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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偿还

  声色喑哑,他不知低声言语着什么,只是最后,跟随着南枝木的脚步来到了内阁之中,景云魔尊在一池清幽中赤着上身,听闻声动,亦未回头,只是笑了笑,道:“金蝉也来了?”

  “金蝉师弟神智不清,且煞气太重难以自抑,枝木只有将他带在身旁方才放心。”南枝木微微颔首,轻声回道。

  “煞气太重?”景云魔尊不置可否的笑笑,实则,似他这般承受三千生魂所带来的业力,寻常修士,无论正邪,早就是永遁幽冥,世世受那黄泉吞噬之苦不得超生了。也只是不知这小子究竟是何来历,在受得这般业力之后,竟会生出一股奇怪诡异的力量为之抵挡,那头顶的妖冶血莲便是那时生出,如此这般,他现在的情形,在景云魔尊看来,亦是不知多大的机缘才能铸成,至少,他是没这般本事的。

  他兀自摇摇头,南枝木却是微微颦眉,现在她不由散发出的威势俨然不在这昔日的天涯海阁阁主之下,那耀眼的天涯血玉钗无不昭示着,另一个盖世魔尊的即将诞生。

  “师尊,现在魔盟占尽优势,天时地利人和,正门鼠辈亦只能龟缩在宣武、南离两地,漠北亦为我们蚕食过半,何不一鼓作气派遣精锐,突袭宣武,进而攻占中州皇城。”

  作为景云魔尊的‘嫡传弟子’,南枝木自然亦是无比的厌恶所谓的正门修士,当她得知,丑儿的爹,也就是她的夫君,亦是陨于正门修士之手时,更是如此,若非景云魔尊这些日执意不许她出阁,只怕正门之中早就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景云魔尊抿了抿略有些干涸的唇角,为了南枝木这最强弟子的苏醒,他耗费不可谓不大,本是个永驻壮年的容貌,此刻亦是尽显老态,若非之前一直有着传承魔宝天涯血玉钗的气息滋润,自身实力早已到了可比拟半步寂灭的地步,也是绝对承受不起这般庞大的消耗的,而且,这般结果,还是有着另一个魔道巨擘的相助方才可行。

  他想到方才南枝木所言,心中却是无奈一笑,定了定神,轻柔道:“不急,你之痊愈,便是我魔盟的希望,正门衰落,只是迟早之事。不过现在,你还需得留在阁中,好生参悟为师给你的天魔令及天涯血玉钗当中的我派功法,只有将这些融会贯通之后,你方才能给予正门之辈沉疼打击。”

  南枝木还是有些不解,据她了解,正门之中,虽有高手,可同样受着天地规则的约束,不敢亦是不能动手,可她现在有着传承魔宝,天涯血玉钗,却是不受这天地法则的束缚,只要自身有这实力,她便能完全发挥出半步寂灭,甚至真正的寂灭修士的实力,在这一重天之内,还不是生杀予夺,悉随己便?

  虽然她现在的实力,即便有这天涯血玉钗及那天魔令,也仅仅是堪堪比肩半步寂灭修士,但亦是足够了,还有谁能对她产生威胁?

  景云魔尊缓缓摇头起身,双臂一张,一袭褐色儒衫便是从天而降,他与南枝木一同来到内阁中的亭台之内,落身坐下,方才徐徐道:“天下之大,能者辈出。无论任何时候,都不可小瞧你的敌人,你可以高看他,却也绝不能看低了他。”说着,他浓眉深锁,“哪怕你将这两大魔宝中的功法尽数参悟,在自身修为没有步入寂灭之时,亦切莫不要想着彻底侵入南离之地,那三大修行圣地及中州皇城更是如此。便是你以后真的走入了为师都不曾达到地步,也要小心对待。表面上,我盟的敌人乃是天下正门修士,实则,这四者便是代表着全天下。”

  南枝木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在她的记忆中,对这四大势力亦是讳莫如深。她的气息逐渐冰寒,负手眺望远方,让人森然寒彻,缓缓启口道:“其余三大势力,我姑且不会去自找麻烦。不过,这天剑宗,我南枝木定要让它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景云魔尊微微一怔,旋即释然,却是知晓为何,也是没有阻止,只是捻了捻眉间,思忖着道:“为师近日得知消息,正门一方声势浩大的平魔大会无疾而终!”

  南枝木却是不以为然,轻笑道:“乌合之众,便是怎么联合也无济于事!”说着,她也显露一丝疑惑,“只是弟子倒是想要知晓,是谁打乱了这一场所谓的盛会?”

  景云魔尊悠然一笑,“三重天,赫连家、七风堂!”

  “噢!这倒是有趣,好一出狗咬狗!”

  南枝木朱唇半启,“如此这般,倒是省去许多功夫。”

  “不过,那赫连家与七风堂却是没有讨到分毫好处,其中,赫连家三少爷赫连苍穹及赫连家两大半步寂灭相继出手,最终都是扫颜而去。而七风堂更是一败涂地,堂主黄震施展天阶异宝仍旧被人当场格杀,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他那两个儿子皆是重伤而逃,只怕,这七风堂从此是要一蹶不振喽…!”

  虽是轻笑说着,不过景云魔尊眼中仍旧悄然划过一丝骇然,初时,他听闻这般消息亦是极为震惊,直至将这消息完全确认,才不得不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而今次犹盛!

  这番言语,却是让南枝木蓦地一怔,她缓缓转过身来,皱眉道:“群起而攻?”旋即,不待景云魔尊言语,她又自言自语道:“应是不可能。”赫连家与七风堂她还是有所听闻,虽然这七风堂算不得太过惊世骇俗的修门,但亦是有着一件天阶异宝。而那赫连家便更不必说,乃是传承太古的修门,其中天阶异宝定是为数不少,而且,也是有着与她这天涯血玉钗一般的传承之宝,其实力之骇人,影响之大,便是连她也不愿轻易招惹。想不到,这两大上仙界修门竟是同时栽在了这小小一重天之上,尤其是七风堂,可笑可悲。

  不过群起而攻之,想来应是不能的。即便一重天有着那般胆大妄为胆敢得罪上仙界修门的修士存在,那亦定然是凤毛麟角,除却方才所言道的那四大势力,与敢与之争锋?其余修门,若是谁敢显露一丝这般念头,只怕都得掂量一下能否承受得起来自赫连家与七风堂的报复。

  再者,据她所知,这些个正门修士自诩名门正派,从不屑群起而攻,当然,除了对付他们眼中的邪门歪道那是没有忌讳,再怎么说,赫连家与七风堂也算正门一脉,如若没有犯下天大过错,惹下众怒,决计不会发生这等事。

  对于南枝木的猜测,景云魔尊欣然点点头,笑道:“自然不是群起而攻。他们没这胆量,不过也正如你所说,乃是那四大势力的其中之一所动的手。”

  “中州皇城?”

  这是南枝木心中最大的可能,因为,四大势力中,唯有这中州皇城实力最为雄厚,主宰着天下苍生命运,其中更是有着一位连赫连家这般上古氏族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帝尊存在,相较之下,其余三大圣地却是差了些许,虽然天剑宗曾今也有着仙师河图这么一个帝尊存在,不过早在三百年前便已销声匿迹,连师尊都不知晓此人究竟在何处,有很多人言论,他早已在三百年前的旷世之战中便已陨落,不复存在。

  所以,这般虚实不定的人物,倒也算不得多大威慑力。

  让她诧异的是,师尊却是缓缓摇了摇头,“此次大楚王朝,便是楚氏一族中人也未现身,仅凭那些外家人,想要让赫连家狼狈而去,还是做不到的。便是当今的第一战将秦风,见了那赫连家的长老也不得不尊一声前辈。”

  “那是…昆仑密境?”

  世人眼中,天剑宗虽说是三大圣地之首,但南枝木却知晓,这三者之中,究竟孰强孰弱,或许也不见得如世人所见,这之中,昆仑密境是最不显山露水,最为神秘的,这般石破天惊的手段,是由这隐藏极深的修门做出的,或许还真有可能。

  景云魔尊依旧摇头,南枝木眉峰微微颤动一下,面色顿时冰寒,眸色如刀,一字一顿道:“天剑宗?”

  她之所以这般猜测也是有根据的,三者之中,普陀仙宗是毫无争议的最弱,除却现任宗主道无极乃是名副其实的寂灭修士外,其门下几乎听闻过有什么惊世骇俗之辈,以至于,道无极这寂灭修士为了宗门,为了家人,还不得不对三重天北宫家有所依仗,而北宫家虽亦是传承悠久,但早已没落,比之赫连家相差悬殊,平日都要看赫连家眼色行事,似这般,普陀仙宗更没有丝毫对赫连家出手的理由,退一步而言,便是有这理由,也没有动手的实力,因为整个普陀仙宗除却道无极能有这么大能耐做出这等事外,便别无二人,但是其手中可没有什么传承异宝,在这一重天中,总是要被束缚着的。

  这么一来,动手的定是天剑宗无疑了。

  景云魔尊轻出一口气,指尖击节,微微一点头,道:“的确是天剑宗的两个年轻人所为。这其中一人你也听闻过,与你年岁应是差不了多少的,乃是那青云剑尊的嫡传弟子,《太上忘情诀》的修行者,天剑的传人,天剑宗无可否认的第一奇才,下一任天剑宗主的候选者——上官千湄。”

  南枝木冷笑,眼中寒芒闪烁,“想不到她的实力竟已至这般,倒是出人意料,不过越是如此,我倒是越想见见她了。”

  同为女子,一正一邪,皆是各方的巅峰人物,便是南枝木也不能免俗的想要与之比较一番,只是在听得景云魔尊下一番言语之后,她却是不由动容,略有些难以置信道:“当真?”

  原来,景云魔尊接下来所言却是,那一战中,上官千湄虽是出了手,不过也只能算锦上添花,以一招定胜负的方式,施展天剑之术,迫退了那赫连家长老。而最后诛杀黄震,成功抵挡另一个赫连家长老出手的却是另有其人。”

  南枝木怔了半响,兀自轻笑一声,难怪师尊方才让自己不必急于出阁,原来这正门之中还真有能与自己旗鼓相当的人物存在,既然此人能做到这一步,那么说明,他的修为定然亦如自己一般,尚为达到受那天地束缚的界限,但其实力却已远远超过。

  陡然,她身子一颤,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股狂暴的杀机顷刻涌泻开来,便是景云魔尊亦不得在刹那之间运气元力抵挡,好在,只是片刻,她似也知晓自己失态,逐渐收敛,有些压抑的道:“是他么?”

  景云魔尊先是一愣,旋即缓缓撤去防御,若有所思,却又模棱两可道:“为师也不敢确定,你也知晓昔日那场大战,连你都落得这般境地,可想如何激烈,当时为师却是晚来一步,否则,也不至于连我那苦命的徒儿的残魂都见不到一缕。”

  他一脸唏嘘,隐隐作疼的模样,让南枝木更是心如刀绞,虽然她因为此次受伤,已是记不得自己那夫君是何模样,但对其的爱意却是没有分毫减少,刻骨铭心。丧夫之疼,如何能忍,几乎就是瞬间,她便心下笃定,此事定然有此人出手,否则,以夫君那不低于自己的实力,如何会陨落于天剑修士手下。

  她长发一甩,发髻上的天涯血玉钗隐有血芒流转,复又平静,却不带一丝感情的张口问道:“他叫什么?”

  景云魔尊看了她半响,好似犹豫,最后,缓缓吐出两个字来。

  “青蛮!”

  古槐树下。

  玩儿累了的小丑儿依偎在南枝木的怀中,再一次天真的问道:“娘亲,爹爹他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娘亲都能寻到丑儿,他却寻不到?”

  在旁人面前意气风发,凶威莫测的南枝木面色柔和,却平白多了一分凄然,宠溺的将怀中的孩儿紧了紧,望着远方,幽幽道:“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虽然还没有寻到丑儿,但娘亲知道,他定然比娘亲更想要早些寻到他的孩儿,只是….!”

  “只是什么…?”

  小丑儿追问道,说到这儿,那红袍加身,头戴惊天魔宝的新任阁主却是破天荒的有些眼眶泛红,哽咽道:“只是….他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办,现在还不能来寻丑儿…不过丑儿一定要相信娘亲…有朝一日,你爹他定然会寻到丑儿的。”

  小丑儿从未见过娘亲这般,有些慌乱,只是怯怯地为娘亲擦去眼角的湿痕,又有些不甘的再道:“丑儿相信娘亲,来拉钩钩….!乌奶奶说过,拉钩钩一万年不会变哦。”

  南枝木破涕为笑,梨花带雨的拉起他的小手指头,最后,再其耳畔温声呢喃,“娘亲答应你,若是做不到,那娘亲便让天下正门修士的性命偿还好不好?”

  这时,她怀中的小丑儿已是嘴角含笑的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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