姓呈礼颂明主一事,很是高兴,并因此将陈考夸赞一番。”

  “百姓呈礼?什么时候?”程时皱眉,随即想到了章泽,“宁王拿去的?”

  程原恩道:

  “皇上没说,但宁王没道理给陈考铺桥。我担心此种别有蹊跷……万蔚病得太是时候。”

  而此次出巡祭天,首辅岑宪被昭和帝留在京中主持事务,若有什么事,首当其冲便是陈考与程原恩。

  程时沉着脸应下,过午启程后便分外留心玉辂那边动静。

  而在启程后没多久,章泽又出现了。

只是这次他却是与楚王章沂一起去了玉辂见昭和帝。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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