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几件事都要去户部查证,现在的户部尚书是……”卫瑶卿点了点额头,她做的事鲜少与户部有关,所以也未在意这一年户部的变动。
“新帝上任之后几部皆有人事变动,老的户部尚书已经告老还乡了,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姓赵,是陛下上任之后调任的。”裴宗之说道。
卫瑶卿问他:“那你可知这位赵大人的背景,可能接触到与他相熟之人?”
裴宗之双目看了过来,沉默半晌之后道:“这位赵大人祖籍金陵。”
金陵?莫非……
“他出自江南书苑,是裴老太爷的学生。自裴行庭出仕后对他多有提拔,先前户部尚书告老还乡之后,几经周折,最后胜出的是裴行庭,所以户部就由赵大人接手了。”说完这句话,裴宗之单手撑着下巴,一只手转着手里空空如也的茶杯,“我带张解去裴家之前也未想到这一层。”
所以,这是不是叫作天助我也?
事情顺利到不敢想象,好像冥冥之中运气还是站在了她这一边。想到这里,卫瑶卿有种想落泪的冲动:先是黄少将军之事,而后又正赶上裴行庭开拓政途,张家这件事在以她也想象不到的姿态出现到了人前。
“裴行庭那里交给我。”既然提到裴家,裴宗之自然不会推辞,更遑论由他出面,裴行庭那里会更容易交待。
又说了两句,卫瑶卿点头起身离开,但却并未立刻入宫,而是向着吏部衙门的方向走去。
快五月的天正是越来越热了,让人有些心烦意乱。王栩手指勾着卷宗翻了过去,虽然是在看卷宗,但却有些心不在焉。今天蒋忠泽和狄方行赶了个早将李修缘审讯了,故意防着他与崔,总叫人有些愤愤不平。等他们到时,李修缘已经被关到牢里去派人看起来了。从头到尾,连李修缘的脸都没捞着,这叫什么事?
吏部的官员说的倒好听,结果被避来避去,还不如……王栩的目光从那边两个拎着饭菜食盒的狱卒身上略过,还不如送饭的狱卒那样事事不避。
察觉到王栩看来的目光,拎着食盒跟在牢头后头跟着的卫瑶卿轻轻蹙了蹙眉头,正以为自己被察觉出什么不妥来了,结果王栩不过是往这边看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开了。
真是吓了她一跳!卫瑶卿不动声色的将食盒换了只手,掩饰一瞬间微微僵硬的动作,跟在牢头的身后往大牢的方向行去。
跟在牢头的后头一脚踏进了大牢,一股微不可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卫瑶卿低头揉了揉鼻子,却不敢开口说话,易容的这个狱卒声音她并没有听过,是以不宜随便开口。
这吏部的大牢比长安府衙大了不少,同大理寺差不多大,但牢房却少了不少,是以每间牢房都看起来十分空旷。
这里关押的每个犯人都是朝中官吏,甚至不乏一国重臣,身份非比寻常,自然这“待遇”也不比普通百姓。两边牢房除了最上头半尺高的小窗之外,并没有别的出口,是以看起来有些昏暗,牢内的亮光部来自于两旁的火把。
最尽头那一间外头守着两个狱卒,身形高大看起来倒是难以进出的样子。看来,这就是李修缘呆的牢房了。
走到那两个狱卒前,牢头开口道:“开门吧,我们来送饭了。”说着回头接过了她手里拎了一路的食盒,打开来。
那两个狱卒掏出周身带着的银针,试了试没有变色,这才转身去开身后的牢门。
卫瑶卿注意到:这扇牢门有两把锁,应该是两人一人一把,守着这个门。看样子,蒋忠泽于此事上确实很是尽心。
门开之后,便见里头的木桩上绑着一个人,说是绑着也不尽然,因为,他并未像普通的嫌犯那样用锁链牢牢的将人的四肢捆绑在木桩上,而是手脚虽然上了锁,锁链却是极长,松松垮垮的拖在地上,李修缘就坐在里头那张床上,闭目不语。
牢头把食盒放在他面前,就带着她走了出去。
卫瑶卿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李修缘。
大抵是她这动作太明显了,以至于牢头瞪了她一眼,却也解释了一句:“看什么啊!大天师心气高着呢,不屑于同我们说话呢!”
怪不得李修缘一声不响,牢头也不觉意外。卫瑶卿目光从那两个神色郑重肃然的狱卒身上扫过,便跟着牢头走了出去。
待到出了吏部,她便疾步往之前同裴宗之和张解见面的夜食铺走去,好在她到时,裴宗之和张解还未离开,那老板正抓了一把瓜子,磕着同那两人说话,壳都堆的老高了。
眼见她去而复返,众人皆是一愣。
不过卫瑶卿可没工夫等他们问话,开口便叫众人吓了一跳:“想办法通知狄方行,吏部对李修缘用刑了,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什么?裴宗之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大步离开了。
卫瑶卿这才松了口气,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张解递过来一杯茶水,她一饮而尽。
老板惊奇的看着她喝完茶水,如梦方醒:“卫天师,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原来嗑个瓜子的功夫,你都去了一趟吏部衙门了啊!当时怎么不说?偏要回来找狄方行去?”
卫瑶卿白了他一眼,起身:“临时易容的。我又不知道那个狱卒的声音,况且,真要当场拆穿了,我还走得了么?自然是先走了再说。”
她可没忘记还得回宫呢,不然枣糕那里就露馅了。
老板吐了个瓜子壳,皱着一张脸看着她:“卫天师,你还真不容易。”
躺着的人比他们这些站着的还累。
“废话真多!”卫瑶卿手随意的摆了摆,“解哥儿暂且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哦。”老板茫然的点了点头,待她离开,这才如回头看向身边神色镇定自若、若有所思的小小少年,伸手抓了把瓜子放到他面前,“他们大人办完事回来还早得很呢!傻小子,我请客,你慢慢磕。”
他可不傻!张解心道,沉默了片刻之后抓起桌上的瓜子磕了起来。不过有些事情,他如今确实害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