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对于碧水村来说,是一等一的大事,他们平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节日,只有祭祀的时候,才有了节日的喜庆。
这一日,天空湛蓝,村外的绣春湾碧水依依,波光粼粼,清风拂过,吹皱河水,一圈圈的纹路扩散而去。
绣春湾的边上,早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村民,男人们赤裸着上半身,露出强壮的身躯,腰间扛着打鼓,号角,以及猪牛羊。
女人穿着隆重,面上带着无法掩饰的喜意,站立在男人的后面,但有几个俊俏的二八处子却站在最前面,手中捧着一个木盒,木盒用黄绸垫着,里面是散发着淡淡香味的五谷。
李浩跟随着姓铁的男子,走到这边,看着这里热闹的气氛,心中不由的略微诧异。
“看样子,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出来了……”
铁姓男子到了之后,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转过身子对着李浩歉然一笑。
“李小哥,这祭祀马上开始了,我还需要参与,所以……”
看着铁姓男子羞赧的样子,李浩嘴角露出笑意。
“铁大哥尽管去吧,我在这里围观便是,不碍事的。”
铁姓男子哈哈一笑,拍了拍李浩的肩膀,大步走向人群之中,李浩看到,他举起一个一人高的牛皮大鼓,站在右侧,手中拿着沉重的鼓槌,面色严肃。
“原来是打鼓的,看样子铁大哥在这村子里也属于一等一的大力士,否则若是一般人,恐怕根本无法敲响这个大鼓。”
以李浩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这大鼓的虚实,他心中暗自思忖,恐怕战场上鼓舞士气的军鼓也就是这般模样吧,一般人没有足够的气力,根本不可能打响,就算是响了,肯定也难以打出慷慨激昂的壮烈。
俗话说,一鼓作气,打得就是气势!
祭祀还没开始,李浩也不觉得无聊,他的目光看向平静的绣春湾,只觉得今日这里安静的有些过分,水流的都显得含蓄。
“村长到!!!”
一个壮汉大声喊道,所有人神色一肃,祭祀开始了!
老村长颤颤巍巍的走来,他的手中持着一个骨质的权杖,权杖上面花花绿绿,最顶端却是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传说,这骷髅头便是沟通神祗的灵物。
今日的老村长一扫之前给李浩的颓圮感,虽然他依然老迈,但是现在却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这也衬托的他精神矍铄。
“祭祀开始!”
又有壮汉大喊一声,声音落下,便是悠长的号角,这号角也是用牛角制成的,声音嘹亮而悠扬。
号角声响完,铁姓男子忽然暴喝一声,举起两个沉重的鼓槌,轰的一下砸了下去。
咚咚咚!
三声鼓罢,震得所有人心潮澎湃!
老村长大步向前,右手持着权杖,左手朝前平举,亢奋而动情的大喊道。
“朗朗乾坤,万物更替,光阴荏苒,岁月流逝……碧水村兮,有河绣春,哺育千秋兮,通达万世……绣春河神兮,神女临世,护我子孙兮,昭昭可鉴……天地万灵兮,皆通灵犀,想我碧水兮,千秋万世……此处有河神兮,天下太平,此处有河神兮,百厄俱消,此处有河神兮,今来祭祀……”
长长地祭词念完,老村长已经是泣不成声,很显然,他是用了真情实感的,或许是这篇祭文让他想到了什么。
虽然浑浊的眼中不断流出泪水,但是老村长的腰杆依然笔直,他猛地一挥权杖,嘶吼道。
“祭河神!五谷,三牲!”
这是号令,也是催促,更是征召!
前排的男人们打着号子,有节奏的吼叫着,他们扛起肩膀上的猪牛羊,扯着嗓子大吼。
“祭河神!!!六畜兴旺!”
平静的绣春湾突然掀起了河浪,哗啦啦的升起,复又落下,这些男子脸色不变,似乎已经见过多次了,他们从容不迫的将肥硕的猪牛羊丢进河中,河浪突然翻滚,出现了一个漩涡,旋转了几圈,这猪牛羊就深深地进入了河底。
看到这一幕,李浩的瞳孔骤然一缩。
“祭河神!!!五谷丰登!”
男人们退下,女人上前,她们齐齐大喊,声音虽然并不洪亮,但是却更加煽情,这声过后,河浪翻滚得更大了。
哗啦啦……五谷倾倒在绣春湾中,一蓬水浪打过来,就要将五谷席卷而去。
但就在这时,突然从绣春湾的上游传来邪异的笑声。
“哈哈哈,祭祀河神是么?河神爷我来了!”
不等众人惊讶,上游突然掀起三人高的水浪,水浪之中一个巨大的形影站立,哈哈大笑着。
老村长定睛一看,吓的踉跄倒退,脸色都白了。
“妖怪,妖怪!!!”
村民们全部露出恐惧之色,哭喊着后退,热热闹闹的祭祀立刻狼藉。
李浩朝着河浪之处看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是一个红皮大虾,大的吓人,足足有三丈高!
这大虾的甲壳火红火红的,看起来还很有韧性,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闪光,就像是披着红色的盔甲,两只触角最足有一米长,高高的竖起,这大虾腹部生出两个爪子,和人手一般,但是仍然有着红色的甲壳包裹,手中持着一杆寒光闪闪的大枪,河浪在他的足下翻滚,衬托着他,他那古怪的眼睛中露出浓浓的淫邪和嚣张。
“哈哈哈,小美人,你还不出来么?上次一战后,老子修炼了百年,修为终于突破,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还不出来?”
大红虾一杆长枪朝下一划,水浪顿时被分开,方才倾倒进水中的猪牛羊全部飞出,朝着他而来,他张大嘴,一口吞下,眼中露出浓浓的贪欲。
“好鲜美的肉食,哈哈,等我夺了你的河神之位,便抢你做我虾魔王的夫人,到时候便没有人能够制住我……都说人肉最好吃,到时候,我一定要尝个够!”
哗啦啦……
大红虾身后的河浪轰的爆开,妖气冲天,一群水族簇拥在他的后面。
有鲤鱼,有贝壳,有螃蟹……总之,虾兵蟹将是到齐了。
“是啊,我可从来没有尝过人肉呢,以后一定要吃个够!”
一只巨大的鲤鱼口吐人言,眼中凶光闪烁,虽然河水滔滔,遮蔽了他的目光,但是岸上的村民还是感觉到了浓浓的恐怖。
扑通!
就在这鲤鱼刚刚说完话后,一道水箭突然从未知的方向射出,准确的命中鲤鱼精,后者一个跟头,栽进水中。
“哇呀呀呀,臭娘们,敢暗算我……”
大鲤鱼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伤,刚刚栽进去,然后又浮出来,大声咒骂,但是明显色厉内茬,不敢出手。
虾魔王看到这一幕,不气也不恼,只是哈哈大笑。
上游,波浪滚滚,妖气冲天,一只大红虾屹立在浪头,身后簇拥着数十水族。
中游,波光粼粼,风平浪静,水中静谧,如同没事一般。
但岸上的人族却露出了恐惧之色,他们听到妖怪说要吃掉他们,几乎走不动路了,唯独老村长镇定了下来,朝着绣春湾一拜。
“碧水村妖怪作祟,请河神斩妖!”
“请河神斩妖!”
“请河神斩妖!”
刚开始是老村长一个人再喊,后来跪倒一大片,最后所有人都在大喊。
这股声音很是洪亮,仿佛在这一刻,有一种莫明的波动出现。
哗啦啦……
平静的河水突然泛起丝丝波澜,一个个小巧玲珑的水泡噗噗噗的冒出,突然间,河浪骤然分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
这个女子身穿蓝衣,轻灵的眼睛,淡红的嘴唇,柳叶般的眉毛,长长地青丝直接垂到腰间。她手中怀抱着七弦琴,脸蛋微微苍白,看着上游的虾魔王,嘴唇轻咬。
“五百年前,你还是一只小妖,那时候你危害村民,我收了你之后,并没有伤害你,反而点化了你,交给你修炼之道,可是你不仅不感恩,反而在修炼有成之后,多次作祟,每一次都败给我,然后求饶说自己不会再犯,我每次都相信你,可是三年前,你又一次欺骗了我,不知为何,你修为大增,将我打伤,没想到今日又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女子很是愤怒的样子,但是就算是愤怒也给人一种柔柔弱弱的感觉,尤其她的声音,银铃一般清脆,但又带着一股空谷幽兰一般的脱俗。
“做什么?你说我做什么?”
虾魔王看着女子玲珑的躯体,眼中毫不掩饰的淫邪。
“当然是夺你的河神之位,这样子我就与天同寿了,不过你放心,你放过我那么多次,我肯定不会杀你,反而会照顾你,爱护你,要你成为我的妻子!”
大红虾心中火热无比,望着河神,只觉得欲望上涌,为了她,他夜以继日不断修道,为了她,数百个日夜他都不眠不休,只为了有这一天,将她打败,然后揽在怀中,呵护!
“你们受我庇护,我自当护你们周全,今日之事,我河神洛水自当全部背负!”
河神气的小脸煞白,干脆不理会大红虾,转过身子,对着村民们说道,却没有看李浩一眼。
说完,河神猛地一挥手,洁白的皓腕刺眼,一蓬水浪掀起,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整个绣春湾颠覆过来,朝着前方拍去!
惊涛拍岸!
这股力道何其之大,但却被这看似柔弱的河神一指掀起,这和她的实力无关,这纯粹是她的本能,河神,自然可以控水。
“你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我吗?”
虾魔王眼中露出深深的不屑,手中长枪寒光一闪,一道黑色的匹练电射而去,斩破水浪,任凭水浪擦着它的甲壳滑下。
底下村民见河神显灵,激动的脸色通红,似乎忘记了恐惧,他们对于河神很有信心,在他们看来,妖怪肯定是斗不过神明的,所有人都拜倒。在老村长的带领下,虔诚大喊。
“河神威武,斩妖除魔,还我清明!”
“河神威武,斩妖除魔,还我清明!”
“河神威武,斩妖除魔,还我清明!”
三声大喝,带着众生的虔诚,无尽的意念,卷入战场,激起万千浪涛。
而在远离众人的一个角落里,李浩神色怔怔,看着美丽的河神,心绪万千。
“是她,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