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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再临太乙

  一月光景,眨眼便过,赤练门诸位弟子亦在为这会武试炼做着多番准备,苦练艺业,青蛮如今的修为虽是与掌教师尊南问天一般无二,但若论及经验之谈,初入修途的他却是远远比不得混迹三甲子的南问天,趁着这一月的功夫,倒也向其请教了不少昔日里偶有所悟,却并不通透的道理,言语虽是不多,收获却是不少,对这分神巅峰境的领悟愈加入木三分,诸般术法运转起来,亦是更加娴熟。

  ‘凤舞九天’包蕴颇多,剑式,心诀,术法,身法,无一缺少,那一直上青蛮心生疑惑的‘流云’身法,直到近日向着南问天提起,这才知晓这身法本就是‘凤舞九天’所属,不过不知何故,这身法早在数百年前便被一位门中先辈将其从中剥离而出,独树一帜,且言说,此身法切不能辅以凤舞心诀修炼,但这位先人亦仅仅只是留下这只言片语便就作古,也未曾言说因而如此,南问天作为后辈,心中虽有疑惑,却也只得遵从,从此便将这‘流云’身法束之高阁,未曾传授于人。

  说来,南枝木修得此等身法亦是机缘巧合,幼时本就天资聪颖,不满于南问天徐缓渐进的教导,私下进入经阁翻阅其中典籍,见得‘流云’身法一下便迷上了其中所绘的飘逸身姿,因此便将其记下,暗中修行,待得南问天发现之时,对此身法,南枝木已很是熟悉,想忘却是忘不了了,惊怒之下,南问天见着这天资极高的孙女,修行这严禁的‘流云’身法亦未曾生出些许不测,反倒修为更上一筹,无奈之下,只得作罢,听之任之。

  那日之事,南问天亦未曾向她叮咛其中原委,想不到时隔数载,那丫头却又将这‘流云’私下授予了同是修行着‘凤舞九天’的青蛮,这让南问天直叹,“缘之一字,当真揣摩不得。”

  临行前一日,青蛮亦如往常一般,独自修悟一番,再去得后山与师姐演练两个时辰,如今二人修为旗鼓相当,所学亦是十同其八,比划起来路数相同,倒也能让彼此知晓自己破绽,不过亦仅限于点到即止。

  山风轻浮,枝曳草低,青蛮收起剑来,一把依靠在枯木之上,闭上双目,衣祛轻摆,还曾记得,曾今师姐每日在后山传授自己术法时,一日中,最为惬意便是此刻,让若身心都能够全无顾忌,肆意随着山风飘荡。

  翌日清晨,赤练门众人,包括掌教南问天在内一行九人,换上一袭赤红的宗门服饰,伫立于紧闭的山门前,旭日初升,橙黄的光芒映照大地,南问天皱痕满布的脸颊蒙上一丝金辉,满头银丝在日芒下颇为醒目,此刻,他略拧花眉,神色肃穆,朝着众人负手而立,深深凝望着悬于顶梁的朱红匾额,好一会儿,轻叹一口气,回转身来,道:“走吧!”

  此去太乙,赶赴会武,无论对于初入修途的赤炼门人,或是对于历经沧桑的南问天而言皆是极为重要的,前者自不必说,而南问天自知大限将至,若不在此次一鸣惊人,自己有生之年怕是见不得赤练门一振声威了。

  七月初六,距会武之期七月初七,不过一日光景,作为得幸举办此次会武的太乙仙门自是早早便将苍崖台布置开来,时至今日,整个宣武之地得以参加会武的修士十至其八,加之随同而行,或是教辅,或是观望的其它修士,林林总总足有数百人,这其中名门大派不过三两,为数不多,其余大多都是二流乃至三流修门,其中弟子多是未曾见得过太乙仙门这般气势雄浑,心下既是惊然,又是艳羡,待得专属接引执事将门中之人的居所安顿妥善后便急不可耐的三五一群,向着四处游览,平日里人烟稀少的待客院落,在近日亦是人潮涌动,随处可见身着别派衣冠的弟子在其中信步观赏,品头论足。

  太乙仙门,龙渊殿,便是负责此类盛会的分堂,此时道号灵觉子的龙渊殿殿主,便端坐于玉垫之上,半阖双目,双掌轻抚于膝,聆听着殿中执事禀言。

  “灵觉仙尊,据门中弟子所禀,如今云水轩,凌云轩,碧华轩,清音阁,百花阁,皆是已安置妥善,剩余玉妙轩,清明轩,琅琊阁三处留置备用。”

  灵觉子座下,一位身着紫色长衫,束着玉冠的男子,正弯身拱礼,向着他徐徐言道,若是青蛮在此,定能一眼将他认出,这便是昔日于他有救命之恩的路执尊者。

  路执虽为破空境的尊者,可在这人才济济的太乙仙门中亦只属中流,恰逢十年会武,因其熟悉外待事物,便将其临时派遣于龙渊殿,听候灵觉子差遣,安排诸多对外事宜。

  路执一瞥眼眉,见得灵觉仙尊微微颔首,接着禀言道:“仙尊,苍崖台演武之地,与观赏台皆是已布置妥当,只欠一道玄阶阵法,便可随时开启。”

  路执亦不是第一次张罗这般事物,以往每次都会在演武台上布置一道玄阶阵法,以防比斗之时,余波飘散,波及周边之人,亦能防止看台之上有人心怀他意,暗中施法干扰,或是强行扰乱演武,其余诸般事宜,路执皆是能够布置妥当,可这玄阶阵法却是布置不出,阵法亦是炼丹,炼器一般,晦涩非常,非是专精此道的修士不可沾手,且演武所需的乃是玄级高阶阵法,更是非比寻常,需得数位修为已至无为境的阵法师联手才可布置而成。

  路执虽是负责苍崖台事宜,奈何修为不济,比那些个阵法师皆是差了一筹,不得调令,唯有眼前这龙渊殿灵觉仙尊亲下符诏方可行事。

  随着一丝清光显露,闭目修行的灵觉子缓缓睁开双眼,十指一张,顿时道道雄浑气劲泄体而出,轻缓一口气,望向路执道:“这阵法之事,待会本尊会亲自去筹备,你亦不必再挂心。”

  闻得此言,路执微微一愣,满是诧异的望向一脸云淡风轻的灵觉仙尊,灵觉仙尊身为五殿之一的龙渊殿殿主,一身修为早已达至化境,乃是五位殿中唯一精通阵法之道的修士,门中诸多大小阵法,半数出自他手,相传,门中唯一一处古传送阵,曾有一次,阵法符文败坏,亦是经其修复,最后得以运转,其对于阵法一道研悟极为深彻,堪称此道宗师亦不为过。

  这演武所需的玄级高阶阵法虽是晦涩,但几位专行此事的无为境修士便可稳妥布置,又何须劳他亲自出手?

  见路执欲言又止,灵觉子亦是一眼瞧出其心中所想,缓缓起身,淡淡道:“此次演武非同以往,非但是十年会武,更关乎着百载一次的天下会武,各派修士定当会竭力以对,想必其中定然会出现不少天资纵横的后生。”

  路执恍然点点头,记得文典中尚有记载,百年前的一次演武之时,便是因为将阵法布置为玄级初阶,不料有一场比斗,便是两派卓绝弟子之争,实力,修为,皆是同阶翘楚,一拼之下竟将那守护阵法击破,从而无意将观赏台数位低阶修士重伤,至那以后,演武阵法便调升至玄级高阶。

  明其担忧,路执再一番思量,仍是略觉不解,道:“仙尊,即便这次真有些许惊才绝艳之辈,但玄级高阶的阵法,可是能承受住寻常无为境修士在其中比斗,难不成这些个修行皆是不满一甲子的后生们还能将其击破?”

  至于修行不满一甲子,便已修至无为境的奇才修士,不是没有,但那都是属于曾今的人物,如今这近一甲子,好似还未曾听闻过宣武之地有此般人物,正欲出言,咻的脑中一道白光闪过,神色一怔,旋即苦笑,倒还真有一人,自己却还险些将其忘了,向着灵觉子言道:“您说担忧的,莫不是龙虎山,白虎堂中.....”

  灵觉子眼中陡然闪过一丝精光,凝神道:“不错,白帝,诀雪!”

  “果然是他!”

  路执一叹,自己心中下意识的便将他归于成名已久的前辈人物,不过事实却是,一个修行不过二十余载的天才人物,破空境巅峰时便能与化脉境初期尊者争锋,且百招以内不落下风,从而一举震惊天下,因其终年一袭白衣胜雪,被仰慕者尊以白帝之名,然而这帝尊之说,虽是暂不切实,但不难看出其在天下修士眼中的地位如何,想,据载万年以来,除却名正言顺的历代大楚皇帝,天下仙林中能得以帝尊之名的修士可谓取沧海一粟,寥寥无几,而三百年前的河图仙师,以其天剑之名威扬四海,一举登上天下十大神兵谱榜首的实力,这才博得一天帝之名。

  一晃又是十年过去,再未于世人面前显露身形的白帝诀雪,谁人知晓他如今已至何种骇人境界?若他此次真会参加这会武之试,将演武阵法调至更高阶位倒是势在必行,若在他与人比斗时,一举将阵法击溃,那波及重伤的恐怕不单单只是几位低阶修士这么简单了。

  “灵觉仙尊,那白帝诀雪真会来参加此次演武么?”

  倒非路执信不过灵觉子之言,只是此事太过惊人,忍不得多问一言。

  灵觉子淡淡望了眼路执,张口道:“定然会来!”

  见得灵觉仙尊言说如此笃定,路执亦是心下了然,只是不知哪派修士会倒霉至斯,一出场便遇见这不能以常理论之的诀雪,那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不过这般事却也非自己所能知晓,比斗顺序,皆是由各派抽签而定,结局如何,全由天定。

  再言说白帝诀雪之后,灵觉子又仔细询问了一番各派修士情况如何,沉吟片刻,问道:“有资格参加演武的修门共有三十余,如今仅道二十过五,剩余几门是何修门?”

  路执略一思量,这些亦有记载,片刻,道:“剩下,法华门,崆峒门,药王庄,凌剑阁,还有赤练门数门未到,想必今晚应是能够抵达。”

  “赤练门?”

  灵觉子略一沉吟,饶有深意的望向说到赤练门时一脸讪讪的路执,轻声道:“若如本尊没有记错,半年前那偷用我门传送阵,前往南离天剑宗,而后重伤返回的小子,便是赤练门弟子吧。”

  “呃,是他!”

  半年前,随着常无忌偷渡传送阵前往天剑宗,太乙仙门本不知晓,奈何归来之时,青蛮已然深受重伤,昏迷不醒,南枝木背负着他难隐踪迹,还未走多远,便被门中弟子发现,好在那巡守弟子的师尊便是路执,路执见得青蛮身受重伤,性命堪忧,倒也未有有所为难,便即刻将他二人送出了太乙仙门,此事虽是做得隐蔽,可焉能瞒过太乙仙门诸多长老的耳目,其中知晓此事的便有这灵觉子,好在路执是救人心切,才有损门规将这二人放走,情有可原,亦未有再过追究。

  路执想起那张清秀面庞,与那时而显露的憨傻笑意,不知觉会心一笑,亦不知他如今伤势如何了,是否在吴老仙师的医治下得以痊愈,如若伤势好转,以他的资质定然亦会参加此次演武吧。

  灵觉子轻哼一声,倒亦不再此事上过多言语,心中却是掂量着,若那小子此次前来参加演武,定然叫他支付自己一块苍暮冰晶不可,怎的说,那古传送亦有自己一分心血。

  时隔半载,重临旧地,青蛮心中亦是颇多感慨,此时太乙仙门下那一道狭长的石阶,亦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尽是各方修士前来,不过青蛮却是一人不识,曾今巡守在山门外的子言,子羽,如今却是不知身在何处。

  顾行风,王出云,黄天化,三人亦是多次出得山门试炼,自是识得不少别派修士,一路间倒是遇到数位故人,皆是资质不俗。

  至于师尊南问天,更是旧故颇多,一路拾阶而上,还未及尽头,便有十数位各方修士前来招呼,言语,多是各门长老,首座一流,其中不乏无为境的高深修士,相较之下,倒是南问天分神巅峰境的修为最低,不过他却处之泰然,一番言语不亢不卑,丝毫未有卑落之态。

  “赤血老儿,你都这把年纪了,怎的还要四处奔波,也不怕闪了筋骨!”

  一个破落打扮,手拧一根灰仆长棍的老儿一眼便望见一袭红袍的南问天,扯着嗓子招呼道。

  “哟呵!你这死蹶子都还动得了,老夫我怎的能落于你后。”

  南问天一抬眼,爽朗一笑,见得这番情形,青蛮自是知晓,这看似邋遢的糟老头与师尊应是关系极好的故友。

  果不其然,见得这人,顾行风,王出云,黄天化,三人齐齐上前,恭敬作揖道:“凌木仙尊!”

  糟老头儿一见这三人,顿时浮现不耐之色,一摆手衣袖,不满道:“什么仙尊不仙尊的,都与你几个小娃说了多少次了,别这么称呼老儿我,瘮得慌!”

  青蛮嘴角一扯,这老人倒是有趣,他人巴不得别人时刻仙尊仙尊的称呼着,他却反倒极为不适,观其修为,心中暗自一惊,着实不若,隐约若现,看不真切,想来没有无为境的修为亦是相差不远,这般修为却是当得几位师兄的仙尊之言。

  “木爷爷,这般叫你可好!”

  正待青蛮愣神儿时,南枝木却是上前一步,施礼俏言道。

  一见得南枝木,老头儿顿时眼见一亮,喜笑颜开,咧嘴露出几颗歪歪斜斜的泛黄牙齿,乐呵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丫头,几年不见,都出落得这般动人了,哟,你这修为...乖乖...你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老头儿豁然一惊,这几年不见,曾今的小丫头,便有了这般不俗修为,比之她爷爷亦是丝毫不差。

  南枝木一撇嘴,杏目一瞪,“怎的,在木爷爷看来,枝木便是这般不堪么,非得吃什灵丹妙药,才有这般修为?”

  老头儿一怔,随即洒然大笑,想要伸出手来摸摸南枝木的脑袋,却又忽的从旁一挥,不着痕迹的收将回去,道:“好,好,好,是我家枝木丫头自个儿努力修行得来了的,不是靠劳什子灵丹妙药,行了吧。”

  对于南枝木这丫头,凌木打心眼儿里疼爱得紧,下无子嗣的他当真是羡慕南问天这个老家伙能有个这么乖巧的孙女,曾今闲来无事便往赤练门去,为的就是听这丫头甜腻的叫几声木爷爷,那叫一个舒坦。

  对于南枝木资质,凌木但亦是一直便知,只是这丫头调皮得紧,时常不愿静下心来修行,使得修为虽是不俗,但却一直算不得同辈翘楚,如此便将这一点忽略了,今日一瞧,当真老怀安慰,这赤血老儿真是后继有人咯。

  几人伫立道旁,言语一番,凌木终是将目光移向了南枝木身后的青蛮等人,在望向卓不凡,邓如海二人时仅是微微颔首,瞧得青蛮时,微微一怔,旋即眼放异彩,不顾他人眼目,一步走上前来,眯着双眼凑上前来细细打量,那一张略带黝黑,与南问天同是一般苍老的面庞险些挂到青蛮衣衫上,青蛮对此大为愕然,这前辈怎的这般模样,不过除却邓如海,卓不凡二人,其余诸人皆似习以为常,仿若早料到一般,只是轻轻一笑,南枝木掩嘴娇笑,向着将青蛮打量好一阵的凌木道:“木爷爷,你要这般盯着蛮牛儿师弟瞧多久?他可不习惯你这般,咯咯!”

  凌木讪讪收回头,眼光却仍旧停留在青蛮身上,琢磨着道:“蛮牛儿?这名字不错。”

  青蛮扰头一笑,作揖道:“小子青蛮,见过木前辈!”

  知晓这木前辈不喜他人以仙尊称唤,青蛮亦只得退求其次,口呼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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