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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〇三章 留步

  “身道盘(99)。”

  徐小受望着这行字,没能忍住,咧嘴笑了。

  不错,在自身基础、眼神、状态、精通等各大被动技尽皆莽上圆满之后。

  又加之有祖源帝劫之后的洗礼带来道法疏通感悟,于是平衡住身灵意三道之后,外循环跟着架构而出。

  自此,内、外两重完美循环同时加持自身,再以战祖两仪之道阴阳平衡住。

  这身道盘感悟,在大量的谬误中,硬是给徐小受找出了一条最快通往极境的路子。

  “百分之九十九,够用了。”

  “身道毕竟不同于意道,更无经过我自己的苦悟、沉淀,而是大部分源于战祖、被动值的拔升,很可以了。”

  “余下的那一个百分点,约莫只是十境圣帝境界的我根本莽不上去,毕竟身道还关系到实践,关系到实质肉身、战斗技巧、战斗意识的提升。”

  “纸上得来终觉浅,能有99的高度已是极佳,还想更进一步的话,怕是只能进行一场生死战了,将感悟完全践行掉。”

  饶是如此,身兼大道三河,其中一个还可裂变为大道之海,徐小受最起码有了同时对话魔药祟道等祖的底气。

  是的,是同时一打多,而非一对一的车轮战。

  在逼自己走上极限的道路上,徐小受绝不敢有侥幸心理,更不敢有丝毫松懈。

  所有的准备,若不是为了可以做到“一肩担之”,那将毫无意义。

  “可惜八尊谙走得早,否则我也不必如此辛苦,一个人面对这些。”

  “他倒是会选,挑了个最弱的华长灯,打完就跑了,啧!”

  那么话又说回来。

  华长灯,真的弱吗?

  从如今角度看,也只单看战斗力的话,就算是跟八尊谙最终决战的巅峰期华祖,徐小受也有那个自信,能将之干翻掉。

  毕竟,他连剑鬼三剑,都偷师过来了。

  但真正的强与弱,实则还并不能单看战斗力,还得结合对手是谁,环境影响,乃至是其人身后到底拴着多少道枷锁来看。

  或者这么说,华长灯虽然最终败了,可祂的天赋、潜力也很弱吗?

  “绝非如此!”

  徐小受心头一直有杆称。

  而在衡量过十尊座、十祖等的战力后,这杆称的标准、精度,也在不断完善。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来看待的话:

  华长灯,作为炼灵时代第一位封就的祖神,天赋不必多说。

  七剑仙之首,十尊座之资,外人咬咬牙可能都难以够得及零星半点,华长灯早就当之无愧。

  封祖之后,还能强势扼下魔药祟等祖的干预,顶着药祖的算计,硬是短暂清出了一方战场,敢与八尊谙来一场公平的一对一,这更是操作的极致,自身能力的绝对证明。

  而作为当世之中,两度与八尊谙生死战,且拿到了一胜一负的战绩,这份履历放出来,哪个看了敢说一声不辉煌?

  虽说首战有着道璇玑的影响,抓了八尊谙一个失神而险胜,换个人来,谁能抓住战机?

  谁敢在八尊谙面前,言说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就能胜?

  怕是给三个机会、十个机会,该输的还是输,该死的还是得死。

  在那个时代。

  在世人皆以死在第八剑仙剑下为荣的时期。

  为数不多赢过一次的人,不管过程如何,赢就是赢,至少华长灯解锁过这一成就了。

  “魁雷汉、神亦、道穹苍、爱苍生、北槐、苟无月……”

  五域妖孽,何其之多?

  有说悟道天赋能赢的,有说先手出击能赢的,有说靠算计能赢的,有感觉上给足机会,好像也能赢的……

  然而,哪个在正面较量上,综合天时、地利、人和等一切因素,真正赢过八尊谙一次?

  没有了。

  就一个华长灯。

  便是把魔祖、药祖、祟阴等算进去。

  君不见八尊谙道成之后,三祖屁都没敢放一个,直接摇身一变,变成善祖、可祖、行祖。

  打都不敢打,称什么祖,封什么神?

  衡量强弱,有时还真不一定就得对上,就得分出结局,才可衡量。

  对手是八尊谙的话。

  敢打,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勇气,以及绝对的自信了。

  “是个人才。”

  “也是个天赋、潜力未曾兑现完全,便在青居剑下早夭的大好人才。”

  “但凡再给祂一年……不,见完八尊谙道成之后,或许只需一月、半月,乃至数日时间,华长灯绝对能再次蜕变。”

  “魔药祟、道曹神,皆能有悟,我也颇有所得,华长灯凭什么不行呢?

  “可惜了,祂没时间……”

  圣神大舞台,够胆你就来。

  人在前面打,狗在后面算。

  不是谁都是八尊谙,可以一步归零。

  肩上骑着一个药祖,还是早年便被开始放慢性毒药毒害,拼到死华长灯都没法超脱。

  是祂不够努力吗?

  可能只是运气差了一些,天命也不在祂身上吧!

  而要论悟性,坐下闭眼就有,也绝非魁雷汉的特权。

  十尊座至少九成都拥有这般特质,只不过数魁雷汉悟出的念道,比较具有代表性与辨识度,让人记忆更深罢了。

  “而现在,倘若有一个‘复活’的机会,至少能凭回其巅峰期九成的战力、感悟。”

  “华长灯,又会否在与八尊谙一战之后有悟,彻底超脱轮回之道、剑道的桎梏,将灵魂之道,推上极致呢?”

  这个问题,其实不是问题,徐小受早早就有了答案。

  在他制定出方法二,也打算执行方法二的时候,本源真碣:華,就是继戰字之后的第一选择。

  哪怕彼时看上去华长灯的灵魂之道,似乎未曾臻至极境,没法助自己悟到极限,它都是首选。

  而今,有了夺道须触。

  华长灯完全可以凝塑出尊极法相。

  以祂之实力、之执着、之坚决,必然也不会变成只是单纯的死水一潭,可供自己快速吸收的華字感悟,而大概率也能如战祖那般拥有自主意识,会自行悟道、修炼。

  “那么,是我自己悟灵魂之道快,还是让华长灯来悟道,我来夺道快呢?”

  答案毫无疑问是后者。

  所以,思考自然而然又变成了:

  “如何让华长灯放下剑道、轮回之道的执念,主动专心去悟灵魂之道,用最快速度悟出灵道长河呢?”

  思绪波澜间,徐小受无意识已经抓握上了本源真碣:華字,连接着战祖法相的夺道须触都已开始轻轻扭动。

  “我,就是这么诞生的吗?”尊极斩空间内,战祖若有所思问道。

  “对。”

  徐小受并不否认自己接下来会有的行动。

  战祖目光炯炯,盯着那本源真碣:華字,欲言又止,终末,还是迟疑着开口了:

  “下一个,你也会称祂为‘师’吗?”

  徐小受思绪顿时断掉,愕然抬起头来,看见武宝一脸严肃的表情,似乎这个事情很重要。

  “那当然……”

  战祖眼神一黯。

  “不可能啊!”

  徐小受险些没能绷住笑:“我拜武宝为师,是因为我敬重武宝,接下来这一个,曾经是我的敌人,说实话迄今依旧和我有仇,我在犹豫的是,会否遭到反噬……”

  战祖目中似有火光燃起,精气神陡然拔升到了极致,声如雷震,喝道:

  “武道,一往无前!”

  “别忘了,这里还有我!”

  徐小受这才如梦方醒,眼神感动,重重对武宝一点头后,才完全斩断了迟疑。

  那就来吧,武宝!

  等的就是宝宝你的这句话!

  毫不迟疑,价值一个亿的须触凝,再次兑换了一份,库存又跌到了一个全新的低谷。

  “被动值:313000000。”

  手上又多了份无色粘稠的透明液体,夹杂着些乳白色的凝聚物,十分灵性的轻轻蠕动着。

  再一次看,还是感觉有点恶心。

  但这次提前知晓了,味道是不错的。

  徐小受咬咬牙,做足心理准备后,也就将之一股脑喝下去了。

  “咕噜”

  战祖全程皱眉看完。

  便见徐小受喉结一滚后,身上涌出澎湃力量。

  力量又迅速往屁股上钻,不多时,凝聚出了第二道银白色半透明的滑腻大触手。

  和联接自己的这根有所不同。

  新触手初来乍到,什么都没绑定,对一切陌生都很好奇,轻轻扭动着十四探寻,似在寻找、触碰。

  “恶心。”

  战祖向来直言不讳。

  徐小受认真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言罢,不由分说,将華字抛进第二个尊极斩坎位中,看着華字力量被快速解析,整个石刻图纹光芒大亮。

  “嗡!”

  剑意漾开,尊极斩空间一震。

  一股直透灵魂的凉意涌来,如冷剑贴喉,战祖都不由微微色变,目色变得极为警惕。

  很强的杀机!

  来者不善!

  徐小受就更是十二万分的提防了。

  华长灯可绝非善茬,更不是战祖那么好糊弄的。

  他根本不敢放任华长灯法相彻底凝出,就已经抓着第二根夺道须触,拱前身子,对着新法相戳刺过去。

  “注”

  滑腻腻的轻声响起。

  战祖眉头又是一皱,这是二度欲呕。

  不多时,便见身侧尊极斩坎位中,光景变幻,快速凝聚化形。

  战祖法相的家,背景是一方类古战神台的洪荒演武场,十分匹配战道、武道的狂霸气质。

  华长灯的尊极斩坎位,环境一经凝出,却给人一种秋意渐浓、萧条肃杀之感。

  “屏风烛地吗……”

  徐小受抬眼望去,所见略感熟悉。

  却见在昏黄的烛光下,那袭落魄剑客身影,依旧半倚在断柳桩前,一只手搭垂在微微屈起的膝盖上,垂首无声,顾影自怜。

  祂的身前不远处,便是那方老旧的小方桌,桌上一柄狩鬼,一盏铜灯,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烛火如豆,在秋风中幻灭。

  复又拾烟掇起,不肯熄亡,有一种脆弱的韧性,或者说淡淡的死感。

  “没意识?”

  徐小受不由皱眉。

  太弱了,华长灯怎么会这么弱?

  难不成,是自己对祂的期待太过,实则华长灯的一身修为也不是靠自己修来的,而是月宫寒那般,被拔苗助长得来?

  不……

  思绪一变,徐小受立即切换视角。

  他不再以现实物理世界的角度去观华长灯,而开了鬼剑术,切换成了灵魂视角,以灵魂观天地。

  “轰!”

  这一眼望去。

  此前见战祖法相凝塑而成的异象,才轰然映入脑海。

  那是在暗无天日的酆都之间,怨魂哭嚎,众鬼叟行,沉浮于十八层炼狱奇景之中,而在其上,一尊遮蔽了半边天的黑袍死神像,长挂于空。

  祂双袖低垂,酆都亿万之众,皆如提线木偶,鬼脸无状,瞳珠位置却有鬼火两轮,一幽白,一阴灰,形如冷月,透出孤高桀然之意。

  当视去时,黑袍死神相幡然抬首,酆都异景震裂,从十八重炼狱中拔升而起擎天的剑鬼三剑,直斩而来。

  “喝!!!”

  徐小受汗毛倒竖,却是未有动作,耳畔炸响一道雷鸣长震之声,让人霍然惊醒。

  这一醒,噩梦顿消。

  酆都鬼景原是幻象,华长灯还是屏风烛地的落魄剑客,从始至终未曾动过。

  而战祖法相,却已从尊极斩空间跳出,立在徐小受跟前,如盯着老鹰的大母鸡,双手大张,将小鸡仔护在屁股后方。

  “无妨。”

  徐小受意道圆满,怎会辨不出这等幻象,硬吃华长灯三剑?

  只是受了些惊罢了。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甫一照面,硬扛着夺道须触的主仆契约强行掌控,也要在精神幻象触发时,给自己杀上三剑罢了。

  “这,才是华长灯啊!”

  唯一的一次对我造成伤害的机会,你也失败了。

  实则这里可是尊极斩空间,你也杀不死你主人我,一切也根本都是徒劳无功。

  可你越强,我越兴奋……徐小受摆摆手,示意武宝不必担心,可以让开,自己完全有招架华长灯的能力。

  “嗬……”

  屏风烛地中的落魄剑客,终于有了动静。

  祂微微抬起头来,看得却是不远处那方老旧小桌,伸手想要去触狩鬼,剑、灯、桌等意象,却是微微扭曲,带着浓烈的不真实感。

  假的……

  当然是假的!

  尊极斩空间的家的环境,只是依照尊极法相生前,最记忆深刻的东西凝聚而出。

  怎么可能凭空生成一把名剑狩鬼?

  华长灯无声一叹,这才偏首望来,瞧的却也不是徐小受,而是那威严赫赫的战祖法相。

  略作思索,便已沙哑有声:

  “战祖?”

  战祖武轻轻颔首。

  华长灯在观察祂,祂同样也已瞧出了这家伙所修何道,虽是不凡,却和记忆中的那位略有雷同。

  显然,这不会是巧合。

  战祖轻笑着道:“若本祖所料不差,你陨在了神农百草的算计之上?”

  “算是吧……”

  断柳下的落魄剑客并无多作解释,“华长灯。”

  自报家门后,祂便略过了那传说中十祖之一,连多瞧一眼都懒得,终于看向了徐小受。

  徐小受胸膛一挺,下巴一撅,双手一负。

  呵,终于舍得看我了吗,SSR。

  是我把你召唤出来的!

  华长灯自是瞧见了徐小受,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欠揍模样,祂嘴唇一张……

  徐小受静静等着。

  高手,都不主动说话。

  就比如华长灯,出来后惜字如金,从头到尾加起来没超过十个字,整得跟什么绝世大高手一样。

  老灯尚且如此,我乃受爷,岂能主动发话?

  华长灯却是只瞧了徐小受两眼,根本没有搭话的意思,最后摇头一嗤后,再度垂下了头去,似是回去小憩去了。

  徐小受怒了,竟敢无视我?

  他转头就望向了战祖,指着那毫无礼貌的垃圾剑客,大声说道:

  “这厮不是神农百草杀的,祂当时封神称祖,硬顶着魔祖、药祖、祟阴等的干预,战力几近归零,几乎要将战神大陆打爆,乃炼灵时代第一祖……”

  战祖闻声,目中顿时有火焰燃烧。

  确实,如眼下看到的一般强!

  徐小受却是话锋一转,急转直下:

  “八尊谙进场后,一步归零,随手捡起一把断剑,也就接了三两剑吧,华长灯原地暴毙,本源真碣当场析出,那死状……啧,我只能说,惨不忍睹。”

  武宝呆在了原地。

  原来是这个样子吗?

  断柳下,华长灯那本该安静憩去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地加剧了几分,逐渐变得粗重。

  一息……

  两息……

  三息……

  祂终于是绷不住了,抬起头来,怒瞪向那个该杀千刀的小杂碎:

  “比不上某个小偷,连我云山先祖石碑都盗,无所不用其极!”

  徐小受一愣之后,叉着腰,哈哈大笑,眼泪都要溅出来了。

  华长灯,这就是你的攻击力吗?

  那我的评价是,你太优雅了!

  “怎么?”

  “堂堂华祖,就这点养气功夫吗,居然跟我一个小辈计较?我那还不是被你们逼的!”

  “八尊谙可不是这样的,八尊谙涵养可高了,八尊谙海纳百川,有容人之能,见面都喊我‘受爷’呢!”

  徐小受说着,脑袋偏向一边去,小嘴嘬嘬,低声嘟哝:“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人家能赢叭”

  华长灯脸色铁青,几欲站起。

  末了长呼吸后,叹气摇头,闭上眼睛,索性眼不见为净,耳不闻自清。

  “好吧,废了。”

  “凭白浪费我一个尊极坎位,那就当复活了一条狗,慢慢养着吧。”

  徐小受转头,拉着武宝的手就走,一点逗留的想法都没有。

  却不解气,边走便拍着武宝的手背,低声恨恨道:

  “可笑八尊谙入时境前,还跟我说,魔药祟有谋无勇,胆小如鼠,华长灯才是祂一辈子最敬重的对手,没有之一。”

  “若能重头再来,抛开一切顾忌、枷锁,倾力施为一战,其实祂的把握,也不足五成。”

  “如今看来,复活这最难的事,我倒是做到了,可让一介心气已死之徒,再去三战八尊谙,有如稚童提剑,杀不死人,或能笑死个人。”

  “不过想想也是,天高一尺八尊谙,连我都不敢说挑战祂三次,华长灯战绩撑死了也只是一平一负,还被亲死过,畏之如虎,怎么可能还敢三战啊?”

  徐小受一边拍武宝的手,一边控制住了武宝的嘴,令得武宝有好多话想说,一句没能脱口,只能听他止不住的发牢骚。

  一步……

  两步……

  三步……

  徐小受并未放慢脚步,边走边嘀咕,声音不大,华长灯没聋的话,应该刚好能听见些许。

  不过七八步后,他跟战祖法相二人,便要走出尊极斩空间了。

  便这时,身后屏风烛地,终于是有压制着颤抖的“平静”声音,淡淡传来——很有容人气度,一听就是个有涵养的。

  “受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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