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没想到,十年前的黑历史,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北漠人还记得这么清楚。
这让他很为难啊。
他没什么可信度,拿自个的爹担保也办不到。
他娘更不用说了。
亲爹能贱卖,谁信亲娘就能幸免 指不定还卖爹送娘呢。
苏阳脑壳疼,不想解释了。
说的再多也没用,关键还得看怎么做。
周大少爷他们是上了匪船下不去,如今是匪船飘到哪儿,就把他们三带到哪儿了。
苏阳对北漠朝廷的事知之甚少,周大少爷把朝中官员分布以及党羽派别都和苏阳说了一遍。
苏阳用张纸画了个关系图,北漠朝廷党派一目了然。
案子是查户部尚书的侄儿,矛头直指户部尚书。
从户部尚书的侄儿口中应该问不出来什么,不过既然要查,只能先审问那侄儿了。
户部尚书的侄儿关在大理寺,苏阳让京兆尹出面把人调到京兆尹大牢。
就这么点小事,就惊动了户部尚书。
谁让大理寺卿是户部尚书的人呢。
京兆尹还真没权利从大理寺调人,但他没有,苏阳有啊。
北漠王把这案子交给苏阳全权处置,他怎么查除了北漠王,连北漠太子都无权过问,就是这么霸道。
苏阳尽量让自己避开和北漠朝廷接触,毕竟他是大齐臣子,但打压个户部尚书那还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那侄儿成功从大理寺被带到了京兆尹。
户部尚书坐立不安,毕竟是东乡侯的儿子查这事,他不得不防啊。
第二天,就有好几位大臣站出来说苏阳虽然是北漠驸马爷,但他更是大齐臣子,他在北漠不会待多久,北漠王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去查,实在不妥。
北漠王轻飘飘一句话就把那些劝他收回成命的大臣打发了,“大齐和我北漠相隔千里,来一趟不容易。”
“朕就是看他太清闲了给他找点事做,这案子什么时候查清了,朕什么时候放他带银川回大齐。”
北漠王表现的并不在意。
他就是用这个棘手的案子刁难东乡侯的儿子,好把女儿银川公主多在身边留些时日,仅此而已。
皇上想挽留公主的心,谁也不能阻拦。
那些阻拦的大臣面面相觑。
皇上压根就没想太多,他们再横加阻拦,没得惹皇上不快,生出疑心来。
这事该怎么办 大臣们用眼角余光瞥想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是敢怒不敢言啊,这分明是在搪塞他们既然这么舍不得银川公主嫁那么远,当年又为何让东乡侯用自己儿子的婚约换那么多钱粮 事关自己的侄儿,户部尚书没法站出来说话,当着皇上的面,更不敢给人使眼色,没人揪着不放,就是默认让苏阳接着查了。
户部尚书的侄儿嘴边很硬,问不出什么来,京兆尹也不敢对他用大刑,问了三天,一无所获。
反倒因着那侄儿,府衙大牢热闹多了,探监的一天来三回。
京兆尹还不敢不给探亲,实在没辄,又让自己的儿子找苏阳了。
酒楼里,苏阳吃着菜,周大少爷心急道,“苏兄,你倒是说话啊。”
苏阳看着他道,“急什么,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
还吃饱 急都急饱了。
自打他挨了顿打后,压根就不敢在他爹面前出现了。
他爹看着他就来气,稍微在他爹跟前多待会儿,可能就是一顿鸡毛掸子啊。
苏阳给他们倒酒,他们三还真有些惶恐,毕竟是驸马爷啊。
但苏阳没觉得倒酒有什么,道,“喝点酒,放松下。”
“苏兄就不能先说接下来怎么办吗”郑大少爷眸带哀求。
苏阳把筷子放下,看着他们道,“听说过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吗”
郑大少爷,“。”
三人面面相觑。
这话他们听过。
可这话用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他们就不懂了。
不过稍微琢磨下就明白了,望着苏阳道,“苏兄的意思是户部尚书的敌人是咱们的朋友”
苏阳点头,道,“这几天,我让人打听了户部尚书的为官经历,他是最近八年才走了鸿运,平步青云,于三年前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户部尚书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朝中党羽众多,也竖敌不少。”
“既然和户部尚书为敌,自然对他的事多有关注,没准儿手里就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便于我们查案。”
孙大少爷眼前一亮,“苏兄计妙,令人佩服。”
刚说完,苏阳话锋一转,拍着孙少爷的肩膀道,“你们三没成亲我是知道的,定亲了吗”
孙大少爷,“。”
周大少爷,“。”
郑大少爷,“。”
话题转的太快,直接把他们转晕了。
不是在谈查案子的事吗,怎么就转到他们娶媳妇上面来了 这是他们爹娘该操心的事啊。
三人嘴角狂抽不止。
他们能理解,毕竟苏阳是大齐人,而且身份尊贵显赫,北漠的朝堂上的事他掺不掺和都一样。
总不至于他案子没查出来,皇上就不放他们回大齐了。
万一到时候飞虎军兵临城下接他们,朝廷还得乖乖把人送回去。
可再不在意,也不能这么吊儿郎当吧他们怎么那么的想揍他呢 “苏兄,你能不能稍微认真点儿”周大少爷心痛道。
“这事不说关系我们将来的前途了,已经事关小命了。”
苏阳笑道,“我可从来没这么认真过。”
三人,“。”
他们好想把他打死三人六只眼睛盯着苏阳,想知道他从头到脚到底哪里认真了,怎么看都是在和他们开玩笑 苏阳嘴角抽了下,把筷子拿起来夹菜道,“户部尚书在朝中势力不小,虽然有不少人看他不满,但要说明着和户部尚书作对,还真没人。”
“你们三去说服人家,肯定徒劳无功。”
“你们爹去只怕结果也一样。”
“只有我这个北漠驸马爷登门给自己的兄弟保媒,用根红线生拉硬拽的把人拽我们这条船上来,才有两分希望。”
服气。
大写的服气。
见过仗势欺人的,没见过仗势提亲的。
“我们高攀不上人家,”郑大少爷无情的把这大饼戳通。
虽然不知道苏阳要拉拢谁一起对付户部尚书,但有胆量和户部尚书结仇,还能安然无恙立于朝廷之上的,那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他们几个小官之子,怎么娶得了高门大户的女儿,传扬出去,肯定会被人笑话他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已经被苏兄坑的挨打了,他们可不想再被他坑的被人笑话了啊。
“放我们一条生路吧,”周大少爷有气无力道。
苏阳看着他们道,“你们到底是觉得高攀不上,还是不肯娶啊”
“高攀不上,”三人异口同声。
至于不肯娶,都高攀不上了,还谈什么娶啊娶亲讲门当户对好吗他们几个小官之子去求娶人家吏部尚书的女儿,都不用吏部尚书出手,那些倾慕吏部尚书女儿的世家子弟就能把他们打个半死不活了好么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说让苏阳放他们一条生路的原因。
苏阳继续夹菜道,“你们这么说,我就心里有底了。”
“你们只要保证吏部尚书同意了,选你们中一个做女婿,你们可别给我逃婚就成了。”
三人心累。
能娶到吏部尚书的女儿,谁会逃婚啊 敢逃婚,他们爹娘能一起把他们的腿给打断了。
三人谁也没把苏阳的话放在心上,吏部尚书同意把女儿嫁给他们,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吃饱喝足后,苏阳拿起桌子上的折扇,就下了楼。
他骑马去了吏部尚书府。
他是北漠驸马爷,他要找吏部尚书,小厮都没通传就直接放行了。
不过苏阳没下马,直接在门口等候。
吏部尚书匆匆赶来,行礼道,“不知驸马爷驾到,有失远迎了。”
苏阳翻身下马,道,“没耽误尚书大人的事吧”
“没有,没有,”吏部尚书忙道。
“只是不知驸马爷来是”
苏阳笑道,“替我兄弟登门求亲的。”
吏部尚书,“”
驸马爷的兄弟 肯定不是大齐九皇子他们了。
吏部尚书也没想过是周大少爷几个,请苏阳进府说话。
能让驸马爷承认是兄弟,那肯定有过人之处。
苏阳迈步上台阶,转身回头道,“那几个跟屁虫跟了我大半天了,给我狠狠的揍一顿。”
吏部尚书心咯噔一下跳了。
跟着驸马爷的,十有八九是户部尚书的人了。
户部尚书的人看见驸马爷来找他,没得误会他站到驸马爷一边针对他了。
吏部尚书脑壳疼了,皇上有心扳倒户部尚书,他自然乐见其成,可这事希望不大啊。
尤其皇上还把这差事交给驸马爷,驸马爷找了京兆尹这样的小官办这事,简直就是儿戏了。
吏部尚书抱着看戏的态度,结果不小心被驸马爷算计了一把。
他就是和户部尚书解释,人家也不会信啊,何况他也不会解释。
苏阳的吩咐,吏部尚书不敢不给面子,只能让人去揍了。
进了府,吏部尚书请苏阳去书房外的凉亭说话。
天热,但凉亭处凉爽,尤其下人还抬了冰盆来。
吏部尚书望着苏阳道,“驸马爷来我府上,应该不是提亲这么简单吧”
苏阳笑道,“尚书大人应该听说了皇上把户部尚书侄儿一案交给我来查的事了吧”
这事满朝文武都知道,吏部尚书根本无从否认。
他点了下头,道,“驸马爷有话不妨直说。”
苏阳是个直来直往的人,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绕弯子了。
但有时候必要的弯还是得绕上一下的。
现在吏部尚书这么说了,苏阳就开门见山了,“这案子有多棘手,不用我多说,与户部尚书同朝为官多年,李尚书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此番来找李尚书,也是听说李尚书和户部尚书有些矛盾。”
吏部尚书忙道,“驸马爷言重了,同朝为官,哪能没有政见不合的时候”
“我和户部尚书那点小摩擦,不值一提。”
苏阳端起茶盏,道,“那户部尚书的侄儿有意求娶令媛的事,也不值一提吗”
吏部尚书,“”
“这事。”
“驸马爷是怎么知道的”吏部尚书的声音徒然拔高几分。
“猜的,”苏阳道。
户部尚书侄儿是因为打死了人被抓进大理寺的。
那侄儿口口声声别人打他在前,而且大理寺检查,他后脑勺确实受过重击。
京兆尹审问户部尚书侄儿,他说在檀香寺,被人偷袭,他出手反抗才不小心把人打死。
户部尚书侄儿一口咬定这就是经过,京兆尹不敢用刑,就把供词呈给苏阳了。
苏阳肯定不信啊。
他让人打听户部尚书侄儿的为人,得知是个纨绔子弟,斗鸡遛狗,宿柳眠花。
苏阳去檀香寺打听,无意得知那天吏部尚书府上的三姑娘也去上香了。
李三姑娘不仅家世好,有倾城之貌,还性子温婉,端的是个大家闺秀。
户部尚书的侄儿陪母亲去上香,正好遇到李三姑娘,他左拦右挡不肯让路。
李三姑娘有些恼怒,但知道他身份不敢招惹。
这事檀香寺的小沙弥能作证,那日李三姑娘本来是要在檀香寺吃斋的,结果匆匆离开了。
走的时候,李三姑娘脸色还好,她的丫鬟是脸色刷白,魂不守舍。
苏阳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觉得户部尚书侄儿后脑勺的伤和李三姑娘脱不了干系。
户部尚书的侄儿被打伤后,恼羞成怒,气头上碰到不长眼的,出手没轻没重把人给打死了。
他不敢把李三姑娘招供出来,一来他意图不轨,罪加一等,二来他就不是出于反抗才把人打死了。
原本苏阳没想拉拢吏部尚书,因为他知道希望不大。
但知道这事后,他觉得至少有三分希望了。
刚刚一试探,吏部尚书的神情就说明他猜测属实。
苏阳看着吏部尚书道,“户部尚书侄儿后脑勺的伤是府上三姑娘打的吧”
吏部尚书不敢置信的看着苏阳,“驸马爷是如何猜到的”
苏阳笑道,“小沙弥看见丫鬟脚上穿着一双绣着珍珠的鞋。”
“剩下的事,该李尚书告诉我了。”
吏部尚书还能隐瞒什么呢,真相驸马爷都猜到了。
户部尚书的侄儿看上了李三姑娘,但他也知道自己品行不端,即便户部尚书登门求亲,吏部尚书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的。
可李三姑娘的倾城之貌入了他的眼,便再也拔不出去了。
他便想着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吏部尚书府不嫁也得嫁了。
他尾随李三姑娘,伺机而动。
李三姑娘察觉了,但是带的小厮都被支开了,她只能往禅房躲。
女眷住的禅房,户部尚书的侄儿进不去。
小丫鬟忠心主子,和李三姑娘换了裙裳,她匆匆离开,把户部尚书的侄儿引到无人处。
户部尚书的侄儿发现是个丫鬟,虽然长的清秀,但和李三姑娘比,有着云泥之别。
户部尚书的侄儿气愤,因为这一调虎离山,李三姑娘肯定跑了。
他心火上来,见丫鬟模样也还不错,便起了色心 就在他胡作非为之际,李三姑娘拿了根棍子来救丫鬟,一棍子敲下去,那侄儿直接被打晕了。
主仆两换回裙裳,匆匆而逃。
后面的事,吏部尚书就不知道了。
这和苏阳猜测的八九不离十,苏阳劝吏部尚书和京兆尹联手,吏部尚书默不吭声。
苏阳的暴脾气,有点压不住了,他看着吏部尚书道,“李尚书不会是想和户部尚书结亲吧“
吏部尚书脸色一变,“不可能”
“我女儿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绝不可能嫁给他”
这才是该有的反应。
“户部尚书的侄儿一口咬定是出于自保才不小心打死了人,户部尚书不倒,他被放出来是迟早的事,”苏阳道。
“他一旦出来,户部尚书必定会登门为他侄儿提亲,李尚书能不答应吗”
吏部尚书嗓子一噎。
他望着苏阳,“驸马爷真的有把握扳倒户部尚书”
“至少六成,”苏阳道。
苏阳的六成是算是吏部尚书帮他的。
可听在吏部尚书耳朵里,是他不帮他,也有六成了,他好歹也是一尚书,添个一两成把握绝不再话下。
有八成把握,不能彻底要了户部尚书的命,也能要他半条命了。
这事值得一搏。
吏部尚书点头了。
苏阳问吏部尚书可知道点什么,吏部尚书既然站到苏阳这边了,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我怀疑户部尚书是当年北漠郕王的人,”吏部尚书道。
苏阳眉心一皱,“李尚书为何有此怀疑”
吏部尚书回道,“年前我去户部尚书府上道贺,从老夫人手上看到了一串佛珠,那佛珠是当年北漠郕王妃过寿,我送的贺礼。”
苏阳,“。”
起初,吏部尚书觉得是凑巧,毕竟户部尚书想从户部捞点什么也方便。
后来吏部尚书才知道当初北漠郕王府邸查抄后,所有钱财都入了北漠王的小库房。
除非北漠王赏赐,否则绝拿不到。
再者当年北漠郕王有谋逆之心,但从郕王府并没有搜出多少值钱的东西,当时就有不少大臣怀疑可能是北漠郕王出事后,他的那些东西被手下瓜分了。
吏部尚书没法查,也不敢去查。
但现在苏阳问起来,他便说了。
如果这事真的,找到证据,扳倒户部尚书易如反掌。
苏阳在吏部尚书的书房待了半个时辰,吏部尚书送苏阳出门。
半道上,吏部尚书问道,“不知驸马爷的兄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