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心乱如麻,不知道做何是好,只能把头深深地埋在崔九的背上。
上辈子的时候,她没有救崔九,是以崔九与她真正的纠结在一起,应该是在十二岁那一年。
崔使君离了岳州,崔九却莫名其妙的孤身前来,她那时候颇为顽劣,经常溜出来给知秋买吃食,那时候知秋病得断断续续的,一直也都不见好。
那时候好似也是吃香瓜的季节。
崔九这个人一旦确定了自己想要的,就像是猛虎一般,直接扑上去,绝对不会再松口。
她曾经问过他说:“崔九崔九,你是何时开始心悦于我的长安城里好看的小娘子那么多,你为何偏偏中意我”
崔九冷哼了一声,“谁说男人就一定喜欢好看的小娘子了,某就喜欢又丑又胖的,像你一样。”
“某在树下逗猫,心中想着好想吃元宵啊,然后又白又圆的你就从天而降,把某的眼睛给砸瞎了,从此看不见其他元宵,只看得见你。你真是太坏了,那么小就想着独占某。”
知秋病故了之后,她也大病了一场,那时候崔九经常骑在墙头,偷偷地将好吃的用小竹篮子装好了,挂在大树上,她晨起推开窗子时,便一下子就能瞧见了。
那时候的崔九,正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大红色的长袍,带着少年的恣意与张扬,烧疼了她的眼睛,也烧进了她的心里。
有一个玩世不恭的的少年郎,为了堂堂正正娶你,披荆斩棘,不破南墙誓不回头;万千国色,他的眼中却只看得见一个你,贺知春想,没有一个人不会爱上这样的崔九。
即便是最后他们二人没有一个好结果,贺知春的人生薄上,也有崔九狠狠刻下的那一笔,只有那一笔。
若是这辈子崔九喜欢上了旁人,那是最好的结局,可是他没有,即使重来一次,崔九心中喜欢的,也还是贺知春。
贺知春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那是飞蛾扑火,崔九的话,让她差一点儿,就又想要重蹈覆辙了。
“阿俏,醒醒,有人来了,你先爬到树上躲起来。”
贺知春一惊,迷迷糊糊的果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她二话不说,从崔九的背上跳了下来,飞快的爬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崔九,你也上来。”
崔九却是摇了摇头,快速抱起了一堆树叶,胡乱的铺在了地上。贺知春低头一看,脸色都白了,难怪他们会被发现了,崔九背着她进了山林,泥地上一路都有他浅浅的脚印,他若是也上了树,脚印便断了,那简直是明晃晃的告诉敌人,他们躲在树上。
崔九弄完了树叶,拔腿就跑,可没有走两步,又退了回来,因为在他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黑衣大汉拦住了去路,而一回头,后面紧追的那人,也跟了上来,“九公子,你跑不了,何不停下来,兄弟们让你死一个痛快。”
贺知春一颗心掉进了嗓子眼里,她四下里看了看,只见不远处的一根树枝上,有一个巨大的蜂巢,密密麻麻的马蜂趴在上头,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贺知春顿了一下,坚定的朝着蜂巢的方向爬去。
崔九站在树下,镇定了捡起来一根粗树枝,二话不说,便朝着其中一人猛戳过去,他的功夫是下过苦功学的,上次之所以被山匪抓了,那是不小心遭了暗算。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崔九连顿都不打一个,就直接出手,一时不察,竟然被崔九戳掉了手中的大刀。崔九就地一滚,快速的接住了那把大刀,抿着唇,认真的寻找着机会。
这些人可不是一般人,是晋阳在宫中的侍卫,身手了得。
与此同时,在树上的贺知春也是爬得满头大汗,她几乎已经晕得要看见重影了,而马蜂窝也近在咫尺,她都能够听见嗡嗡嗡的声音,甚至有几只落单的跑了过来,围着她腰间的香球打转,好似闻到了里头的香瓜味儿。
贺知春伸出头探了探,崔九虽然拿了大刀,但是到底是以一敌二,手臂上已经被割了一刀,疼得脸发白。
她四下里看了看,运气不好,这树上并没有她能够掰得动的树枝,那要用什么来捅马蜂窝呢 树下的崔九拼尽全力,一个鹞子翻身,险险躲过一劫,将那个失了大刀的家伙砍翻在地,而自己的手也被另一人划了一刀,鲜血顺着他的手背滴了下来,落在了泥地里。
管不了那么多了,再等下去,崔九就真得要被砍死了。贺知春想着,一咬牙转过身来,瞅准时机,用力的一脚,只听得嗡嗡嗡的声音,那马蜂窝掉了下去砸在手握大刀的黑衣大汉头上,瞬间成千上万的马蜂犹如黑云,飞了出来。
而还有一些马蜂则叮在了贺知春的脚上,针扎似的疼痛让她反倒是清醒了起来。
崔九见有机可乘,拔腿就跑,贺知春简直是太胡来了,这马蜂又不认识敌我,还不是一通乱咬。
不过好在他的运气不错,马蜂几乎全朝着那两个人去了。
贺知春见状,哧溜一下,从大树上跳了下来,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而那两人自顾不暇,注意力又全在崔九身上,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她。
她那被马蜂蛰了的光脚,很快便肿得跟馒头似得,每踩一下都钻心的疼,贺知春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若是不逃走,崔九还得回来救她,她虽然弱小,却从来都不想当别人的累赘,尤其是崔九的。
她跑了不多时,就看到绕道在一旁等着她的崔九,“阿俏,干得好,快上来,这里动静太大,一会儿他们的人都来了。”
贺知春没有想到崔九会绕弯子回来寻她,手心一酸,跳上了崔九的背,两人又快速的跑了起来。
马蜂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不一会儿,两人就听到了身后大批人马的脚步声。
贺知春看了看地上,崔九的手还在流血,好在他背着她之后,血全都抹在她的罗裙上,没有滴到地上,而这一次,他也特别注意的踩着树叶石头跑,生怕留下了足迹。
两人就这样小心翼翼的逃着,渐渐地越发的觉得不对劲,这山好似看不着边际似的,陆寻带来的人马到底在哪里接应他们呢。
贺知春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他们应该走错了方向,越走越深了,这意味着陆寻一下子根本就找不到他们,但是来追杀他们的人已经快要搜索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