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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四三章 断手

  黄沙漫天,从沙丘原的尽头处滚滚而来。

  村落中本就残剩不多的庄稼,被撕扯抛飞,血色人影更是断成了几截,淹没在这般天灾之中。

  石板推开,少年探出头来。

  灾难过后,残余的风暴依旧呼呼长啸,刮得人脸生疼。

  黄沙拍在脸上,磨得眼膜生疼,少年立在风暴残余之中,所见一片荒凉,遥遥处日暮余晖落下,不见橘霞,那是昏暗阴沉的灰,是死的颜色。

  “风……”

  “沙……”

  少年静默了不知多久,目中亮起璀璨的星辰光辉,在这个瞬间,他竟看穿了风与沙变化之真谛。

  “唔、唔!”

  不远处断墙之上,滚落一根土黄色的权杖,上边挂着的半具不知曝晒了多久的干尸,突然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夏长老……

  少年抬眼望去,老人家已进气多,出气少,只剩下体内一口玄莽之力吊命。

  部落中最强的夏长老都如此,其他人应该都已经死光了吧?

  “阿辛……”

  “夏长老!”

  少年快步迎上去。

  断墙上的半具身子,干枯的肠子还耷拉在外边,那只枯槁的手,却猛地探出,捧住了他的脸。

  那只死意沉沉的老者的浊黄独眼,盯着那双星光斑斓的少年的美丽双眸,目中难掩的是狂热,是朝圣般的辉。

  “珠玑……”

  “夏长老,您在说什么?”

  “你……觉醒……了……”

  “夏长老,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好多东西,我好像能体悟到它们之间的变化。”

  “好!好!好!”

  “夏长老,我该怎么救你?”

  “活、活下去,用神之眼,修习……用神之力,去改变,这个世界……”

  海浪高过天穹,雷暴如神触怒,轰鸣降下。

  近海坊市三十年的繁华,在这般天灾之下,毁于一旦。

  水涡缓缓流动,灾难过后,残存的河沟将昔日美景切割成了破碎的一簇又一簇,此间之地,俨然绝灭生机。

  “水……”

  “雷……”

  风沙轻扬,汇聚化形成一道青年身影。

  珠玑之瞳将一切尽收眼底,天地自然亦即道法之师,授来哀与怒,不求回报而走。

  滋滋——

  青年抬手,掌心雷光涌动。

  指尖一划,河沟中的水流随心而动,悬浮起在半空。

  他静静望着这一幕,良久双目中星辉褪去,却有白茫茫的光泽翕动。

  青年望向大海,仿佛穿透了无数时光,瞧见金龙破水而出,带着海国亿万水兵,杀上岸来。

  “梦?”

  “亦或者,先知之力?”

  白夷族部落镇压结束,反抗者缴械臣服。

  只余那浑身血色的族长,被摁跪于地,却不甘屈辱,怒视向身前那神情威严的中年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一步往前,目中幽光微闪,冷声启唇:

  “代天巡狩,神之化身。”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族长金顽猛地挣脱束缚,拔刀而起。

  黑袍男子目中灰色三花翻转,流汇于瞳孔之间,一眼横去,那人身子猛然一僵。

  “跪下。”

  金顽,无力砸倒在地。

  白夷族的落败,宣告着大陆的一统,也代表着神之恩泽,即将照进这个世界最黑暗的角落。

  身后,火雷风水各道之力,漫天呼啸,尽情宣泄着胜利的狂欢。

  所有人高举手中刀兵,齐声狂呼,一齐颂唱身前领袖黑袍男子那代表着无敌的名:

  “圣辛!圣辛!圣辛!”

  “无敌!无敌!无敌!”

  神之圣辛回首,目中三花黯去,白光微翕。

  祂瞧见了一道剑光从亘古时空尽头处劈来,不知是谁,斩向了不知何处。

  但那其中蕴含的力量,分明能撼动自己。

  哪有什么无敌,只是未知的金龙、剑光,尚未到来罢了。

  “从今往后,此间大陆,更名为圣神大陆。”

  “本祖圣辛,将登临天境,求道之极意,待归来时,助我圣神大陆修道者,更进一步。”

  神之圣辛,只与那海国之龍对抗一击,竟被打得肉身裂解。

  圣神大陆绵延万载,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海国文明之龍,竟然打碎了无敌的传说。

  “收兵!”

  “鸣金收兵!”

  圣辛从宫殿中醒来,望向大陆。

  第一眼,祂的大道之眼,竟窥探不见大道万法,祂的珠玑之瞳,竟扫不出大道变化。

  “天命,已然易改……”

  “不,不会的,只是输了一次而已,不,只是打成了平手,两败俱伤,它亦被我重创……”

  圣辛倾尽全力,再次发动了一次先知之眼。

  白茫茫的一片,已不复往昔清晰,努力辨识,万幸依稀可见些许光景。

  生命凋敝的世界尽头处,老农弯腰,拾起了荒芜之地上惟一一抹嫩绿;

  邪祟流窜的无法地带中,诡祀频出,堆砌起了血色的骷髅神座,催醒了一尊三头六臂的妖异邪神;

  黄沙漫天的蛮夷之地里,一拳破空,三界六道于是不敬古法,转修肉身,欲以凡俗蝼蚁之力,硬撼高天厚土之威;

  时刃横穿的风暴碎流内,天岛漂浮,古之巨人生而千丈,天赋异禀,竟有强于海国之兽、凡人体修之能,甚至吞纳万法,茁壮自身,愈逼愈近。

  “嗤!”

  那道依旧不明所以的剑光,再次出现。

  圣辛所见画面顷刻被切碎,双眼淌下鲜血,道心动荡间,先知之眼完全被破,变成未知之眼。

  祂不知沉吟多久,再度抬起头来时。

  万般力量,汇于左眼,化作圣洁的神性之光。

  可那右眼之中,却有魔气滋生,力量尚且微弱,但已开始吞食一切惊恐、惶惑,快速成长。

  “天命,分归万界。”

  “我之神力,已然进化至极限,剩下的路,只能自己走了。”

  圣辛如有所感,抬首远眺天穹。

  必须再上天境,求得凭住自身道法根基的神物,并将心魔斩除,否则今后,将无寸进之可能。

  “生命、邪术、武力、巨人,通通得死!”

  “还有,剑!”

  圣辛终于发出了这声只有在敌人身上,才能听见的惨痛呼声。

  祂败了。

  彻彻底底败了。

  败在了那一道一直窥探不清的剑光之下,败在了早有预料的今日之时。

  九大剑术、十八剑流、三千剑道!

  人力竟至于斯,可开拓剑道,可奠定基石,可冠以各道剑法循序渐进,稳步晋升之路。

  而非如自己的圣道一般,单纯赐予他人。

  也许,修道者们更需要这种方式,更需要通过优胜劣汰,竞争出更能给予自己感悟的……猪?

  那天柱五剑,玄苍、独尊、怒仙、有四、太城,地味五珠,越莲、焱蟒、清风、听尘、双针,更是能在一瞬解放出恢弘不可匹敌之力。

  也许,自己也需要完善独属于自己的圣兵,将它们推向极致,与自己并肩为伴,而不能只是单纯的工具使用,实则只靠双拳和心法?

  “阁下,究竟何人……”

  “吾名孤木,于万世之后而来,渴求一败。”

  “不败?呵……此界之上,天境三十三重天,落居祖神尊极,七十有二,皆以我辈下界修道者为食,虽有祖神命格得以凭道,奇珍异宝无数,神药灵株万千,非不得已,却万不可轻上天境……”

  “天境,么?”

  圣辛陨了。

  陨在了大陆的见证之下。

  心魔却成功种下,种在了孤木心间。

  见证了孤木于东山植种剑麻,铭刻功绩,铸成剑楼,造十二剑,削镇心魔,飞升天境。

  孤木,回不来了。

  因为待得祂魔之圣辛,在此楼中修成血魔夺运术,回到过去,重走神之圣辛的无敌一生,且提前埋下后手,将那先知之眼中预见的生命、邪术、武力、巨人等各大天命之子的气运掠夺而来。

  圣魔合一归零,孤木要么死在天境祖神尊极手中,要么死在归家之路上,亦或者死于气运反噬。

  “魔之圣辛,第一,也将是唯一祖神!”

  先知之眼中所窥探到的剑光,竟不是孤木的剑光,而是八尊谙的半把青居。

  那一剑未出,圣辛似再体验了一次被九大剑术、十八剑流、三千剑道血虐斩死的凄惨。

  在战龙剑天各祖皆陨,气运尽皆夺归而来的炼灵时代,祂圣辛都埋下了那么多后手,此世竟还能缔就一位天资如此卓绝的剑修。

  时也!

  命也!

  同修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好在亿万年布局,绝非朝夕可破。

  八尊谙纵然成剑,高过孤木,也无处施展,只得进时境去寻过往天境,而结果无疑只有一个,必然迷失!

  迷失的剑,再强,它斩不向自己。

  送走八尊谙,迎来神农百草、祟阴,还在鹬蚌相争。

  可以见得,剑龙战天术药,各道气运,皆可归入囊中,独独剩个中途蹦出来的道祖、徐小受,稍稍超脱掌控。

  “再不济,血魔逆命术一开,道、受、时,三道归齐,见证圣辛唯一。”

  “但想来,这余下三者,也不可能逼出血魔逆命术了。”

  血魔逆命术都开了。

  逆禁轮生也跟着开了。

  剑龙战天药鬼术时,足足八祖之气运,皆归圣魔,十祖归一,大势已成,所向披靡。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打不过,区区徐小受!

  昔年先知之眼中,所见之剑光,竟非孤木之无柱、五珠,也非八尊谙与青居,而是藏苦天解!

  “我……”

  当那一剑,从遥远时空之外斩来,斩向魔之圣辛,何似于彼时孤木于万世之后,携剑越渡过去,剑出枭斩神之圣辛?

  可是,不一样啊!

  孤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八尊谙再强,祂进时境回不来了。

  十祖打到现在,根本一个不剩,力量也全部回收到自己身上,各般算计已成了!

  为何……

  这一剑,还敢斩向至高无上?

  藏苦天解的那个瞬间,圣辛脑海里走马灯般闪完了自己的一生,祂到死也想不通徐小受为何可以做到如此。

  祂拼尽全力的抵抗。

  正如第一次预见未知时心生的漪澜,惶惑而惊怒下,祂彻底疯狂。

  可蚍蜉撼树,根本撼不动这一剑分毫。

  迟法天国顷刻破碎,逆禁轮生的力量顷刻被磨穿,圣祖三兵胎元母棺、熄道玄尺、混罗云缎丢去,顷刻被打爆。

  从过去至未来,从异世至此世。

  归零祖神本该无敌于天下,徐小受一剑藏苦天解,这万世间竟无一角可供自我立足之地。

  “徐!小!受!”

  一剑天解运道,携来三河双海。

  圣辛之身,被身道长河之力削灭;之灵,被灵道长河之力削灭,之意;被意道长河之力削灭。

  一剑,亿万年道行,直接诛空。

  圣魔在这一刻,完全迷失自我,偏执有如彼时万变之祟阴,脑海里不知所云,只剩下本能的求生意志。

  “还有机会!”

  “十祖气运不能救我,十一祖可,记忆之道可!”

  “不……”

  远彻万世之外的惊呼声传来,黑色忆痕中,道穹苍心神一抽,也跟沉沉一叹。

  来了……

  不该来的,还是来了……

  嗤啦声响间,祂才刚运输完杏界人口进入自我神庭黑色忆痕。

  黑色的记忆长河上方,却裂开无数道血色的镜眼,化作一张张圣辛疯魔之脸,嘶声咆哮:

  “给我!”

  “道穹苍,给我!”

  嗤嗤嗤……

  黑色忆痕各地血魔之力灼动,一股股力量汇聚注入,在神庭中强行凝塑出圣辛最后一身来。

  那一身已不复人形,只剩下张牙舞爪的各般病态欲望,只余癫狂,只余求生本能,甚至已算不上圣辛,只剩下一道之余孽!

  它扑向了道穹苍,黑红色不住蠕动的气雾躯体上,亮起一颗颗猩红之眼,在一瞬闪烁出珠玑星瞳、三厌瞳目、红悲灵珠、定魂睛等各般原始圣辛成道之神力。

  却又在一刹之后,力量消失,泯灭归无,因由在徐小受前世之身位面上,被一剑诛空。

  “徐小受!”

  道穹苍爆声惊呼,甚至不再通过灵犀术,而是抽身出了黑色忆痕。

  祂立于杏界之中,望向圣神大陆鹤亭山上,堪堪收回藏苦的徐小受,祂如神明,伟力无限。

  如果徐小受助力,黑色忆痕中这点圣辛余孽,根本不足为道,可是……

  “噗!”

  徐小受张口,喷出黑血。

  手中藏苦往下一插,插在山石之上,剑身也是一软,竟只能颤颤巍巍支撑起主人的身体。

  力竭?

  道穹苍望向他的徐。

  徐小受望向他的道。

  正如彼时尽人于时境中强势登场,望向零号眼神询问出手与否之时,道穹苍突然陷入了和道祖的意识争夺战中一般。

  此刻之徐小受,一剑力竭之后望来,只剩下白眼,祂分明也有着强烈的想要帮忙的意味,却只剩下无助、无奈、无能为力,请您自求多福。

  道穹苍彻底失声。

  这算什么,因果报应?

  黑色忆痕中,圣辛道孽化作穷凶极恶之状,铺面而来,愈发逼近。

  道穹苍自身各般力量,早在收容杏界子民时,被那连徐小受都不敢近距离接触血魔之力,削减为零。

  祂连零号都失去所有力量,被污染得褪为一堆凡石了,哪还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去对抗圣辛道之余孽的最后反扑?

  “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世界死寂无声,道穹苍眼神空洞,望着黑色忆痕中的圣辛道孽,也哀求鹤亭山上徐小受与藏苦。

  “桀桀桀……”

  道之余孽扑脸而来,圣辛之疯狂,在道穹苍的刺激之下,俨然回忆起了此前道穹苍的背叛:

  “本祖,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

  鹤亭山上,徐小受好像看不见黑色忆痕的动静,听不到道穹苍言辞中的悲哀。

  祂好像很想说话,一张口,噗的又吐出了黑血,整个人压着藏苦无力砸在了地上,双目中都失去了光彩:

  “负荷,太大了……”

  “藏苦一剑天解,越渡时空,斩灭圣辛,竟将我的一切,完全掏空……”

  祂尽力支撑起身子,似想要驰援道穹苍。

  却是一失手,身子再度重重砸下,脑袋都被石头磕穿,可想而知应该是虚弱到了极点:

  “可恶,还是做不到吗……”

  “这样子的话,我的道,就只能靠自己了啊……”

  故意的!

  绝对就是故意来恶心人的!

  道穹苍哪里看不穿徐小受的把戏,可彼时种下的恶果,今日真不得不自己来食了。

  毕竟,算计过徐小受,那是不止一次了。

  而今这家伙选择一剑斩出之后,留下圣辛最后一口气,让祂选择反扑自己。

  再借此前圣辛血魔之力,和自己被迫不得不对杏界的帮助,将自我状态磨至低谷。

  两个低谷,两两对碰。

  徐小受则隔岸观火,等待最后的变化。

  不论谁生、谁死,祂必然还有最后一张牌,用以镇压鹬蚌之间的唯一胜利者。

  因为不论鹬赢,还是蚌胜,都将掏空一切,再无力对抗之后的徐翁。

  帝王之术,在于制衡!

  徐小受的这一手制衡,制的是自己的心,是臣服,还是死,在于接下来自己所表达的态度!

  “圣辛,当真以为本祖无得制你?”

  道穹苍骤然怒目,一声爆喝,玉冠崩开,黑发披散垂落,像个疯子。

  祂将手掐进了胸膛之间,像是在掏取最后救命之物,声嘶力竭喝道:

  “我这一张牌,藏了这么久,等的怎可能是我们圣奴首座八尊谙,怎可能是我刎颈至交好友徐小受?”

  “它等的,就是此刻之你,圣辛啊!”

  鹤亭山徐小受匍匐在地,眼皮狂颤,好像六感尽失,根本瞧不见战场画面分毫。

  眼皮抽动间,好巧不巧抬起了一条缝。

  徐小受于是顺势往战场瞄了一眼,见道穹苍虽状似疯魔,两只眼睛还瞪得滚圆,一边咆哮一边还死死盯着自己。

  祂面露感动,颤颤巍巍作声:

  “好朋友,一辈子……”

  却也没法出手,因为实在是力竭了。

  黑色忆痕中,圣辛道之余孽,俨已偏执,又怎可能被道穹苍吓停?

  它一把冲上,似也盯中了道穹苍插入胸口的右手,率先冲至,暴力撕扯。

  道穹苍右手被撕裂,什么东西都没能掏出来。

  “啊?”

  鹤亭山,徐小受身子一震,眼皮也不抽了,面色难看的抬起头来。

  这么弱。

  这就被圣辛破招了?

  “记忆,归我——”

  圣辛道之余孽,撕碎了道穹苍右手后,发现其实空无一物,彻底被激怒。

  整团张牙舞爪的无相雾状体,汹涌灌入道穹苍身躯之中,瞬间占据、侵袭了道穹苍的一切。

  从内到外,从身到灵到意,再从记忆之道到黑色忆痕,完全夺取!

  徐小受惊声呼喊,已勉强站起身来,却是一步踏出,身子踉跄,连藏苦都飞不起来,遑论施援。

  道穹苍双目中涌出魔气,整张脸在瞬间快速变形,扭曲得不像样。

  终末一止停,整个身子似已交由圣辛掌控,只余绝望之声,无力传出:

  “徐小受,我知你心中疑我。”

  “既为生死至交,既同甘共苦到这般时刻,这些猜忌,尚无法抹去。”

  “不若此刻将我交由圣辛,将我二人之命运,交由你一剑决断。”

  鹤亭山上,徐小受咳嗽不止,眼神绝望,大声凄喊:

  “道穹苍,你的牌呢,你不是说了,你还有余力,可以对付圣辛最后反扑么?”

  道穹苍身子扭曲,身灵意各道都在被疯狂吞蚀,眼睛泛白,无力惨笑:

  “血魔之力下,哪有什么最后之牌?”

  “不过是暂安你心,令你忘却后顾之忧,全力出手,诛杀圣辛罢了。”

  “只要……噗,只要你能成功,我道穹苍之生死,又算什么呢?”

  徐小受面露不可置信之色,眼眶一红,被感动到了:

  也只是喊,毕竟没法出手了。

  道穹苍浑身崩裂,张口再喷出黑血,轮到祂喷黑血了。

  祂似还想再说点什么,俨然再难作声。

  徐小受还在喊,只会喊。

  道穹苍颤颤巍巍,似连徐小受的最后呼唤,都听不见了,努力硬憋,也只能憋出一句:

  “杀了……我……”

  “快……”

  徐小受声泪俱下,恨不得冲上去,解好友道穹苍之围。

  却是提起藏苦,藏苦一软,抬起一步,踉跄摔倒,最后砸在大石头上,痛恨自己的无能:

  道穹苍身子一僵,而后彻底失去发声的能力,只剩下“呃呃唔唔”的抽搐、痉挛之声。

  祂的生机开始断绝,身上圣辛气息开始浓郁。

  在血魔之力的污染下,祂本就已成为圣辛下一个最完美的载体。

  徐小受再唤,道穹苍彻底听不见了。

  徐小受泪泗横流,嚎啕大哭,却也只能将最后恋恋不舍的告别之意,呈于口上:

  “道穹苍,我的好朋友,你死之后,我将远离圣神大陆,待得状态稍暖,再回来斩杀圣辛,为你报仇。”

  “但为了防止被圣辛通过记忆之道追溯,我将用意道之海,泯灭此世包括我,关乎记忆中的道祖、道穹苍、忆己、道佩佩等所有与你相关之人事物。”

  “我将记得你,记得你的牺牲。”

  “但我也将遗忘你,导致你无法复活,啊啊啊,我于心不忍啊,道穹苍——”

  道穹苍本来都听不见了,闻言身子一震,双眼从只有眼白,到翻出眼黑,恨色连连。

  “服了!”

  祂再也装不下去了,左手艰难抬起,插进胸膛之中。

  此前什么都摸不出来、根本也不存在、也口口声声不是针对圣奴首座和挚友徐小受的那最后一张牌,居然就摸出来了。

  那是……

  一只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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