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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轿入门

  “新郎官儿来了。”

  不知谁一声高呼,炉棚的众人纷纷涌出,伫立在道旁,“他便是洪家二公子?”青蛮凝眉打量一眼,再看了他身下的坐骑一眼,心道一声,“福禄兽?”

  这福禄兽亦可算仙兽一种,自古象征福瑞,只是实力太低,仅当得于寻常低阶弟子,亦无什么玄妙本事,故而未入天地玄黄四品。

  福禄兽上脸颊泛光,神采奕奕之人,便是今日大婚的洪家二公子,洪井阑,今个儿,他可是真高兴,虽说自幼颜容浅陋,不招女子喜欢,但上苍总是公平的,在其它方面,他却是样样高人一头,即便是武学,相较他那有着习武奇才之称的大哥,亦是差不了多少,而琴棋书画等艺业,在这通州城年轻子弟中更是一绝,再加上这令多人羡慕不来的雄浑家世,自然是不会缺少女色。

  本来,他父亲洪叔宝为其定下这门亲事,他心中还是有些排斥的,但经不住母亲的再三劝慰,在前些日偷偷去了曲府瞧上一眼那未过门的妻子,方才一转心念,改忧为喜,他最是担心,今后的妻子,乃是妄图虚名,贪念钱财之辈,他经此一探,却是明了了几分,以他的眼力劲儿,当是不会看错人的。

  迎亲队伍缓缓行来,不少宾客亦是瞧清了新郎官儿的容貌,不禁微微皱眉,但亦只是稍纵即逝,再怎么模样寒碜,那亦是豪门大户的公子,只要有权势便行,其它的,另作它论。

  快至炉棚时,洪井阑一个翻身而下,身姿轻盈,快步走上前来,向着众人长揖一礼,轻诺道:“小婿洪井阑,在此见礼。”

  虽然人群中并无他的泰山大人,但尽皆是女方亲眷,这礼是断不可废的,众人亦是欢笑拱手,算是还礼。

  这时,位于新郎官儿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小帽家丁儿亦是手捧一个托盘上前,上边摆放着一串串由红线串接的木牌。

  “时辰到,见礼牌!”

  那家丁瞧了瞧天日,喜上眉梢一声高唱,正与洪井阑寒暄的众人纷纷一怔,却是拱拱手,向着托盘处而来,站在家丁身旁的则是一个年轻侍女,红绸云带,双手向着盘中拿拾,面目带笑而恭敬,每上前一人便微微一福礼,含笑递上一枚礼牌,道声,“福禧!”

  曲一渲伫立在大雪中,亦是不觉严寒,双手环抱,冷眼看着上前领取礼牌的众人,不屑瞥瞥嘴,他在洪京润手上吃了大亏,见得洪家人自是不会有什么好感。

  青蛮亦觉有趣儿,这般礼节,他却是未在典籍中见识过,见王钟亦欲上前,不由微微一挪步,向他问起缘由,王钟洒然一笑,对于青蛮不知世事的行为,亦是不感意外,他连许情花都不知晓,不知晓这礼牌亦在情理之中,接着便向青蛮解释一番。

  三言两语,青蛮亦是听了个大概,这礼牌的习俗亦是与那许情花同出一典故,只有在这通州五郡之中才有流传的。

  青蛮了然,转首向身后的曲一渲主仆几人笑了笑,招呼他们上前,自个儿便亦是随着人群,去领那礼牌。

  礼牌不单有祝福之意,女家的亲眷宾客,亦是需得手持此物,方能进入婚宴场中,不多会儿,便亦是轮到青蛮了。

  那侍女见着青蛮,眸色略微一亮,“好俊俏的小哥儿。”她朝着青蛮甜甜一笑,抿了抿唇,拾起一串礼牌,放入青蛮手中,福礼柔声道:“公子,福禧!”

  青蛮接过礼牌,便是笑了笑,亦不知如何回答,便随着旁人般,“同喜,同喜。”

  青蛮过后,曲一渲等人亦是相继拿过了礼牌,不过对那侍女的态度便不似这般温和,见侍女“福禧”亦不过是冷哼一声,便就离去。

  领过礼牌后,曲一渲再不愿在此处多呆,要等到前来引领上府的门侍到来,约莫还需要一个时辰,这天寒地冻的,饶是有那不知名的高人暗中相助,亦是不如在屋内暖炉旁来的怡然自得。

  “走,咱们回屋去。”

  曲一渲将手中的礼牌往怀中一塞,双臂上扬,伸了个懒腰,他的三个跟班儿自然没有礼牌可领的,入宴亦只能在外围与洪家的家丁侍女在一起,入不得内府。

  这边,洪井阑亦是重新做上仙兽,一旁的曲家人,则是不停的那仙兽指指点点,啧啧称奇。

  “诸位稍候,井阑先行一步。”

  洪井阑满面红光,拱手言了一声,特意朝不远处的曲兴复笑了笑,那日曲兴复出手,亦是震动了洪家上下,被邀去洪府一叙,自然亦是与洪井阑见过面的。

  对于洪井阑,经过两次接触,曲兴复对他不算太满意,可亦不觉他有太差,毕竟是豪门子弟,除却容貌一条,其余皆为上乘,自己这小妹嫁过去,倒也不算太委屈。

  曲兴复颔首点点头,目送迎亲队伍而去,待他回过头来,曲家亲眷却是多伫立在旁,饶是寒雪纷飞,亦未有先行之意,他双目含笑一望,微微怔了怔,唯一退入别院的,亦就是曲一渲等人,还有身手不凡的王钟,与那来历不明,如今对外宣称乃是大伯子侄的青蛮。

  青蛮确是已随王钟等人回到别院内,在长廊时,曲一渲便告辞一声,带着他的仆从向西厢去了。

  掂量着手中的礼牌,乃是木制,不过从其质地上来看,却是较为珍惜的檀木,乃是雕刻的上好木料,青蛮亦不禁暗暗惊叹,这洪家还真是财大气粗,便是个随意散人的小木牌亦用这等上乘的木头。

  当然,其珍贵亦是相对世俗而言,放眼仙道,还是不入眼眉的。

  飞雪依旧,一行车马排成一道长龙,稳稳当当停在一座别致府院前,便是曲家在这通州的别院。

  门梁上挂满了红彩灯笼,锦绣兰花,随着敲锣打鼓,唱号鼓乐声逐渐高昂,早前回屋御寒的百姓,亦是纷纷现出身来,将这儿围了个水泄不通,争相探着脑袋想要瞅瞅这有幸嫁入洪家的女子是何容貌。

  若是洪家的其它什么事,百姓定然不敢如此大肆围观的,早被那些个身强力壮的奴仆给轰散开了,可今日之事却是不同,乃是喜事,大喜事,占着这个由头,洪府家丁亦是不敢摆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谱来,只能苦笑着维持秩序,不让此处太过混乱。

  “出来了,出来了!”

  人群中一声嚷嚷,顿时热闹起来,洪井阑亦是早早落脚,一脸期待的伫立在仙兽之旁。

  “凤鸾百花轿来哦!”

  洪井阑见曲府中一群人簇拥而出,想身旁的小仆使了个眼色,小仆便扯着嗓子高喝一声,“嘿哟,嘿哟...!”

  随着极有节奏的呼喝声,队伍之后的人群一下便散开,其中正有一个十六人合力相抬的大红花轿缓缓而来。前后横梁两道,竖轴四支,足有而丈有余,顶上繁花拥簇,绯窗雕花纹凤,长长的彩带及地丈余,端的是大气非凡。

  一些个市井百姓,尽皆是瞪大了双眼,上瞧下瞧,那已为人妇的挎篮女子,更是捶胸顿足,恨是何不生入权贵家。

  “呀哈!”

  随着一道闷哼,彩凤花轿顿时往前略一倾斜,以方便来人跨入,从曲府的院门处,有一道红绒地毯一直延伸而出,自相连那花轿底下,童男童女不失时机的纷洒花瓣,布满一地,只是转瞬便又被纷飞的大雪淹没,只露出点点红润。

  簇拥的人群散开,当头而行的便是曲家老爷,他一脸喜气,生平喜素的他,亦是除却数十年前自己成亲那日,头一次衣着这般华贵,他缓缓向前而行,一手稍稍向后撇着,却是牵着一处红绸花头,举目四望,微微颔首,最后将目光落在等候多时的洪井阑身上。

  “小婿见过泰山大人!”

  洪井阑上前两步,恭敬而立,弯身行了一礼。

  红绸的另一头,所牵着那个头披华盖的红妆女子,自然便是出嫁的曲昔亭,此刻,她却是什么也见不着,只能朦胧见得些影子,忽而听到洪井阑之声,不由身形一颤,说出是个什么滋味,“这便是我的夫君么?”

  她心中踌躇一声。

  洪井阑虽是容貌浅陋,这声色却是不差,入人耳中,亦是中气十足,圆润高宏,曲昔亭还未亲眼见过他容貌,他当得趁此留下一些好的映像,以免洞房花烛初见之时,这容貌让未来的妻子生出不喜,便是不美了。

  泰山大人是何意,曲昔亭当然知晓,饶是知晓旁人看不见此刻自己的神态,亦是不由羞怯低下头,满脸火热,“他也忒的大胆了吧,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未过礼呢,便是这般。”

  曲老爷闻言,神色微微一怔,却是摇头笑吟道:“贤侄,还未过礼呢,可莫要乱了礼数。”

  洪井阑神色僵了僵,洒然笑道:“是。”

  “在家从夫,出嫁从夫,父过夫礼。”

  小仆会意,又是一声唱诺,曲老爷肃了肃容,和煦而郑重的将手中花头向前一递,洪井阑半跪接过。

  小仆见状,再道:“启程!”

  曲老爷则是退后,来到曲昔亭身侧,半执着她的手,引领着她,随着洪井阑之处而去。

  一些个没见着新娘模样的汉子不由大失所望,但也热络的喝起彩来,在一阵祝贺之声中,曲昔亭缓缓不过红绒毯,屈身进入准备好的大红花轿中。

  “起轿,回府!”

  洪家府邸,各式丁仆忙碌的穿行其中,内堂上,一袭喜庆,红衣的洪家老太爷洪奇不时捋着三寸来长的白须,下首则是他的三个儿子,洪叔宝作为老太爷的长子,亦是如今洪家的当家人,此刻正来回踱步,频频向外望去。

  “晃悠个什么呢,晃得我眼花,你便放心吧,这娶进门的媳妇儿,还能跑了不成。”

  洪奇微微揉了揉眼眉,轻言笑骂一声。

  洪叔宝苦笑一声,他两个儿子,长子洪京润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自然不必担心,可这小儿子虽然与他一样允文允武,但这容貌却是差强人意了,找个妻子倒是不难,可想要找个门当户对,无论德行,容貌都是上佳的女子可是不太容易,这曲昔亭乃是他中意许久的,眼见便要落下小儿这颗大石,心中哪能不欢喜,这人一喜极,便是有些不由自主。

  “大哥,爹说得对,还能跑了不成,咱们便在这儿等着,待会儿自能见着你那乖儿媳妇。”

  左首手捧茶盏的中年男子朗声一笑,吹了一口热气,接着道:“没想到,咱们三兄弟中,却还是大哥这一门早先成家,我那不成器的小子,却是始终慢了几步哦。”

  此人名为洪叔玉,乃是洪老太爷三子之中最为年幼的,而今已过三十,却仍似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

  在他身旁而坐,蓄着短促胡须,显得极为干练的男子,听得他此言,不禁一笑,道:“三地,你这话便是说得过了吧,重儿尚在襁褓呢,你便说是不成器,小心以后当真应验。”

  见得自家兄弟出言,洪叔宝再是激动,亦不好左右晃来晃去,虚身一坐下,喝了口茶水,笑道:“二弟,你不是不知晓,三弟便这般模样,什么都喜欢拿来反着说,他口中说好的,便是觉着不好的,越说重儿不成器,便是觉着重儿日后了不得的。”

  三兄弟相互笑了笑,这时,外堂一个老奴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连礼亦未行,便是大喜道:“三位老爷,太老爷,二公子引着少夫人的凤轿回府了。”

  众人大喜,便是向来稳重的洪奇亦是连连点头,禁不住开口道:“好,好,快,快张罗,准备祭香案,过大礼。”

  老奴答应一声,又是匆忙而去。

  “唉,爹,当心。”

  洪老太心颤颤巍巍从椅子上站起来,洪叔宝三人赶紧去扶,老太爷淡笑一声,道:“走吧,去渐渐亲家人,别瞎忙活,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自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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