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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无生法师

  正左顾右盼间,门外青奴的声音道:“法师,您出来得急,没有取草纸,奴为您送来了。”

  原来这时代便有草纸了?!吴升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还好不会让我用条竹片来刮,万一还是只公用的,那可会死人的!把门开了条缝,接过青奴递来的草纸,又在一边的水槽里净了手,整理好衣物,这才随了等在客房门口的何福行去厅里。

  厅里面张老爷和几名家丁己在等候。见到吴升过来,张老爷拱手道:“法师昨晚歇息得可好?”

  “极好,香甜一梦到天光。还要多谢张老爷安排照应。”

  “如此甚好,法师昨晚写的方子,我己命人搜罗了来,还请法师看看药材是不是合用罢。”

  吴升早看到几名家丁手里大包小包的,早知道是这张老爷心急,一早命人买了材料。便点着头接过那些材料,摊在案上检视,古时的这些食物看着相比后世的形态小了不少,色泽也暗淡了些,随手捏了只枣儿在衣袖上擦了擦,咬在嘴里,却是一股极浓郁的枣香溢满了口间。

  一边的家丁见状说道:“这是小的特意挑选的山东大枣,最是香甜不过。”

  “嗯,不错。合用!”把几样儿食材都尝了些,虽不好看,味道却是极好,吃起来满口留香。吴升满意的点头道:“把这些材料研得细细的,调和好了,按我那方子上的蒸煮之法制成膏状,收好备用。”

  “不知法师这方子可有名目?”张老爷见他检视之下没有提出什么问题,也松了口气。

  “固元膏!取其固本培元之意,令郎先天寒弱不足,根基不固,元气虚弱,正适合此种药膏来扶助,但需我那药引在前引路,否则亦是要引动虚火的。”

  听这和尚侃侃而谈,熟极而流,显是大有把握的样儿,张老爷的信心越发的高涨起来,又恭敬的问道:“尚未闻听法师的法号,还请赐教。”

  这……吴升从打穿了这僧袍时候,其实心里想好了,自己便叫个无生和尚好了,听着也习惯。可转眼一想,这府人家有病人,这无生两字一出口,怕不是又要拖去院里抽上鞭子了……那叫什么呢?无花?不行!老子好容易才在元代开了荤,以后要是都不能花了,在这儿还有什么指望。那叫不戒?也不怎么样……虚竹?傻乎乎的样子……嗯,有了!

  “说起小僧的法号,倒是有些来历。”吴升想着也该给自己设计一套来历了,这古代都讲究这个,没事也要拉上点玄幻色彩才好,自己这正牌玄乎着穿越来的,不弄点传奇色彩,那是摆明对不起穿越者这身份啊。“小僧有日忽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谷底,醒来时候,只有一位老法师在身边照顾我。那法师自号是无生法师,他问我姓名来历,我这才发觉父母家人和来历却都记不得了!”

  “哦?竟有这等事情?!”张老爷显然是半信半疑。

  “小僧这头上旧伤现在还没好得利索,张老爷不信请近前一观。这便是当日在谷底时就有的伤。”说着话吴升摘了僧帽,给张老爷看他脑上的伤疤。那伤口实是极深,几可见骨,看着令人肉跳。见张老爷吸了口凉气,吴升才又戴回帽子,继续说道:“后来便是这无生法师说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自此我便受了无生法师的衣钵,师傅给我起名作:不死。只因昨日己死,今日重生,取其虽死犹生之意。”

  “不死法师!好名字!”听着前面说到无生法师的名号,张老爷己是强忍着不快了,转而听到眼前这法师名号不死,脸色即刻大大好转,抚掌道:“师号无生,徒为不死。无有生怎会死?无有师岂有徒?贵师徒的名字果然是大有禅机啊。”

  “张老爷好深的慧根!无生吾师亦是如此言道:我生入空门,有生亦如无生;你堕深谷,几死而未死。故我为无生,你为不死,我二人这段师徒缘法也是天意了。”吴升即然要吹牛,便也不怕吹得大些,接着说道:“我跟随无生吾师时间极短,但受了他诸多教化衣钵,却不是学来的!”

  “哦?那却是如何得来?”张老爷听得入了神,立马捧哏一般的问道。

  “他指尖与我这么一触之下!万千识学才智便由指而入心脑之中,眨眼间我心中只觉天文地理世间万物皆有所得。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师傅云游四方,法踪不定,却不要我跟随侍奉,只对我说道:你有你际遇,我有我路径,各有各有缘法,师徒一场,见则欢聚,别亦无需沾巾。只可惜,我在此世上记得的唯一亲人便只有师傅,可还是无法亲近相随。”说到动情处,吴升眼眶竟真的红了起来,自是想起现代那边初孕的老婆和腹中的孩儿,还有家乡的父母,那眼里的思念之情,真真的不带半分假扮。

  见吴升真情流露,张老爷也不免躹了一把同情之泪,怕他过于感伤,便转口道:“倒不知不死法师那药引如何处置才好,还请示下。”

  “哦,这个差些忘了。却是要小僧自去厨房来处置一二了。”

  见他这般说道,张老爷忙命家人前面带路,自己陪了吴升去到那厨间。见到昨晚捉来的泥鳅正养在一只大木盆中,己吐了不少脏泥出来。吴升挑了几只肥壮的,在清水中淘洗了数遍。又选了把薄片刀,将泥鳅拍死,用刀片下两侧长条的肉片,剩余的骨架就弃之不取,只片了四五条泥鳅便又收手。把那近十条肉片放在碗中,却又去翻腾起灶上的作料。

  “这是何物?”吴升指着一只大碗中褐色的液体问道。

  “是豆油。”一边灶头娘子道。

  吴升闻了一下,一闻酱香味道,取了筷子点了些尝了尝,咸咸的豆香味,估计应该是后世的酱油了。取了些来醃上那泥鳅片,又切了些姜丝洒了点黄酒和细糖、盐末,这才收手。

  见吴升停了手,张老爷疑惑道:“不死法师,这便够了么?剩下这许多泥鳅却是如何用?”

  “这个嘛……昨晚听府上家人说起泥鳅炖豆腐,小僧也有些动心,便顺手让他多捉了些,今日叨着府上哥儿的光,也吃上一顿。”

  “呃……”张老爷脑门上数滴冷汗滚落下来。

  却见那吴升又开始指挥灶头娘子道:“你且在锅里加些油烧热,把葱姜蒜爆香了,加多些水,多加些八角、花椒,煮开水了放入豆腐与泥鳅,煮熟后上面洒上胡椒面和蒜苗,再出锅装盆。”说完话却端了那醃制的泥鳅肉片对张老爷道:“令郎这药引差不多了,你唤他来吃了这肉便成了。”

  “这还是生的,便这样吃?!”张老爷眼瞪得溜圆,看着吴升问道。

  “正是!”

  张老爷听说要生吃泥鳅肉,心里有些担心,但想到毕竟是当了药来吃的,生泥鳅应该也吃不坏人,只好点头对家人道:“去后院唤了哥儿来。”

  眼看着张家小哥儿皱着眉头,生生吃下了那些生泥鳅肉,好在吴升多放了姜丝和一些黄酒,泥腥味去了不少,便是如此,那小哥还是有些作势要吐。吴升又命人送了些热茶来给他饮下,这才道:“这药引便是成了,此后放心补阳气,却也不必太燥,只要将那固元膏一日早晚各一勺,配水服下即可,不出三个月,必还张老爷一位精神爽利的小哥儿!”

  听得单传的哥儿终有好转的信儿,张老爷不免当场老泪纵横,一把握着吴升的手臂道:“法师说的可是真的?我家哥儿日后若真的硬朗起来,全是法师的功德了!”

  “只管放心,哥儿原来只是虚不受补,现下能进了补,早晚能把后天补齐先天。虽说壮实如牛比不了,和常人一样成家立业传宗接代却是不妨的。”吴升见那张老爷将信将疑的神情,笑笑又道:“若老爷不怕小僧吃得多,小僧就留在此处三两个月,总要教老爷见了实效再说。”

  听这法师主动要留下来以观后效,张老爷这下便信了七八成,满口只道:“岂敢岂敢,不过总是要法师多留些时日,也好日日请教。”

  张家小哥儿虽不太明白世事,但见父亲和这法师相谈甚欢,也知道自己这身体好转有望,不免嘻笑着抱了父亲的腿道:“父亲,可是我吃了法师的药,日后也可以出府去玩儿啦?”

  “日后自然是想去哪里都行了。”见那小哥瘦弱的身子上顶了一只大大的脑袋,显得有趣得可怜,吴升蹲下来答道:“日后有机会,哥儿还要去京城大都骑大马做大官呢。”

  “可不曾想过教他做什么官,只要无病无灾平安一生便是修来的福份和法师的功德了。”虽然哥儿还未曾好,眼见着此情此景,张老爷只觉鼻头酸楚,有些哽咽了。

  正在这时,屋外却有家人禀报道:“老爷,外面有位月奴小娘子,前来探听昨日上门的法师可还在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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