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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孤灯一盏

  正待此时,却有一道身影飘然而落,祁廉定睛一看,却是认得他,这神色淡漠,身着普陀宗服饰的年轻男子,便是当年天下会武之上,取得前十的其中一人,普陀仙宗年轻一辈中的天才,穆子寒。

  “师兄,子寒他?”

  边观台一处,有十数衣着大同小异的修士一字排开落座,与天剑宗所出位置相隔不远,尽皆是绯红衣襟,淡黄华裳,普陀仙宗是个大字,在旗帜上翻涌飘荡。

  华东来乃是普陀仙宗七大宿老之一,更是他亲自在数十年前在一处偏远村落将而今的天才弟子穆子寒寻到,并带入宗门,虽然穆子寒并未由他教导,但他对穆子寒却是极为上心的,他所知晓的,亦是绝不藏私,倾囊相授。

  见得穆子寒贸然而出,不禁皱了皱眉,向着身旁另一鹤发老者开口道,那鹤发老者位居众人之首,便是穆子寒的授业尊师,普陀仙宗七大宿老之首,千子羽。

  此次公审,南离三大圣地,自然尽皆到来,而普陀一脉,除却宗主道一仙尊并未现身以外,其余长老,却是悉数来到。

  尊号飘渺仙尊的千子羽微微颔首,表示知晓,并未开口,但的声色却是清晰在普陀众人耳畔响起,“无须担心。”

  饶是如此,华东来却仍旧有些心忧,眼前的情形正如掌门仙尊所料一般,天剑宗会力护青蛮此子,方才那司马云逸之言,便是想要为那青蛮正名,而穆子寒在此时登台的用意,他自然亦是心知肚明,当年在那无名村落,他亦是亲见,从小便嫉恶如仇的他,哪能惹的住将这般是憋在心中,若是这般对待寻常修门倒也罢了,可是他因此得罪的却是天剑宗,便让人不可掉以轻心了,同为南离三大修行圣地,普陀宗比大多修士都更为了解天剑宗的实力。

  “华师弟,你是担心天剑宗会因此记恨子寒?”

  千子羽忽地淡笑道,华东来无可否认的点点头,却见千子羽摇头笑道:“师弟,你多心了,若天剑宗真是这般蛮横不讲道理的修门,又如何能成为我南离修门之脊梁?单凭实力?无论德行?不可,不可。”

  “四师兄这是关心则乱,对于子寒,四师兄可是爱护得紧,比大师兄你这做师傅的还要上心几分。”

  一素颜女子轻言笑道。

  华东来闻言,略一思忖,轻轻点头,只是目光仍旧落在穆子寒身上。

  穆子寒一现身,顿时便引来阵阵高呼,他可并非什么无名之辈,出自普陀仙宗,且是天下会武十强高手,真正的天纵之才,南离、宣武、漠北,年轻弟子,有多少人不知晓他的名号?也是他们极为崇敬之人。

  林奇见得现身之人,微微一怔,却是暗喜,昔年他与穆子寒一同见证青蛮恶行,方才便是在想,自己要不要上台证言此事,不过转念一想,却又放弃,自知人微言轻,便是祁廉亦全不被天剑宗放在眼里,他上去亦是无济于事,更遑论,以他的实力,便是努力平静想与司马云逸相视都做不到,更何谈辩驳。

  “哼,由他出面,真是再好不过,这天剑宗如此一意孤行,我便不信,连这普陀仙宗,他司马云逸也不放在眼里。”

  “穆子寒?这可有些不好办了。”

  王重阳暗暗凝眉,瞥了眼眉宇轻扬的林奇,心中兀自踌躇。

  吴正风虽未见过穆子寒,但天下会武十大天才弟子的名讳却也耳熟能详,听得他与司马仙尊言礼,暗暗心惊,再见台下各方修门弟子的神色,更是将略松的心紧了紧,有些担忧的看向青蛮,

  青蛮只是远远望了眼穆子寒,便是收回目光,感觉到吴正风的担心,轻轻摇了摇头。

  果然,穆子寒见礼之后,便是径直辩驳方才司马云逸之言,“司马仙尊,晚辈有一事不明,杀害玉虚宫方天仙尊之人,亦不叫魔道凶徒,那究竟要做出何等事,才可以此论之?”

  他手持三尺剑兵,面色平静遥遥望了眼青蛮,接着便看向司马云逸,朗声道。

  “化脉中期境,如此资质,老夫自愧不如也。”

  正当许正然撇着嘴,对这忽然而出的穆子寒表示不满时,位于他身旁的许家家主,也就是他的亲爷爷,感慨叹道。

  “此子参加天下会武时,我也亲眼见过,的确是当世罕见的奇才人物,可惜啊,可惜,若我许家能出得这般后辈,何愁家族不兴啊。”

  许宝昌轻缓摇头,瞥了眼许正然,更是连连摇头,同是年轻后辈,却全然不能相提并论。

  “爷爷,叔祖,这便是天下会武十大年轻高手中名列第五的穆子寒穆公子?”许花琪双眸泛起神采,远远望着,轻声问道。

  许正然见得小妹如此模样,不由鼻头一抽,哼道:“有什么了不起,什么天下会武,你哥我是不屑参加的。”

  “好不知羞。”

  许花琪不留情的驳道:“你若是有人家穆公子一半能耐,你做我哥,我便引以为傲了。”

  “怎么没有他一般能耐?他不过就是化脉境嘛,两个我加在一起都有第八重境了.....”许正然逞强道,只是还未言语完毕,便被许道陵狠狠一瞪,只能悻悻然闭上嘴。

  许宝昌则是连训斥他的念头都懒得兴起,只是向许花琪言语道:“没错,他便是普陀仙宗的穆子寒,他虽仅在会武上名列第五,但与第四那人,却只一招惜败。”

  “这么厉害?”

  许花琪轻呼一声,蓦地脑中浮现一个人来,便是三年前在龙凤台上惊鸿一瞥的那女子,她这一世也无法忘记她的容貌,还有那一道剑光的璀璨。

  “这穆公子比之当年名列第一的上官仙尊,如何?”

  许花琪听得第四之人与这穆公子亦不过是在伯仲之间,想来天下会武十大高手之间的差距,亦是极其微弱的,只怕名列第一的上官千湄与穆子寒之间亦是差不了多少,不过见得爷爷及二位叔祖皆是神色一变,方才猜测到自己只怕想错了。

  果然,在沉吟片刻后,许宝昌心有余悸的道出了答案,“不可同日而语。”

  “不可同日而语?连穆公子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么?她究竟有多强?”

  许花琪略有些恍惚,却是那钱子陵,微微怔神儿之后,笑道:“上官千湄,真不知晓是怎般模样,若能得见一面,当得幸事了。”

  许宝昌缓缓收敛笑意,将目光向着高台之上的青蛮望去,轻声道:“她?你们皆已见过了。”

  众人错愕,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许花琪将信将疑道:“是她?”

  许道陵虽是没有亲往龙凤台,但许宝昌归来后,亦是从他那儿知晓了当日发生之事,最让人惊诧的便是,天剑宗竟是让上官千湄捉拿青蛮,见得许花琪这般模样,回首点头道:“对,是她。”

  “这么说?穆贤侄是亲眼见得青蛮杀害方天仙尊了?”

  司马云逸淡淡抬眉问道,穆子寒的出现,也是在他意料之中,不早不晚,恰是及时,言语一落,他便有意无意的向着高处的看台瞥了一眼,那儿有着二重天,三重天前来的上仙,其中自是不乏玉虚宫修士。

  “正是!”

  穆子寒拱手言说一声,转而看向青蛮,沉吟片刻,长声道:“此事是否为你所为,你自是心知肚明,你可敢当着天下人的面言说,有或是没有。若是你承认,无论如何,我穆子寒敬你三分,若是你否认,那也无用,今日诸天宿老在此,由不得你狡辩。”

  众人皆惊,没想到穆子寒却是绕开司马云逸,直接向着青蛮言语,所有人都屏住一口气望向高台之上那道略显落寞的青色身影。

  “这孩子,莽撞了些。”

  千子羽微微一叹,摇头道:“不过却也符合他的心性。”

  “你很紧张他?”

  第二层观台上,一个气息悠扬,面目俊朗的年轻男子,瞥了眼身旁愈发憔悴,双手紧紧拽住一块木雕的韶华女子,自嘲笑道。

  见她无动于衷的遥遥望着,男子紧抿唇峰,冷笑道:“果真是冤孽。”

  青蛮瞳孔一凝,似乎又回到那日情形中,那双满含深意的眼眸在他脑海中回荡,良久!

  “我没有杀他,是他自己寻死。”

  青蛮终是开口道,四处哗然一惊,缓缓闭上眼,他不奢求让人相信他的言语,只是如实道出事实。

  司马云逸紧紧盯着他,正要开口,忽的,他神色衣凛,抬头望去,该来的,终是来了。

  两道身影,同时而落,一男一女,年轻男子手中手持一盏孤灯,女子手中却是一柄散发出琉璃之色的宝剑。

  青蛮凝神望着这二人,依稀记得,他们便是当年将方天仙尊唤作大师伯的年少男女。

  “道悟师兄...!”

  百里渊微微凝眉,轻唤一声,方才听得青蛮如此言说,即便是他,也是心有怒气,不过仔细想来,青蛮之言,却并非不可能,若非大师兄刻意寻死,寂灭之下,何人能杀得了他?只是桑榆木与澹台青鲤二人却是再不能抑制,祭出异宝,便飞身而下。

  “由他们去吧,无论结果如何,终究是要让他们发泄一下心中郁气的,我们这些老家伙尚能承受,却是不能苦了这些孩子,否则,这心结不解,以后还会生出许多磨难。”

  道悟缓缓开口,继而轻笑着向下望去,“我们亦可看看,青蛮此子,究竟有何实力,会让师兄他自己‘寻死!’。

  “桑道友,青鲤姑娘!”

  穆子寒见得二人,挪步上前,拱手道,方天仙尊初陨之时,便是他将这二人暂且带回了宗门安置,三人修为相近,言语亦是颇多,交情倒也不浅。

  桑榆木二人狠狠瞪了眼高台之上的司马云逸,却也不见礼,别人害怕天剑宗,他们可是不怕,若在平日,对于这般前辈,断不会如此无礼,只是这司马云逸一再偏帮青蛮,让他们生出恼意,自不会好脸相向。

  司马云逸却也不在意,暗自一笑,向着远处望去,见得立于一处的上官闰土微微向其点头,他亦是松了一口气。

  “该做的,本尊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你小子自己的造化了。”

  司马云逸不闻不问,气氛转瞬变得诡异起来。

  楚山河遥望一番,兀自道:“这二人皆是玉虚宫弟子,若他们动手,天剑宗多半是不会阻拦的。”

  “他们修为如何?”

  南枝木张了张口,她看不透这二人修为,知晓身旁之人修为不浅,便向他问道。

  楚山河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隐瞒:“玉虚宫门下,自然没有太弱之辈,二人皆是化脉初期境,真实实力只怕还要高出些许。”

  “他能胜吗?”

  南枝木自问自答,“能胜吧!”

  楚山河笑了笑,没有言语,青蛮看上去不过无为中境修为,与这二人相差不少,再者,这二人乃是出自三重天玉虚宫,所学定非凡品,若二人联手而为,只怕寻常初入三虚的修士都要暂避锋芒。

  “穆兄,多谢你方才之言,不过你亦无须再多言说,今日我师姐弟二人,便要为大师伯报仇雪恨。”

  澹台青鲤二人向穆子寒微微颔首,便径直向着青蛮二人。

  “无干之人,还请退开,冤有头债有主,我二人只寻青蛮一人,你若阻拦,必不手软。”

  澹台青鲤冷冷望向青蛮身旁的吴正风。

  “这位吴道友,我师姐所言不错,还请你退去一旁,刀剑无眼。”

  桑榆木目光略微柔和些许,他本就生性纯良,便是一只小动物,他也舍不得动手伤害,更遑论一个人了,今日若非是为大师伯报仇,即便青蛮真是个名副其实的魔头,他也不会想要动手。

  吴正风却是不领情,三重天玉虚宫修士啊,说毫无惬意,那是虚假之言,可即便他再是害怕,也不能退。

  他平静回道:“今日是公审大会,青蛮兄之事,还未有结论,二位便是想要在此动手吗?”

  说着,他抬头向上看去,本想抬出司马云逸制止这般胡来,不想,却是不知何时,他已不见了踪迹,此刻,整座高台,便只有他们这六人在此,数千修士皆是瞩目着这里。

  “动手又何妨?青蛮害我大师伯,今日便要他偿命。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退是不退?”

  往昔仇恨涌上心头,澹台青鲤眼眶微红,声色愈发冰寒,见得师姐如此模样,桑榆木心中亦很是不好受,狠了狠心,将手中孤灯一晃,一缕赤炎浮现在他四周,四周气机随之一滞。

  “天心灯!”

  楚天河神色略显凝重,低声道,转瞬他侧目一望,南枝木亦是面色虚白,兀自喃喃,“天阶异宝,天心灯!”

  即便是从未见过,对于这盏《山海仙魔志》中所记载的天下第一神灯,还是能够耳熟能详,乃是太古洪荒之初便诞生的天地奇物,能够绽放出烧灼灵魂的赤炎,万法不侵。

  “吴兄,你暂且避开。”

  正在此时,青蛮忽地开口道,方才他还未瞧出这灯有何古怪,只是现在,他能够清晰感受到从那盏不起眼的孤灯上传来的压迫气息,这股气息,比之面对三虚修士还要骇人。

  自那灯焰一出,吴正风便觉心头压抑得紧,全身气息都不由自主竭力运转起来,灵识略有恍惚,不过在听得青蛮之言后,他仍旧摇了摇头,撑出一丝笑意道:“我们是兄弟,便要共患难,岂能弃你而去。”

  “啊,你,不要!”

  蓦地,青蛮一掌抖出,吴正风全身一阵,被一道青芒包裹全身,飞速倒飞出去。

  “前辈,我这位兄弟便拜托于你了。”

  这时,一道身影划过,恰巧将飞出高台的吴正风接住,正是丹青子,他向着青蛮一笑,回道:“这事答应你,你可欠老夫一坛好酒。”

  笑声还未散罢,他蓦地身影一转,便去往了远处。

  “放开我,快放开我,我不能丢下青蛮兄一人。”

  丹青子一足点地,吴正风在他手中挣扎不休,他眉头一皱,道了声“舌燥,一边儿看着便是,添什么乱。”手影瞬动,便将吴正风及处大脉封住,后者只能瞪大了一双眼,却不能动,不能言语。

  丹青子冷哼一声,望着他道:“你以为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能做什么?别人随便碰你一下,你都消受不起,你知道那是什么不?那是天阶异宝,天心灯,你碰上一下便得魂飞魄散。”

  听得此言,吴正风猛的瞳孔一缩,发出低沉的嘶吼,眼中满是惊骇之色,丹青子徐徐一叹,正色道:“这三年来,他最大的歉疚便是那絮儿姑娘的死,如今好不容易让他踏出了半步阴影,难道你想让他重新体味一遍,这难熬的滋味?”

  “你倒还有些义气。”

  澹台青鲤冷笑一声,“出剑吧,用那柄刺死我大师伯的墨剑!”

  “那是什么灯?竟有如此威势。”

  祁廉远远注目着桑榆木手中灯盏,心中骇然,饶是那灯并不是对着他,仍是觉着心悸之感蔓延全身。

  “云霄,现在可怎么办?”

  凌木遥遥望着台上情形,禁不住王出云三人的一意哀求,此次他凌剑阁亦是不远万里来此,当然,王出云三人却被禁足在门中,不能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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