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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章:大富之家

  随着话声,正厅的大门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看岁数四十多岁近五十上下的年纪,穿着一身舒爽的青葛的长衫,腰中扎着黑色缎带,丝线绣出的暗云纹不经意间反射出一些隐约的光华,身上只坠了一只白玉的玉佩,温润油亮,显得是一块极品的玉石,却并没雕上什么纹饰,竟只是打磨得光润而己。头上包着一块绸布,身形中等,与沈金一般只是略显富态。形容却是温和可亲,一脸的微笑,好象春风一般。眼神平和淡然之中,又蕴着着神光暗藏。

  见着沈默一行,这人倒是先抬手行了个平礼,笑道:“师傅先前便说,希瑞师弟怕是会来苏州探望愚兄。只是没想到师弟这会才来,可教为兄盼得脖儿也酸了。”

  见这情形,哪里还用人介绍。沈默忙下了敞轿,恭敬得行了一礼道:“希瑞见过师兄。本来开春就想着要来看看师父与师兄,不期有些俗务缠身,竟拖了行程,让师父与师兄久候了。恕罪,恕罪。”

  原来师父张真人早就知道自己会来,呵呵,怕是没想到自己会去定远寻金不二,又泡了马秀英,这才误了行程。沈默看着这沈万三父子,形容作派俱是低调平实,倒也松了口气。本来还真怕这沈家门槛太高,不好打交道呢。

  “师弟见外了。只可惜师父只在苏州过了春节,开了春便外出云游四方,师弟这次可见不着师父他老人家了。”沈万三一把托起沈默,拉着手,把众人请入了大厅。

  正厅中屋顶极高,厅外又有树丛,可即便是这样,仍显得屋中凉爽得有些令人意外。

  沈默仔细一看,厅中却有四条柱子,看着竟是铜料制成,说是柱子,却不象受力,顶上并没支撑什么屋顶。铜柱的外层隐隐还沁着些水珠……难道……

  见沈默眼光停留在那些铜柱上,沈万三呵呵一笑道:“这法子还是位前宋宫中的匠人师傅传下来的,取铜为柱,中间留空,暑日之时,置冰块在其中,令其自溶,能将一厅的暑气解得均匀。师弟莫非也听过此法?我这来往客人虽多,却多不知这厅中凉意自何而来。”

  用铜柱散热,自然是比扔一桶冰块来得低调又均匀。沈默点点头笑道:“小弟只是见那铜柱上有水凝出,才留意到其中关窍。这冰块制冷,古自有之。只是寒暑相克,若是在冰室中呆得久了,再出外面,还更要防着容易中暑。”

  沈万三与有戚戚焉得点头道:“正是如此,前几日我那孙儿便是贪凉,在后院的冰室中睡了一觉,到了傍晚出去玩耍的时候,便有些手脚发软。后来便烧了起来。今日一早我那媳妇便去了归元寺为他祈福去了。”

  主客就了座,便有侍女送了茶水上来。青花瓷的茶碗中,清透的茶水轻香扑鼻。沈默不禁一愣,试品了一口,果然是自己常喝的清茶!

  “师父来时,带着些师弟制的清茶。我见他老人家喜欢这番喝法,便也寻人仿着制了些,本只打算给他老人家备着。可我自己试饮了些,果然喝着比寻常茶汤爽口些,回味悠长,淡雅高洁。正合着咱们师父世外仙道的身份!便是我自己,也再收不住,自此只喝这清茶了。师弟,你可是把师父他老人家侍候得不错啊。”沈万三也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

  “孝敬师父,自是理所应当,这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沈默呵呵笑道。这茶本是自己为了喝着合口,才特意叫人特制出来的,不过是被张三丰索去了些。现在说得却好象是自己特意弄来给师父的一般,饶是他脸皮极厚,面上神色不动,也不由得在心里汗颜起来。

  “愚兄也自想孝敬师父,只是却不如师弟这般心思机巧。这次师弟来得正好,愚兄正要让师弟把那些什么点心、吃食的制法都留些下来。莫说是师父,便是我家那几个孙儿,也都馋得紧呢。”沈万三笑着看向沈默,这眼神哪里是从未谋面的师兄弟,分明是望着嫡亲兄弟的亲切自然。

  沈默心中暗叹道:“这沈万三能白手起家,成为当世巨富,果然是有些道理。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当真不弱!只是几句话,便令自己如沐春风,亲得恨不能贴上身去。”心虽如此,口中却道:“说到这儿,可不正巧。我本想着师父仍在师兄府上。这次来顺手带着些师父爱吃的吃食。回头再把方子与制法都留给师兄,来日师父无论在哪儿,都能吃得到了。另还有些家乡的特产与小弟自己制的一些玩意儿也带了来,却是想麻烦师兄给品鉴一二,看看是不是能有人入眼。”

  “这都是小事。师弟不必着急在这会子。对了,此来苏州,定要在舍下多住些日。我己命家人清扫出一所雅院,师弟的家人眷属尽都住来便是。”

  “哦,却不劳师兄挂记了。小弟己在福源客栈开了上房,那边尚有码头,小弟的船只泊起来也方便。”沈默还不是太习惯住去人家家中……也许是现代留下的一点习惯吧。所以推辞道。

  “嗐!那还不是一样!”沈万三笑道:“那客栈本就是咱家的产业!快搬出来,也好腾着客房给人去住,可别扰着咱家生意了啊。”

  “呃……”沈默不禁冷汗起来,可还是推脱道:“可我那船。”

  “咱家门前是什么?运河啊!还怕没地方给你泊船落岸么。”沈万三一挥手道:“就这么定了!师弟不远千里来探望为兄,竟还要留宿客栈。这不是生分了么!”

  “即如此,希瑞恭敬不如从命。”沈默无奈起身领受了沈万三的吩咐。转身命了莫风与平安去接应船上众人与周芷若姐妹过来。

  沈万三一挥手,命沈金派出个管事的,跟着一起过去,前后照应打点。这才与沈默叙起话来。

  出了门便有橹船在门前的码门等着,一行人上去船里,梢公摇起橹儿,小船便轻快的驶去了福源客栈。

  接应上众人,收拾好了行装,移去远安号上。又在方才的橹船的指引下驶向沈万三府上。

  远安号船尾惬意得坐着两名船丁,轻松得踏着踏板,船尾好象鱼尾一般的摆动,让运河上的船公们都看了个新鲜,不免指点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红色的舫船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后面。船首站了两人,也是只看着远安号的鱼尾在说些什么。

  莫风正站在舱顶眼观四方,见着这船造型大气,装饰华美,想是什么富贵人家的船只,本不想去理会。可船只一路前行,这船便一路相随。总是让他有些警惕起来。便细看着船方的两人……

  一个应该是船头,看他不时呼号着船丁摇橹撑槁。另一个,却是名女子,指着远安号的鱼尾,正不时得跟着船头说些什么。

  前面不远,己经看到了沈府别苑高高的门楼。可前面引路的橹船仍不打算停下,仍在一路引领着远安号继续前行。又行了不多远,前面的水路分出了岔道。橹船轻巧的一转身,转入了岔道。

  胡老爹见状收下了帆,向后面的船丁喝道:“转左……”

  船丁们听到,便拉动了舵杆,动力台“吱吱”的扭动了起来,远安号随之划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拐入了岔道。

  看着那只舫船却也跟着转了进来,莫风一皱眉,向下通知了周芷若姐妹留心,自己更是凝神戒备起来。

  岔道并不太长,也并不宽,不过是对行两船的宽度,进去百十步远之后,竟见着一道木栅水门!

  沈万三家中的管事在橹船上一招手。岸边的望楼中便有人伸头出来查看。见着是自家的船只,一挥手,自有看门人听命开了门。

  进了水门,前面竟是一小片做着港口的湖面!原来,这里才是沈万三家的私家船港,大门前的码头,不过是临时上下客人用的。

  眼见着那后面的舫船也跟了进来,望楼上守卫的人竟还向着船首两人行上了礼,莫风这才松下口气,确认了这船果然是沈家的私船。

  刚靠上岸,后面那船便跟了上来,方才船首那名女子高声问道:“你们是哪里的船啊,怎得安了条尾巴?”

  前面引路的管事这才看到后面的舫船,忙着行礼道:“见过五姐儿,这是老爷的师弟——盱眙沈家的船。”

  “哦,即是沈师叔家的船,请他们先靠岸吧。”那五姐儿倒是个知礼的,一摆手,让着远安号先泊了码位。

  见靠上了岸,平安先跳上岸去,照应着船丁搬下行李。莫风却寻到周芷儿问道:“那舱里的焦玉如何处置,请大奶奶示下。”

  “绑好了,一并带下去吧。”周芷儿见这里是沈家内港,船上不必留人看守,自家官人好似还要留着那焦玉有些用处。扔在舱里,万一有什么变故却不太好。

  “是!”莫风一点头,转身下了舱去……

  “是沈师叔家的婶婶么?”那个五姐儿这时候也下了船,看着周芷若姐妹的气度打扮,不象是什么姨娘妾室,便行了个万福问道。

  “拙夫正是盱眙沈希瑞。这位是?”周芷若同时回了礼。

  五姐儿见两人应下声来,倒是一愣,还是笑着回道:“我是沈家五姐儿,今日陪着嫂嫂去那归元寺进香。刚巧赶上……这是……?”正说着,却看到莫风拉着绑得结结实实的焦玉走下船来。

  “回五小姐话,这是咱们在淮河上捉着的水匪。少爷留着还有些用处,这才绑着的。”莫风走上来,抱了抱拳,笑如春风得回道。

  五姐儿听着点点头,这时身后舫船上却又上来一位妇人,正是沈金的媳妇。女眷们见了面,不免又是一番礼数,好在虽是辈分差了一代,可年岁倒是差的不多。五姐儿看着莫风笑得和气,便一直向着他打听这船尾的作法与妙处。

  “父亲!我也想要只沈师叔那种生了尾巴的船儿。”

  沈默正与沈万三聊着些关于铜柱空调的改进意见,沈万三听到有一种更加温和,不容易令孩子着凉的法子,也听得很有趣味。这时候却听着厅外响起一句清朗的声音,紧接着一名女子笑吟吟得走了进来。

  沈默不由得拧头看去。这女子生得不过十六七岁,穿着一身的蓝色湖纱衣裙迎风立于厅门,骨肉均匀,身材饱满,圆圆的脸儿笑得极甜,眉目之间一股儿教人说不出的喜气,令人一见便有些开心的意味生了出来。

  “这是为兄的五女沈岚,打小叫着五姐儿的。”沈万三见着这女子,脸上也是笑容盈盈,对着那五姐儿正色道:“先见过你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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