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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章:难兄难弟

  见到月奴落水,吴升急怒交加,反手一抽,从腰后拔出弯刀,随手一扬,向着汤大个的脖颈奋力斩去!那弯刀血槽中的两粒铁丸被这么一甩,“呜”的一声,滑向了前面。那刀顿时变得前重后轻,砍下的势头也更猛了一些!

  汤大个一抬船桨,和弯刀迎面对上。快刀劈入木桨中,咬得极深,一时分不开来!只见他狞笑一声,另一只手上的船桨趁起挥动起来!

  两人这一番动作之下,小船早晃得七荤八素!周怜玉姐妹二人站立不稳拉着手蹲了下来,晕得几乎要吐出黄胆水来!见那汤大个挥起桨。周怜玉强忍着恶心,手中用布包着的花枪一抖,枪尖抖开包裹,便如毒蛇吐信一般的探向船夫腰胁之间。

  事起突然,汤大个也没想到这两名女人手中的拄棍里,竟会透出闪亮的精钢枪头来!顾不得挥桨去砸吴升,身子一侧想要闪开,那枪头却象是认得他一般,枪头一转,却仍是追着他来刺!眼看着枪尖便要刺上他的胁下,吴升这时也终于拔出刀来,反手劈了过去!

  汤大个正面是吴升的弯刀劈来,腰胁间又是一支枪尖将将刺到!他却不慌不乱,手中的双桨猛的掷出,身子也借势向后跃出!“扑通!”一声,竟自己跳下了河去!

  吴升怕桨叶砸到身后的怜玉奴姐妹,只好挥手挡下桨叶。顾不得手臂的剧痛,顺手拎过怜玉奴的花枪,向着汤大个落水的地方便刺!深深浅浅的乱刺了几下,终于手中触感传来,枪尖咬到了肉!河面上也泛起了阵阵血花!只是却并没见到有人浮出水面……

  这时候吴升又急着查看先前跌入水中的月奴!可河水太急,这会儿工夫,人影也不见!早不知漂去了哪里!玉奴入水前还吃了重重一桨,却不知是生是死,也看不见人!吴升握着花枪,左右查看,口中悲痛的号叫道:“月奴月奴妹子!你在哪儿”

  过了好一气儿,远远的水面上浮出个人头出来,吴升心头一喜,仔细一看!却是汤大个子浮出水面。

  汤大个一边踩着水,一边笑道:“别找你妹子啦,她被俺按在河底的泥里喂了鱼虾,这辈子当定了水鬼,再上不来了!”

  “姓汤的,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吴升怒极吼道。

  “谁说无冤无仇,你害死俺四弟,重伤俺大哥,把俺们禹王寨的兄弟害死一多半儿,还和俺那三弟结了天大的梁子,不杀了你莫非等你来杀俺们不成?!”

  “你……你是汤和!”吴升脑中猛然想起个人来!朱元璋从小交好的朋友里,有个汤和,据说是他坐下江山后唯一活下来的开国重臣!可见两人关系亲厚之极!

  “你……你怎知俺的名号?!”汤和被吴升一口叫破名字,也是不由得一惊,险些呛了口水。

  “周德兴是你大哥吧?怎么,他还没死么?!”吴升想起当日路口那边,几个活下来的人中不是少了胳膊便是少了腿的,却没见着有周德兴,以为他是被巨石砸碎了的,却也没太在意。

  “你倒想俺大哥死吧,却偏不让你如愿!周大哥不过是伤了些皮肉,早晚养好身子,还要再寻你晦气!你且等着罢!”说完这番话,汤和再不多留,一个猛子扎下去,便无影无踪了……

  吴升还不死心,仍站在船上四下张望,希望能看到月奴的身影……哪怕是尸身也好呢……可河水茫茫,终是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吴升只好拣起了桨片,把船划去了对岸。周怜玉姐妹都有功夫在身,站在陆地上时压根无需吴升担心。他便再摇着小船回去接平安与徐、王二人。刚在岸边看着船上打斗起来,这边三人握紧了拳头,却无法相助!看到玉奴跌入水中……失去了影踪;看着吴升终于赶走了汤和;终于这才盼到了吴升划着船回来。大伙儿都过了河,吴升却仍不想走,还在岸边观望着……

  一日之内,身边的两个女孩儿一个香消玉殒,一个消失无踪。想着刚出城的时候,两女相伴,是怎样的一番旖旎。可现在,只有河面上的凉风,在耳边呼呼掠过。吴升的鼻头忍不住的酸胀,一时有些哽咽起来……

  汤和从水里爬出来的时候,脸色己是煞白一片。一是游了半天水脱了力气,再是腰间的伤口越发的做痛,让他的气力流失的厉害!按着伤口,咬着牙,走到了那渡船主张大叔家门口,拍了拍门。

  房里立刻有人问道:“是谁?”

  “大个子,开门!”汤和无力的伏在门上道。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汤和软软的摔了进去,正好伏在里面人的肩头上。那人光着脑袋,粗豪的脸上一脸的关切——正是朱元璋!

  “二哥,怎么样?好些没?”朱元璋把汤和扶去床上,喂了些温水问道。

  “点子扎手,有两个女的也是硬点子。比那和尚狠多了!俺打翻了一个女人下水,八成是喂了鱼了。后腰上吃了那和尚一枪……还好不深。不然怕就回不来了!”汤和回了回神,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

  “点子的事只在早晚,二哥平安回来就好,俺这就去请大夫,给二哥治伤!”见汤和的脸色,朱元璋知道那伤口只怕不致命也很要命,不敢耽搁,立刻就要去请大夫。

  “别!这里怕不安生了,那和尚居然猜出我的名字,家也不能回去!你且送我去禹王寨,和大哥一起养伤!”

  “好,咱们这就去,我背二哥!”朱元璋也不啰嗦,背上汤和,手里拎了根棍棒便出了门。没人去理会真正的船夫张大叔夫妇,都躺在地上,捆得如粽子一般动弹不得。

  禹王寨不过是个小山寨,只因山上原有座禹王庙,后被被山贼占了来做据点,便自称了禹王寨。几十个贼人伙计,平日里便是在上次设伏吴升的地方,劫劫道,弄些吃喝嚼用。山顶上的滚石和巨石却是花费了近半年的时日,一点点堆放上去的,偶尔有硬点子撞上了,便用滚石来伤人!那巨石因为极难弄上山去,所以只是为了吴升他们用过仅有的一次,谁知这一次便将寨子里的强壮弟兄灭去一多半!

  周德兴因为手上功夫过硬,所以特意顶在前面,生怕对手狗急跳墙,硬冲过卡子来。巨石砸来的时候,他知道退无可退,往后闪只能被弟兄们挡住,然后被巨石砸成肉泥!所以,千均一发之际,他却是向前一扑!钻在了面前树干中的夹缝里!

  巨石掠过的时候,带去了他身后的所有衣服,后脑的头皮揭开一片,几可见骨!后背老大一块皮肉也被刮了去,两片的屁股上各揭了一块肉下来!周德兴自知这时候再与对方交手断无生路!便干脆咬牙伏在地上扮了死尸!也幸亏他伤的不轻,从上面看起来,这人身上血肉模糊的一片,眼见是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所以除了被人过路踩了几脚之外,竟然没人去仔细查看一下!

  朱元璋从另一边下了山后,小心的绕了过来,才看清这里的惨状。吴升也没留活口,那几个侥幸活下来的独臂山贼,都被补了刀,躺在那里死得透透的。只有周德兴命不该绝,终于得救!

  朱元璋背着汤和回到寨中,周德兴正趴在床上养伤,见着汤和也受了伤,不由惊道:“大个子怎样了?怎么也受了伤?!”

  “我没事,大哥你养你的伤。我这不过腰上被划了一下。”汤和被安置在周德兴身边一张小竹床上,也是趴着。

  山寨里自然有些懂草药的,看了看汤和的伤口道:“大个子这伤倒不在要害,可是浸了生水,却怕出脓发热。我先拿草药帮你敷着,若不出脓发热,将养个十天半月便好。若是发了热,只怕凶多吉少。”

  “生死有命,富贵由天!怕他个鸟,只管上药便是!”汤和毫不为意道。

  “这和尚不是说只是沈家少爷么,怎么身边这么些高手?”周德兴听了汤和的经历之后奇道:“之前那人说他们是佛帅手下,或有几分当真!别的不说,那个跟俺交手的汉子,刀法狠辣刁钻,若不是气力还比俺小着些,早就着了他的道了!”

  “还有那个一枪挑开巨石的半大老头儿,那可是神仙般的人物……怎么会突然都跟了这沈默了?!”朱元璋也是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他所认识的沈默,不过是个家境富裕一些,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这两次势在必得的伏杀,却都被逃过,日后还有多少机会能够下手,还有多少本钱能够付出,朱元璋心里有些没有把握。

  沈默再没权势,至少也有些钱财!自己却还要为一日三餐发愁。为了吃饱饭,自家甚至还要跑去做和尚!穷和富斗,本就吃着亏啊……想到那沈默家中富裕,朱元璋心中的不岔又浓郁了些。但现在两位结拜哥哥都为了他受伤,自己当日也被那护卫的飞刀扎中了肩头,现在也还在将养……几时才能杀了沈默呢?

  “三弟啊,你这次回乡也转了一圈了。那沈默即是身边有人,咱兄弟又皆都受了伤,暂且放下这事,你且回于觉寺当你的和尚念你的经,俺们也养好伤。待那姓沈的以为这事过去了,心上松了弦的时候,再聚集兄弟们,看好机会干他一票!”汤和趴在竹床上道。

  “可这仇我放不下啊!”朱元璋生怕两位哥哥就此放手,那他孤身一人,就更不是沈默的对手了!

  “俺们谁放得下?!大哥我伤成这样,寨子里的兄弟折损过半。你二哥也受了伤,差点儿死在河里!你放心,这事咱们和那姓沈的,只有四个字——不死不休!”周德兴虽是恨极那沈默,心里却还是明白的,寨子这下基本上就算打废了,不好好整顿一下,再招些人马,就凭现在这些人,混个饱饭都难,还怎么跟人斗去!

  “可汤和哥与俺两家的家人还得生活,万一那沈默寻了官府去拿俺两家的晦气,岂不是不妙?!”朱元璋又想起件事来。

  “嗐!俺们交通山贼,拦路剪道,确是要吃官司。可他勾连的那彭和尚,行的却是谋反的大罪。比着咱们重得多了。咱们是大哥莫笑二哥,谁也别走白道。江湖事江湖了,真刀真枪的见分晓。又怕他个鸟?!”汤和一边吃着痛在上药,一边说道。

  “那好,俺听两位哥哥的,今天先照应着哥哥们,尽点孝心。明日一早,便回于觉寺避一阵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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