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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凉夏校园纪事第九章从来都没有故意留校成为最後一个回家的学生。但自从贪恋上西窗的夕阳後,每每回家  时,总会是星垂平野的时刻。比起与一大群人共走在木棉道,她更眷恋独自一人的萧瑟。

也不知从何时起,孟观涛成了她的同伴。他极少来上课,但每天五点半总会自动出现在  学生会办公室内,与她对望,或聊天,或一同回家。

  是情侣吗?太亲的称呼听来不恰当;说是朋友,其实也不见得,只是隐隐中一道牵绊,

  让他们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这是恋爱吗?

  不知道,也不想太快下定论。

  对十七岁的青春年华而言,一切都太早。

  但这人呵,居然已宣告她是他的人,也让所有孟家长辈们知道她必是进孟家门的媳妇,

  真不知他哪来这样的笃定,有人程序上是倒着来的吗?他尚未追求到她呀。

“明天是圣诞舞会了。”他牵着她手,走在木棉道上。十六、七度的温度在冬天而言是  相当宜人的,不过,他的大衣仍是套在她身上。

  “你知道?”她笑问。这名严重逃课的坏学生居然记得学校的活动,她该感激涕零吗?

“听说刘伯扬邀你当舞件?”他眉毛危险地抬高了点,停住的步伐表示正等着满意的答  她想抽回手,却徒劳无功:

  “我不知道你在展中也有眼线。”

  “你答应了吗?”

  “历任以来,学生会长有特权不参与其中,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她研视他的眼,

  好笑地寻找类似吃醋的东西。不知道绷得酷酷的脸算不算醋味的同义表情?

  他的表情像是有些满意,又开始展开步伐了。

  “你那天的穿着决定了吗?”

“你不会来吧?”他老兄哪来的闲情逸致呀!种种活动在他“老人家”眼中看来都颇幼  稚吧?

  “你没回答我。”他坚持着。

“白色小礼服,十八年前我母亲私奔时,穿去结婚的一件过气衣服。”那是她的计画之孟观涛原本想问她“苛待”自己的理由,不料低首却看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一点点阴谋、一点点偷笑的那一种。可见小妮子日理万机的脑袋中又有什麽事要轰轰烈烈地做出来了。於是他不再开口,只是一迳地着迷在她这种笑意盈盈中,即使每当她有这种“诡计得逞”的笑容出现是代表又设计了某人,但他就是爱看她这种胸有成竹的笑;自信而聪慧的  亮丽,令人目炫。

“我爱看你这种笑。”他很快地啄了下她的唇畔。没有沾到唇,却攫取住她唇边的笑  她怔住,伸出没被他握住的左手捂住唇:

  “你总是任意行动吗?”

“难道还要经你允许吗?我不认为你会答应。”他一副天经地义的表情,“而且,我并  不曾真正吻过你,不是吗?”他的眼神转为深沉。

  她警戒地退了一步:

  “不行。我还没有打算给你。”

  “明天。”他像在发誓。伸出食指,点住她唇,然後放回自己唇上,微微一吻。

  这动作令她心湖翻涌出波涛,竟不敢坦然与他对视。索性别开了眼。

  一阵冷风吹过,他为她挡住风,圈她在臂弯中,却没有缩紧,没有强制她靠入他怀中。

只是圈她入他的世界,以身体为她挡去寒意,以眼波倾诉他炙热的心意。她的发丝扫过他鼻端,他禁不住地靠近,寻着她的耳际,轻轻呼着气,呢喃出难以辨解的字眼;她分不清是什  麽,但耳朵却一直臊热起来。

路灯没有预兆地放出光明,打破了前一刻黑暗中的迷咒!她推开他,快步向前走,居然  已近家门了。

  他跟在她身後五步远。直到她要进家门,她打开大门,才回过身看他。等他说些什麽。

  “明天见。”他道。

  “明天?”他会去吗?

  他挥挥手,转身走了。

直到他拐弯到大马路上,她才记起忘了把大衣还他。伸出手,却停在半空中,最後搁在  心口;终究没有叫回他。螓首靠在门板上,想着这一切,想着她的心慌。

  这会是——恋爱吗?

  大衣上留有他的气味与温暖,她竟有丝珍惜了起来。

  她得想一想。

跨入屋内,见到的是大眼瞪小眼的局面;而季濯宇正端来一锅汤上桌。准备开饭的模由於近日来校务颇多,她极少去关注父母的发展;反正到後来愈吵愈密不可分是他们之间必然的结果。否则近来为何她都没吃到爱心便当,而她的爹每天大剌剌地拎着大餐盒住校  长室而去?可见一切进行良好,不必她担心;不吵架才是不正常呢!

不过,如果父兄一同来到这儿,代表事情有那麽一点严重,所以她身为人家的女儿,总  要意思意思地表示一下关心。

“怎麽了吗?中午不是还好好的?”她走到父母的中间,各自挽住他们一只手臂,两个  大人同时很的别开脸,不看对方。

  “爸?”

“她居然答应当刘荣升那家伙的舞伴!还当着我的面!”季鸿范字字血泪地向女儿投  “妈?”

  “谁叫他当场要在场?不待我婉拒就在那边冷嘲热讽,我气不过,当然点头了,怎样!

  你咬我呀。”

  “你这个招蜂引蝶的女人!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不知检点——”

  “去你的。我才叁十四岁牛,你才快四十咧!”

  “好了。”罗蝶起将他们拉到餐桌上坐好,问盛饭的季濯宇道:“赵妈呢?”

“请假出门了。她老人家知道爸来准没好事,说要去找个防空洞躲一天。”季濯宇摆明了不想管,就算父母杀起来他也当成摔角节目欣赏;实在是管多了,最後倒楣的人一定是“好吧!吵了那麽久,你们的结论是什麽?妈还是要与刘老师为伴?还是爸要邀请  妈?”

  “他又没请我!”罗澄昀吼了出来。

  “老夫老妻了,还请什麽?你的舞伴当然是我!”季鸿范也吼了回去。

  季濯宇“哦”了一声:

“哇!爹,原来您偶尔没回家过夜是我妈去当“老夫老妻”呀?”叫完後,他很识相地  找地方躲。

  不过这回金刚飞拳或木兰飞弹都没有攻向他,就见两个大人一致地红着脸,居然默认!

  所以季濯宇更不怕死地叫了:

“那你们还吵得像仇人似的,原来只是障眼法呀?既然“偷情”过了,就乾脆住在一起嘛,免得大家分两地住。想偷个情也不方便——唔——”多嘴者再度阵亡,被一腿入拔舌地  “我这辈子笨过一次就够了,再笨一次就是白痴加叁级了!我才不要嫁他!”

  “喝!你认为那个刘荣升会比我好吗?你休想给我红杏出墙!”

罗蝶起好心地扶起哥哥,两个生长在火爆家庭中的小孩,自有一套生存的本领。就见他们很快地吃着晚饭,赶在两名大人以餐盘互丢时先将肚子填饱,顺便听现场实况转播。其实当真有“动手”的举动时,都故意瞄不准,像此刻罗澄昀丢来一个碗,丢歪了四十五度,差点砸中季濯宇;而,好个季濯宇,发挥救火队捕手的神功,来多少,接多少,一个杯盘也没季鸿范身为男人当然不能丢东西,一边躲,一边冲向前任老婆兼现任爱人,将她扛上  “你这个“巴尔干半岛”。不教训一下不会乖!”

“我呸!巴尔干半岛在二十世纪末已不再是欧洲火药库了!你历史白痴呀!要不要向刘  老师请教一下呀?他历史很棒的!”

  “历史很棒?你再提他一次,我明天就让他成为历史人物。”边说边往楼上抬,可能,

  这季老兄早已摸透了宅子结构,完全不必请教人了。

  “老爸是特地来找老妈恩爱的吗?”季濯宇赞叹地问着。

  “没想到他们进展得那麽快,”蝶起双手抱胸,深思她笑着。

“可是若要他们再步入礼堂就有点麻烦了。他们不介意同床共枕,却又死要面子地不肯开口求婚,看来只有在老妈肚子大起来时才有可能了。但,叁十四岁还生得出来吗?”他开  玩笑地说着。

罗蝶起道:“不,他们会很快结婚的,而且在这个月过完之後。我答应外公在他一月一  日回来时看到妈披嫁纱,让他亲手将妈交给爸。”

“有法子吗?拿枪顶着他们化石脑袋?”拜托,今天都十二月二十叁了:照他想,父母  非耗个半年不可,

  “有法子。”她不想多说,从饭桌上找到水果盘安好地幸存。她优雅地吃着。

  季濯宇从她身後搂住她:

“妹子,差点忘了另一件重要的事。老爸目前深陷美人窝乐不思蜀,我可没忘。说!你  真的与姓孟的小流氓定下来了?你眼光未免太差。”

  “你对他观感不好?”她好奇地问。

  季濯宇冷哼:

“一个不把学校体制规范放在眼里的人,加上素行不良、身家混浊,他凭什麽来妄想沾  染我纯洁如天使的妹妹。”

  “你找过他?还是你已知道我们与孟家的渊源?”没理由濯宇会特别去讨厌一个人。

“没找过。倒是知道他们孟家的男人平均一个人有五个以上的女人,你知道孟家男人二十岁的成年礼是什麽吗?一个肉弹美人!他们把女人当玩物,说什麽我也不允许我的妹子去  与那种可恶的男人牵扯。”

  “他现在才十八岁。”她提醒他。

  “一样啦!他们家的男人配不上我们书香世家的女孩。”

  她皱眉而笑,推了他的头一下。

  “老天,以後搞不好你也是风流种子,居然像个卫道人士在这边抨击他人,好好笑。”

他妹子怎麽可以瞧不起他?!那个柯盈然这麽骂他也就算了,反正她是泼妮子一个。但  妹妹,与他同胎生下来的妹妹居然……鸣……难道男人太帅也是一种错误?!

“哥!拜托,别说出一些会令人反胃的话,我才刚吃饱。”看他的脸就知道他在想什  麽。她伸手捂住他的唇。

“喂,蝶起,你与他是不是来真的?周叁开班联会时,那个邱巫婆的表情像是要将你碎  万段似的。”

  罗蝶起把头贴住他肩膀,一副乖妹妹的模样。

  “哥,她对你说了什麽吗?近来没看到她来对我发火,心中还真的有点失落!”

  季濯宇笑道:

“她没机会去“拜访”你。据说半个月前她曾遭“不明人物”喝斥过一顿,再加上你命  苦的哥哥我也不时盯着她,她没什麽机会兴风作浪。让你感到寂寞,真是不好意思得很。”

转了口气,他正色道:“妹子,孟观涛太复杂,你可要叁思呀!虽然你很聪明,但感情这东西在深陷之後,再有智慧也不能保护到你不受伤。我从没看你哭过,当然也不希望在今後有  机会与你的眼泪打招呼。”

  她轻笑,跪坐在沙发上用力亲他脸颊一下。

  “全世界只有你会当我是个小丫头。”

“谁教我刚好早出生几分钟呢?咱们的爹娘又忙得不可开交,我这个哥哥可有得忙  了。”

“你应该先去与他好好认识一下的,而不是以一次的打架定江山。”真好笑,自从八百年前这两只蛮牛莫名其妙地互殴完後,居然就没有下文了。孟观涛是因为知道他是她哥;而她的双胞哥哥则是看在妹妹行情好的分上,不与对方计较,可是一旦得知妹妹“没眼光”地  与他配对,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抵死反对!

  “你以为那小子在校的时间有多到让我认识他的地步吗?”

罗蝶起耸肩,不想多说了。也恰巧,楼上又传来巨响,看来他们尚未摆平,又起了另一  回合的战火。

  “哦,老天。”季濯宇在肚子中倒数,十、九、八、七……

  “叁、二、一!”手指弹了下,楼上的脚步声也重重踩下来。

“濯宇!咱们回家!就让那个恶婆娘去找另一个倒楣的男人来当丈夫算了!”很准确无  误的,季鸿范冲了下来,抓了儿子冲出大门。

“哼!你别以为我不敢!明天你就知道了!”挂在二楼扶手处,凶悍的罗澄昀叫声如狮  吼,不怕门外的他会听不见!

罗蝶起翻了下白眼,没力气去理会这一切。於是走入书房,尽心尽力地去计画明天的  事。老实说,有这种父母还真辛苦。

今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适逢星期六。全校的学生们有更充裕的时间去为晚上的舞会做准备,加上今年舞会与优华高中合并举行,更加热闹之馀。两校学生当然也为了面子问题更加  注重打扮了。

  幸好星期六向来没排什麽重要的课程,否则收效恐怕得以零计算。

  上网球课的空档,另一个球场的方筝靠了过来。二班与二班的体育课向来同一节。

要聊天也方便。比起方筝一身的汗水,可见罗蝶起的“自清凉无汗”是多麽混的行为;做完  了基本体操,她就躲在一边纳凉了。

  “一个早上校长室的大门出入的人真不少。”

  “是呀。”罗蝶起靠着榕树,替榕树的胡须绑辫子。

“王阿婆接到了不少贿赂的糖果礼物。”方筝继续漫不着边际地闲聊,迟早要点出主““优华”的校董、刘荣升老师,还有“优华”的几位名师。哇!都是为了邀请校长当  舞伴而来的哩。你妈会选谁?”

  “刘老师吧。他前几日就提出邀请了。”罗蝶起没有隐瞒地直说着。

“刘老师?多没趣,超级火药遇上永不沸腾的温开水,有什麽戏好唱?不可能!照我看,季老师与你母亲配起来才登对,可是季老师为什麽没邀请校长呢?反而让多位女老师追着跑。”明眼人并不难发现英俊潇的事老师与美丽火爆的美校长间有一种“天雷勾地火”的磁场存在。照四大美女睿智的配对後,一致肯定那两人成夫妻最合适。但不知为什麽总不见他们共处的镜头?展中虽然校园颇大,也不至於大到让他们碰不到面吧?这就是她们不解的  地方了。

“与其把注意力放在哪票“老人”身上,还不如关心一下今晚舞会的事吧!你今晚扮什  麽?有没有舞伴?”

  “我全拒绝了。因为我没兴趣与任何人配对,然後争取那捞什子的最佳配对奖,反而,

  我会想看的是你在玩什麽把戏。”方筝笑得很贼,犀利的眼光直盯住她。

“你怎麽会认为我有把戏要在今晚推出?”罗蝶起没有费力去反驳,只是好奇地想知道  方筝笃定的理由。

  方筝将她的肩勾搭入怀,笑得诡异:

“就是你近日来太过平静给人很大的想像空间呀,一向很难看到你推却公务搞特权,这次却不参与“亲善大使”活动,又没见你忙什麽事,可见你另有所图;因为你这个忙碌的脑  袋瓜是闲不下来的。如何?与其放在心中暗爽,不如分享一下下好吗?”

  “老天,用字请文雅一点好吗?校花大人,展中的形象是挂在阁下身上的。”

  “少规避,招吧!”方筝收紧手臂,呈预备勒人状态,就看罗蝶起的表现了。

  罗蝶起衡量自己眼前的处境,决定当个“俊杰”,所以就得“识时务”地招出一点点。

  “我确实是有打算把我妈许配给季老师。”

“哇!新潮女子!一般而言单亲家庭的孩子向来期望母亲从一而终,别有第二春的,不  料你却好心且主动地替你妈找男人,佩服佩服。”

  自己的亲爹嘛,她想不好心都不行。罗蝶起笑了笑:

  “今晚我要让他们成为最佳配对。”

  方筝睁大眼,以很兴奋的语调道:

“那肯定会精采到火星去的!因为校长大人的追求者必然都会选在今晚表白。很不巧地那群人中并不包括季老师;而季老师本身也有不少倒追的美女,这下子当真是好玩了,我要去摄影社借8全程录影下来。”她不知道罗蝶起会用什麽法子凑那两人在一起,但她对罗  蝶起的计画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当下,无聊的圣诞舞会立即变得精采可期了。真棒。

  罗蝶起提醒她:

“别忘了今晚还有优华的学生,所以,校花小姐。请注重仪表,别太邋遢,别忘了这学  期你是我们展中的代表。”

  “知道了啦!我虽痛恨当校花,但该有的职责一旦加在身上。哪一次见我推却过了?”

  “辛苦你了。”

下课的钟响传来,罗蝶起被一阵冷风吹得直抖;今年圣诞虽然没有寒流压境,但气温一  直偏低。

方筝见不得她一副没用的样子,将运动衣的外套披在她肩上,自己身上只着一套长袖运  动服,而让苍白少女连穿两件外套。

  “我看你今晚很有可能打扮成北极熊。”她们一同往二年级的教室楼层走去。

  “如果可以的话。”罗蝶起双手埋入外套内取暖。

  “嘿,我想起一件事,九月初开学时,季濯宇那小子不是昭告天下要追你吗?”

  “我想不会有人当真吧?他与学生会作对都来不及了。”

  “是呀,近几个月来,班联会是兴了些小风浪与我们过不去,而向来都是由盈然摆平,

  这倒教我起了个联想,那小子恐怕是有计画地假公济私。”

“有什麽状况吗?”在季濯宇那方面,罗蝶起并没有投注太多心思,因为有柯盈然盯着,绝不可能出什麽乱子。而她近来的时间分成叁分——公事、家事、情事。公事是学生会的例行公车,家事来自对父母的设计,情事则算在孟观涛头上。常常在放学後占住她时间与  注意力。

  方筝宣布一个大消息:

  “之前我一直觉得他的作为并不是针对学生会,而是纯粹与盈然过不去,让她来理他,

结果今天早上我终於证实了。早自习时,我因为担任纪律督导员,必须巡视校园,结果在玫瑰园那边见到季濯宇抓着盈然不放,起先我还以为他在欺负她哩,结果仔细一听才发现那小子在邀请——嗯,事实上比较接近恐吓胁迫地要盈然当他的舞伴。所以,我在这里宣布,那  家伙的目标是柯盈然,对你则只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罢了。”

哗!居然有这等趣事让她给疏漏了,真是再叁扼腕不已呀!濯宇那家伙居然表现得若无其事,而盈然更是绝口不提他。那麽……想必他们仍处於暧昧的拉锯期了?看来濯宇有心化  暗为明才会邀请盈然当舞伴喽!

  “盈然有答应吗?”她的双眼亮晶晶的。

“不晓得,我又不是偷窥狂。还从头看到尾咧,看到重点就该闪人了;不过我想如果她  没答应,今晚也会被季濯宇缠住吧!”

  “那可真是好玩了。”罗蝶起喃喃自语。

放学了,原本该回家梳妆打扮的罗蝶起却被父亲给挟持到他的公寓,真是会耽误他人宝  贵的时间呀!尤其只是被挟持来看他走来走去。

  “爸,您缺少运动量,正在补足中吗?”啃着炸鸡块、喝着可乐,她抽空问着。

终於,季老帅哥停止走来走去,很有气势地坐在女儿对面:“告诉爸爸,你妈接受谁的  邀请?那个拙蛋刘荣升吗?”

  “他是可能人选之一啦。本来我打算回家问清楚的,因为今天一上午拜访她的人不断,

  也许会有变更。”她皱眉:“如果你去邀请她,一切不就没事了。”

“我何必?!她本来就该靠过来,而不是像只花蝴蝶般的四处招摇!”他吼得几乎可以  喷出火焰。

  她优雅地捂住耳朵:

“爹地,除非是合法夫妻,否则天下问没有任何理所当然的事。目前为止你至少是她唯  一的入幕之宾,已经该偷笑了。”

  季鸿范不满道:

  “说得好像我们多不合法似的。”

  “没名没分,当然不合法,在教育界传开来就是一桩可观的大丑闻了。”

  “但我与她是夫妻呀!还生了两个不贴心的儿女。”他口气充满怨恨。

  她靠过去,挽住案亲的手臂:

“老爹,女儿我不是十七年来都把妈守得好好的吗?不然哪轮得到你们重逢後再度共谱  鸳鸯曲呀?早八百年她就该改嫁——”

“不会!”他打断。口气如铁:“只要我没死,她心中就只会有我。因此我从来不怀疑  她的贞洁。”

  “那你还故意气妈,让他去与别人结伴。”

  他只是热爱与妻子吵架的刺激呀,这种美好的感觉绝对不逊於闺房之事。

  “反正我不容许她今晚与别人跳舞!”

  罗蝶起叹气不已:

“你们两个真的无药可救极了!这样吵闹下去,究竟想要什麽结果?”她的脑袋为什麽  要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季鸿范不可一世道:

  “等她向我求婚,我们就会结婚。”

“拜托,爹地,你是男人耶!”老天,这两个老家伙为了面子可以抛掉一切,即使她早已明白仍忍不住想尖叫。所以,对於今晚可能会发生的事,她是一点点愧疚也不会有了;这  两人该受点教训。

  “当年是我向她求婚,现在当然该她来求我。”

  她冷笑,起身道:

  “你会等到的,在你气的那一天。据我所知,妈咪今晚要扮——维纳斯。”

“什麽!”季鸿范再度怒吼:“她怎麽可以!女……女儿,她不会是要穿古早时罗马的  衣服吧?那种以一块布东掩西掩,露出的比遮住的多的那种衣服?!”

  她点头。其实她只是胡调的。

  “拜托!她几岁了!还敢穿那种伤风败俗的衣服!我去杀了她!”他跳了个十丈高。

  “爸,你现在是没资格这麽做的。”她提醒。

  “我是她孩子的爸!”理由与资格都充足。

  “你是她的下堂夫。”这是不容忽视的身分。

  季鸿范红了双眼,伤心欲绝。

  “不孝女,你老扯我後腿什麽意思!”

  她耸肩:

  “我只是点出事实呀。”走近他,亲了他脸颊一下,笑道:“我回家了。爸爸,您呢,

就慢慢等到妈向你求婚的那一天,再提起反对她扮维纳斯的事吧!现在,你没有立场去对她说什麽;如果你仍是坚持要冲去家中阻止妈的话,她可能会索性扮演玛丹娜来气死你。年近四十的人了,小心高血压。”很孝顺地叮咛完,罗蝶起这个不孝女心情大好地翩然而去,这  两个大人,不教训不行!真是没一点长辈的风范。

  跨上单车,一边踩一边揣测,家中的老妈想必也怀了好几斤火药等着找人发火吧?

  唉,为人子女还有比她更辛苦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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