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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章:事了夜宴去,深藏功与名

  “道不尽红尘奢恋,诉不完人间恩怨……”

  轻轻的唱出了这首歌儿,沈默心里想到的却是,这歌原就是《倚天屠龙记》的主题曲,现在自己唱周芷若来听,那可不是天缘巧合么?

  更没有人知道的是……为了这周芷若姐妹,自己连马秀英都舍了,这还不是爱江山更爱美人么?!

  “官人这曲儿果然好听,只是这词……”周芷儿听着沈默的曲词,有些皱起眉来。

  “小芷儿莫急,待为夫继续唱来……”沈默再握起酒瓶,饮上一口,借着酒力,站在池中,举酒遥敬着淮河,继续唱道:“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好儿男,浑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啊……西边淮河流!来呀来喝酒啊,不醉不罢休,愁心烦事别放心头……”

  “好曲!”一曲唱罢,还未等周芷儿评判,隔壁院中,却响起了一把苍老浑厚的喝彩声道:“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愁心烦事别放心头!情怀潇洒,意境风流!端得是好曲啊!”

  周芷儿本来听得如醉如痴,忽然被人打扰了情绪,不禁皱起了眉头。却听隔壁的声音继续说道:“苏州施子安,闻歌而喜,有扰公子雅兴。唐突,唐突。”

  沈默与周芷若姐妹对视一眼,无奈一笑,只好回道:“盱眙沈希瑞,因见山水如画,酒后纵情,叫先生见笑了,恕罪,恕罪。”

  “此院略具薄酒,沈公子若有余兴,何妨过院共图一醉。”

  “施先生客气了,岂不闻爱江山更爱美人乎?”沈默笑道:“如今美人在怀,希瑞却是不甘图醉了。”

  “哦?呵呵!果然是真名士自风流。听此一曲,老夫兴致足矣,公子自便,老夫等自去了……”

  见这施子安如此明情识趣,沈默笑了笑,对着院外的平安道:“箱里尚有瓶石榴酒,送去与施先生以为谢礼。”

  听着平安应了一声,依了吩咐追去寻那施子安。沈默这才坐回池中,看着肌肤如雪,面红似霞的姐妹俩,嘴角忍不住挂上了一丝别有意味的笑容……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休息了好一会儿,沈默才终于平顺了气息,忍不住叹息道:“我若为君,有温泉香艳如此,也不愿去上那劳什子的早朝!”

  “你这般的,便是为君,也只当是昏君了。纵情女色,不去早朝,我姐妹岂不成了妲妃,褒姒之流么?”周芷儿面上犹有桃红之色,笑着拿过棉布巾与周若儿一起为他擦净身上的水珠,披上了衣服,这才道:“天色己晚,咱们早些回去了罢。”

  回到船上,更声入了戌时。钟哲安见沈默一行回来,迎上前笑道:“沈少此时方回。先前有位施先生使人送了只食盒来。”

  “哦?知道了。”沈默一笑,那位施子安明情识礼,倒是个可交之人。

  转回舱中,看到桌上的食盒。打开一看,上层是桃仁、杏脯等数样蜜饯;中间一层是五香蚕豆、盐水毛豆等下酒小菜;下面一层铺的是整齐码着的火腿、糟鱼。

  拿起边上的名帖,写得却是“佳曲纵情江湖醉,美酒怡爱唇舌香,即有音饮之雅会,怎可缘悋于一面?是夜月朗星稀,耐庵山人于怡心院中花江舫上诚候足下驾临。苏州施子安敬启。”

  “却不知这怡心院是个什么去处?”沈默笑着掩饰道。转眼却见方才还是一脸温柔甜蜜的周芷儿脸色己冷了下来……

  “呃,我真不打算去……嗯,芷儿你又不是不知。今儿我都累那样儿了。嗯,你懂的哈……哪儿还有气力去什么怡心院怡红院的。”沈默摊开手,耸耸肩,顺手把那名帖掷回桌上。

  “官人便是要去,也没什么要紧。人情来往,交朋聚友,便是吃吃花酒,也不过人之常情。”见到沈默的做状,周芷儿面容也和缓下来,温柔贤淑得说道。

  “官人……?”说完话,见沈默呆呆得没有反应,周芷儿一时奇怪得唤道。

  “耐庵山人……施子安……那不就是——施耐庵!”沈默眼前一亮,没理会周芷儿的呼唤,一拍桌子兴奋道:“如此真要去会上一会这位耐庵山人了!”

  “呃?!”周芷若姐妹刚看他好好的,这一转眼就又变了模样,一时也愣得呆住了。

  “平安!备礼,咱们去怡心院会会这位施先生。”沈默扬声叫道。

  “官人……”周芷儿眉头一蹙。

  “芷儿放心,我只见见这人便即回来。”沈默一心想要见识见识这位大文豪,只顾不得身边美人眼中是不是幽怨了。

  “官人此去之处,妾身姐妹不便同行。需带着莫风与钟哲安同行才好。”周芷儿却并没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来,男人们出去应酬,使些脸色,作些性子倒也罢了。当真要把男人拴在腰上,只怕是要被人骂成悍妇的。

  “默哥哥今日……辛劳了。莫要多喝,早些回来歇息。”周若儿一旁也是红着脸儿劝道。

  “哈哈,放心。虽或有心,力不足矣!”沈默大笑着走出舱去……

  怡心院在老子山码头不远。临淮望湖,眼界开阔,背倚山峰之青秀,面临水天之相接。果然是一个好风好水的宝地。

  因为临水,所以院子里并没有弄着什么雅院,别院的。却在水上设了一排花舫,每一艘都有名号,做了雅间来使着,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沈默一行报了名号,便有伙计引着来到一艘舫船之前。

  “盱眙沈公子到”伙计的一声吆喝,唤出了舫中一位男子。

  “沈公子前来,未尝远迎,恕罪则个。”

  说话的男子岁数着实不轻,看着当有五十出头,身形壮硕,豪气之下不掩文质,谦恭之中又自有一番气度,看着竟是又文又武,还有些……官派!难道,这位竟是个……官?

  施子安的身后还有一人,年岁未足二十,浓眉大眼,身材高壮,却也一般得有着些儒气。想是这施子安的学生或子侄之辈罢。

  沈默未及细想,见着施子安的岁数与气魄,便用上了晚辈相见的礼数,深躬道:“晚辈沈希瑞拜会耐庵先生,来得迟了,先生见谅。”

  花舫扎着数只大红灯笼,把船儿照得喜气洋洋,令人一上船,便有些兴奋起来。

  进到舱中,桌上还有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青衫儒袍,正举杯浅酌。见着沈默进来,也放下杯子,随意一点头,算是见过。

  “这位乃是老夫同年好友,浙江提举刘大人。”施耐庵介绍道。

  见里面这位,果然是个官儿,沈默正有些犹豫要行什么礼数。却听着刘提举笑道:“施兄见笑了,小弟如今不过是江湖闲散之人。即不在庙堂,又何称刘大人。施兄莫非是想小弟称你钱塘县尹施大人么?”

  “哈哈!也是……如此大伙儿只论交情雅趣,不论官场级位。”施耐庵笑了起来。

  沈默一时有些尴尬着,想了想,还是比着施耐庵的礼,同样行着晚辈礼数道:“晚辈沈希瑞,见过刘……刘先生。”

  “这位是老夫收的一位徒儿,姓罗,希瑞呼之贯中罢。”

  “罗贯中?!”

  这是文豪开会么?四大名著的作者来了一半儿,嗯,另两个估计着还没出世呢。沈默一时没想到这罗贯中竟是施耐庵的学生,好象上学时没教过这个啊?这俩人,是那俩人不?

  心里疑惑着,却见罗贯中先是一礼施了过来道:“太原罗贯中,见过沈兄。”

  山西人?那没错了!

  沈默倒有位同事老家便是山西的,印象里,曾经说过山西清徐那地方建了个什么三国城跟罗贯中纪念馆的事情。这罗贯中即是山西人,想来不会弄错。这师徒俩将来混成了中国文坛的四位大神之二,自己怕还是要好好结交一下。不然其它的不说,将来怕是勾搭了潘金莲的不一定是西门庆了,搞不好便成了沈默却也难说。

  一套见面礼下来,沈默一挥手,平安捧着只托盘,呈上两瓶酒来。

  “施兄,这便是你今日赞口不绝的美酒?”刘提举见了酒,终于来了兴致。

  “是也不是。”沈默笑道:“今日去泡温泉,带的是‘点绛唇’,喜的是它酸甜甘口,酒液清香。”

  “哦?那这两瓶?”刘提举接过一瓶,问道。

  “这两瓶却是叫‘藏功名’为得是它清香如故,却除去了酸甜的口感,更合男儿所饮。”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刘提举眼中一亮,迫不急待得拨出了瓶塞。

  一股石榴的清香从瓶中溢散开来,一股酒香便夹在其中,慢慢弥漫着。

  “正是!”沈默笑道:“此酒本是石榴所制,却以工艺去除去了酒汁中的酸甜之味,去芜存清,只留着清香气息。可不正如各位大人一般,弃功名而不取,更显气节清雅。虽有大人之威,却无大人之浊。如此来说,这酒可不正如诸位大人深藏功名,醉情山水的潇洒么?”

  “呃?!那这酒,确是正合我等!妙啊,妙啊!”刘提举原本管着浙江学事科举,却遭遇小人攻讦,无奈辞了官,归去杭州交友谈经,过上了闲散生活。听着沈默这明夸酒,暗赞人的高端马屁,正是端端正正得拍中了自家的玉臀之上。教他怎能够不心花怒放。

  见客人齐至,罗贯中一招手,唤了舫上的干娘,命她带些粉头来陪侍。

  一行四个粉头很快便莺莺燕燕,弱风扶柳一般的行入了舱中。正听到两人论酒论得高兴,便有粉头儿也好奇的端起酒壶,倒是给急着品尝的刘提举先满上了一杯。

  刘提举心中痒了多时,见酒入杯中,酒香闻着明明是石榴的清香,可色泽金黄透亮,却不似石榴汁的绛红。端起杯来,在鼻下一晃,果香怡人酒香袭人,两层香气纠缠着却又似乎分得清楚,莫名得带出来一种奇异的感觉。

  杯沾唇上,轻轻一仰,酒汁滑入口中……刘提举的眉头不由一紧,闭上了眼睛!

  “怎样?”众人看着刘提举这般郑而重之的试酒,连方进来的粉头也不及去把玩观赏,只顾得等刘提举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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