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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 礼物

  琼鼻丹朱,两颊绯红中却又夹着一丝病态的娇弱之感,如墨发丝略有些散乱,云鬓间非是华贵的朱钗玉饰,却是一支极为普通的木簪,只是造型却也别致,配在这娇弱人儿身上,却是别有一番味道。

  盈盈眸子缓缓睁开,好似一汪潭水,顷刻便能教人生出浓浓的怜惜之意,素手一捋青丝,便是瞧见了不远处那面若冠玉的消瘦男子,微微一怔,继而便似明白了什么,歉然一笑,有些踌躇道:“爷爷!”

  牧野道藏略有些佯怒道:“你还知晓有我这个爷爷,你这孩子,便是这么让你爷爷为你心忧的吗?”

  若其他的牧野之人见得老祖宗牧野道藏露出这般神态,定会大为惊愕,因为,几乎见过这位牧野第一人的牧野后生,皆是没有见过这位近乎于传说的老人有过除淡然外的其他什么神态。

  而这般待遇,整个牧野家中或许只有牧野故画一人才有如此殊荣,便是牧野道藏的几个嫡亲子嗣,亦是不曾有过的。

  牧野道藏生有七子,个个出类拔萃,幼时便是拜入各大修门,或是三大圣地中或修行或历练,真正与其相处的光景却也不多,而且,他的地位太过崇高,以至于这些儿子都是在这个父亲面前,不敢表现出丝毫差错,只求尽善尽美,倒像是一个下人多一些。

  唯有牧野故画,从小因为体质的缘故,不得不使整个牧野家的心都系到她一人身上,在没有九玄草时,更是要时常出入这荒玉殿,算来,与之牧野道藏相传的时日却是最多的,加之亦是牧野道藏嫡亲中的唯一一个女子,所以,整个牧野家皆是知晓,老祖宗最为疼爱的便是他这个嫡亲孙女儿,没有之一。

  牧野故画面色一红,想要说什么,不知却如何拨动了体内元气,顿时一阵咳嗽,看得牧野道藏连连皱眉,摇头轻叹一声,“罢了,请罪之辞亦无需言说了,也怪那澹台家小子,连自己的妻子都照看不好,难怪即便天资绝顶,也始终达不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爷爷,不怪流苏公子的。”

  牧野故画却是忍不住分辨一声,不过她的话,若是在旁人听来,那当真是极为古怪了,分明是夫妻,而且是成婚不止一年半载的夫妻,竟还以流苏公子相称,这又是什么缘故?不过这话听在牧野道藏耳中,后者却是不以为意,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冷哼一声,便不提他。

  随后,还是忍不住关切的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了?”即便牧野故画身体目前的情形能被他一眼洞穿,他还是想要询问一句。

  牧野故画点点头,柔声回道:“有爷爷出手,自是好多了。”说着,美眸一阖,眉心却是悄然浮现一丝疼楚。

  牧野道藏心中一凛,却是缓缓说道:“爷爷如今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保全如此了,没有九玄草的气息滋养,那七玄草用尽之后,亦是无法自行生根发芽的。”他顿了顿,轻声继续,“好在,澹台家那小子也算有先见之明,在蓬莱阁中得到一株八玄草,对于你的身子,倒亦是有着极大裨益,虽然亦只是治标不治本,不过三载光景,眨眼便过,却也能维持过去。”

  说到此处,他敏感的发现画儿神色有着一丝细微变化,心思玲珑的他哪能不知晓画儿在想些什么,微微一抿嘴,便是开口:“你放心,那小子行事虽是欠思虑了一些,不过却是个重信之人,既然他说了三年之期,不妨便等他三年,也只有他,才能为你带回九玄草。”

  牧野故画面色一变,连连摇头,却似急切道:“画儿非是担心青蛮公子不会守信…只是…只是…!”

  她言语踌躇,只是好一会儿,也说不出接下来之言,索性便就不说,轻叹一声,略带一丝怅然道:“其实,画儿亦非是要与他争那玄玉棺,画儿亦知晓,他非要取那玄玉棺所为何用,他是没有做错的,素儿姑娘的身子若是无那玄玉棺保存,只怕…!”

  牧野道藏怜惜的看了她一眼,却是轻叹一声,“只是你的心思,他却不懂!”

  牧野故画神色黯然,片刻之后,却是主动岔开话题,说道:“听说大伯前些日去过一重天,好似去参加了什么平魔大会?不知结果如何?”

  她自然也明白,能够教大伯亲自前往的大会定然非凡,只是最近一直身居澹台家,安心疗养,对于一些外界之事甚少听闻,即便是有,澹台家也会不让她分心而瞒着她。

  牧野道藏却是没打算隐瞒,心知自己这孙女这是在拐着弯儿想要询问那青蛮小子之事呢,即便自己不说,她也会想其它办法去知晓,索性便将平魔盟之事捡些重要的道与她知晓。

  而牧野故画随着爷爷的言语,竟是一惊一乍,显然震惊不小,当听得经过这么一番大的波折后,青蛮竟是成功当选了平魔盟盟主,手下节制十万修辈,更是在惊诧之余,由衷欣喜。

  “他竟然这么厉害..!”

  突兀的,牧野故画忍不住说了一句。牧野道藏却是不屑冷笑一声,“厉害什么?就凭他灭杀了一个有着幽天刃的三虚大圆满境黄震?这样的人物,爷爷我只手便可教他烟消云散。”

  这番言语,牧野道藏说得轻描淡写,但知晓他的人,都绝不会认为他是在说大话。

  略显病态潮红的牧野故画似乎在听得这般消息后精神好转不少,有些俏皮的吐了吐香舌,辩解道:“爷爷你活了这般年月,修为自是了得,可青蛮公子才修行多久,如何能与你比得?可他若与您年岁相若,爷爷您便不一定是他对手了。”

  这般话,听在旁人耳中,只怕会惊掉了舌头,委实是大逆不道,换一个人这般说,便是真的活腻了。

  不过牧野道藏对于画儿这番言语却是一笑了之,开怀道:“你这丫头,连你爷爷都敢这般编排,你在景云老儿居住的那些时日,真个儿抵得上老夫这些年来的谆谆教导了。”

  “画儿师妹…你的身子…?”

  待得牧野故画缓缓步出荒玉殿,正在殿外为其心忧的牧野启二人顿时一惊,连忙走了过来,牧野芬见得画儿步子还有些漂浮,知晓她伤势尚在,多半是回复了从前那般不断需要师尊调养的地步了,便是将其扶住。

  牧野故画颔首一笑,“多谢芬师姐。”接着便是向着身旁的牧野启回道:“让启师兄担心了,画儿已经好多了。”

  牧野启闷闷点头,没有再多问,只是询问她这要是去哪儿,他护送她过去。

  牧野故画摇头表示不用,说是澹台家的人已经来了,正在浮罗宫内,她要去澹台家,以八玄草之力,继续调养。

  “澹台流苏也来了?”

  他不能不热的问道。

  牧野故画轻抿朱唇,点了点头,她本是不想太过劳烦这名义上的夫君,不过爷爷早已知会,且人已经到了,她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见得她肯定,牧野启也就没有坚持护送,倒非是不愿,只是澹台流苏与他可算同辈中人,他虽亦算天子骄子,乃是牧野道藏的嫡传弟子,可与这澹台流苏相较,他的实力始终还是要弱上一筹。

  不过这样也好,若非这澹台流苏亲至,他也不放心,让旁人来护送画儿前往澹台家。

  “身子好些了么?”

  浮罗宫古驰阁,乃是宫内只属族中之人方可进入的内阁之一,平日几乎没有外人进入过,不过此时,却是有两个身着华丽衣衫的男子安坐其中。

  牧野故画缓缓步入其中,便是听得其中一名男子放下手中杯盏,微微皱眉的侧目道。眉宇间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责怪。

  说话之人自然便是画儿的夫君,澹台流苏,他见其略显孱弱之姿,长身而起,却是想要将其扶过坐下。

  “好多了。”

  牧野故画朱唇轻抿,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他的手,兀自走向一旁,见着那另一个面浮喜色,眉目间明显还带着稚嫩的年轻人,却是柔和的笑了笑:“小虎也来啦。”

  能够自有出入牧野家,跟随在澹台流苏的身侧的年轻人,便是澹台家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幼子,亦是澹台流苏的嫡亲弟弟——澹台虎儿。

  他如今也已长大成人,从当年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变成了如今这个与澹台流苏颇有几分神似,但身形却又魁梧几分的俊朗少年。

  胸前的长命锁微微一荡,虎儿咧嘴一笑,道:“大哥说嫂嫂病了,虎儿怎敢轻慢,这不,特意来接嫂嫂你回家。”

  整个澹台家中,若说牧野故画与那儿之人一个也没有分毫感情,自然是不可能的,至少,眼前这个从小便看着他长大,极为黏人的虎儿,她便是真将其当做亲弟弟一般看待,许多时候,她对澹台流苏尚且面色淡然,多有回避,可对这虎儿却从来都是一副欢欣笑言。

  而这澹台家的小少爷亦是身形古怪,小时候还好,可这越是长大,这性子便愈发不合群,便是本族中的长辈至亲也不怎么爱搭理,除了从小便让他视作大英雄的大哥,便是这个大嫂最为让他喜欢,原因倒也简单,便是这个画儿嫂嫂,是最不会让他忌口之人,什么这样不可胡乱吃,那样不可胡乱吃,到了嫂嫂这儿,都化作一句,喜欢便好。而嫂嫂每次外出,或是回牧野家省亲,总是不会忘了给他带些好吃的。

  澹台家的画舫早已等候多时,不过澹台流苏亦不急着走,也不是时常来这儿,该尽的礼仪还是要尽的,先后去拜访了牧野家的几大长老及排名靠前的几位牧野少爷,至于似牧野逐日这等名列最末,年岁与他相若的人物自是不必去拜访了,以他的实力,若非牧野故画这层关系,几乎已是能与牧野九曲这般人物平辈论交。

  后来,澹台流苏还打算走一遭荒玉殿,去看望下道藏前辈,不过却被牧野故画一言给打消了想法,“爷爷为了我,已是耗费不少元力,还是让他歇息,莫要前去叨扰吧。”

  澹台流苏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在澹台虎儿吃饱喝足,大呼过瘾之后,三人便是准备打道回府。

  一路相安无事的上了画舫,牧野故画自有一间独立的厢房,只是独处没多久,便是听得门外响起细微的动静。

  她皱了皱眉,却是轻叹一声道:“进来吧!”

  “吱呀…!”

  澹台流苏应声而入,倒是没有过于拘谨,在画儿不远处缓缓坐下,有些歉然道:“打扰到你了。”

  牧野故画看了他一眼,轻轻摇摇头。

  “你有心事?”

  澹台流苏再道,手中捧着一壶刚才沏好的新茶,感受着从紫砂壶上传来的温度,却是轻笑自语道:“看来是真有心事了…!”他顿了顿,洒然道:“老爷子将他的事告诉你了?”

  他口中的老爷子自然便是牧野道藏,故画闻言,黛眉微颦,“我难道便不能知晓?”

  澹台流苏语色一滞,便是苦笑,“我并非此意。”

  牧野故画亦似觉过火,神色缓和了下来,托着腮帮,轻轻应了声,“嗯!”

  澹台流苏缓缓起身,步至厢房一侧,推开半掩的窗户,轻出一口气,轻声道:“他现在已贵为平魔盟主,势力尽非昔比,便是我,也是差了他一筹。你知道的,你若要去寻他,我不会拦你。”

  他回眸看来,眼中说不出的诚挚。

  故画交织在一起的手指轻轻颤动一下,没有说话。沉默半响,方才道:“流苏公子,你挺好的。”

  她由衷的说了一句,似是在叹息。

  “唤我流苏便好。”澹台流苏只是悄然一皱眉头,旋即轻笑:“我一直都挺好的。”

  牧野故画长长出了一口气,鲜有的转过头去主动看着澹台流苏,这么看了一会儿,忽的笑颜绽放,让澹台流苏一阵错愕。

  “你也是知晓他索取玄玉棺,是为了那北宫素儿的性命对不对。倒也非是你技不如人。”

  这句话,她憋在心里很久了,只是,一直都从未说过。

  一阵错愕之后,澹台流苏缓缓恢复常态,轻轻抿了抿单薄的嘴唇,似笑非笑的望着身前不远的女子,这算是她的第一次认同吗?或许吧。

  说来可笑,他澹台流苏纵横仙林百载,一直以来受万众瞩目,无可争议的上仙界第一奇才,谁也不曾质疑过他,又有谁敢这般轻视于他?

  “倒也非是你技不如人。”

  可偏偏,从这柔弱女子口中吐出的这漫不经心的一言,让他觉着,这是有生以来,得到的最为舒心的一句认可。

  “你怎么了?”

  牧野故画略有些疑惑的看着有些不同常态,兀自轻笑的澹台流苏。

  “没什么!”澹台流苏摇摇头,目光看向窗外。

  回到房间后,澹台虎儿这神经大条者亦是发现了大哥的不同寻常,很是不解道:“大哥,你是不是寻到了什么好吃,好玩儿的东西,这么开心?”

  “除了吃喝,玩乐。你还知道什么?”

  澹台流苏看了他一眼,轻缓笑道,嘴角始终浮着一抹笑意。只是片刻,他眨了眨眼眉,若有所思的看着澹台虎儿,“小虎子,想不想去奕剑听雨阁玩玩儿?”

  “奕剑听雨阁?”

  澹台虎儿霎时来了精神,双目放光,垂涎道:“便是那三圣地之一的奕剑听雨阁?”见得大哥点头,他愈发起劲儿了,从小他便不是个安生的主儿,偌大的澹台家,早就被他玩了个遍,而上仙界的许多秘境,他也都见识过,唯独这传闻中的三大圣地,他却是一次亦未去过,心中早便好奇得紧,曾不止一次向族中长辈要去三大圣地游玩儿一番,皆是被拒绝。想不到今日,大哥却是主动提及去奕剑听雨阁,哪能不叫他开心惊诧。

  过了一日,画舫便已是重归三重天青阳城。

  牧野故画一如既往的每日依靠八玄草之力调养身子,深居简出。不过八玄草的效力比之九玄草终究还是差的远了,加之没有七玄草相辅,更是效用甚微,只能勉强保证让她体内生机不至迅速衰竭,至于修行之事,那自然是不可行了。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亦在随着自己体内的生机,一点点流逝体外。

  这无形之间,便是让她心中蒙上淡淡一层忧愁。修为实力,永远是这个天下中人与人之间最为巨大的鸿沟,泾渭分明,无人可以逾越。

  这一日,月华初升。牧野故画漫步走出阁楼,说也奇怪,自回到澹台家,她却是已几日未曾见到澹台流苏的身影了,虽然往日也见得极少,但似这般几日不曾见其踪迹,却仍是鲜有之事,便是平日隔三岔五都会来寻她玩耍,为她解闷儿的小虎儿亦是不知去向。

  不过也只是微微诧异,于她的生活而言,并无多少干扰。

  “咻…!”

  四周灵气一阵波动,故画蓦地顿住脚步,紧接着便是一缕熟悉的气机传来,她不必回头,便已知晓是何人前来,心中便笑,方才还思及数日不见,不想现在却是来了。

  “这是什么?”

  她诧异的望着来人伸出的手掌,只见上边安静躺着一株不知名的物事儿,好似千年人参一般,不过,她自然不会认为这般寻常之物,会被澹台流苏拿在手中,从上边散发出的仙灵之气看来,此物便非是寻常。

  “送你的礼物..!”

  他笑着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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