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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金面人

  南枝木,青蛮,一前一后,静默前行,南枝木破天荒的温柔让受宠若惊的青蛮失神片刻后便又隐没不见,须弥之间让青蛮好似觉得方才那一幕犹在梦中。

  “蛮牛儿,别再那磨磨蹭蹭了,再不快些赶回去,少不了被二师兄唠叨一番,本师姐可不想被你拖累。”

  望着心情似乎变得极为愉悦的师姐,青蛮木讷扰扰头,轻应一声,亦不再去多想,突兀想起渡生和尚时常言起的一句话,“世间最是莫测,不过人心。”

  一条幽暗小径内,一道金光忽的划过,只听得一声闷哼,被那金光所击中的青影顿时一滞,接着去势仍旧不减,转瞬便又飞出一丈开外,“莫要被大爷翻身逮着了你,否则定叫你不得好死。”

  青色残影中传来一道咬牙切齿之音,仔细一看赫然便是以身犯险的常无忌,此刻正面色狰狞的回首盯着身后穷追不舍的铁甲金尸,一袭完好的青色道袍灰尘扑扑,后背上更有一道长长的划痕,嘴角血迹斑驳,手中寒风剑光四作,脚下却未有丝毫停滞,使出毕生所学,拼命逃窜,好不狼狈。

  常无忌回过头来,只见得前方不远处隐约可见一道见明的豁口,心中一喜,看那样子应是到了与众人分行的岔口了,那与洞口亦是相差不远了,狠狠吐出一口淤血,若非自己手中所持的是黄级巅峰的神兵,靠着这寒风堪堪抵挡住了这怪物狼牙棒的几次劈砸,不然定不会仅是身后衣衫破开一道豁口,身上亦不知多了几个血窟窿。”

  虽是用寒风尽数接下铁甲金尸的攻势,可如今的常无忌仍是不好过,铁甲金尸岂是好相与的,仅凭透过寒风所传递至常无忌身上的余威亦让他气血翻腾,吐血三次,内腑受了暗伤。

  如此间断不歇的拼命施展身法,还运力抵挡数次铁甲金尸的攻袭,常无忌体内的仙元力亦如流水般极速从体内流逝,几近到了枯竭的境地。

  “咦?蛮牛儿,你瞧那是什么?”

  青蛮二人行了半响,终是到了众人分叉的道口,行在青蛮身前的南枝木眉目一颦,只见远处的另一个岔口中,一道青影乘风向着此处奔来。

  青蛮脚下一顿,顺眼望去,略微疑惑,转瞬面色一喜,“是无忌师兄。”

  言语刚落,只见无忌师兄身后不足一丈处竟还有一道银光闪烁,定睛一看顿时神色大变,铿锵一声清脆剑鸣,擦拭得不染一丝尘埃的水墨豁然腾起,不待水墨落下,青蛮便足尖一点,身随影动,向着常无忌奔去。

  南枝木稍楞片刻,这才看清了远处情势,轻喝一声,祭出惊鸿,紧随着青蛮纵身而去。

  常无忌此刻头晕眼花,周遭物事渐渐开始模糊,只余耳边呼呼风声不觉,听闻近在咫尺的沉闷低吼,与那特有的厚重脚步声,不用再回头一望,那铁甲怪物又越逼越近了,常无忌心中苦涩,如今的自己若是再被那重若千钧的狼牙棒砸中,哪怕是再次用寒风相抗,今日亦得身陨在此了。

  一道熟悉的破空之声在身后响起,常无忌顿时面色惨白,心中一声悲呼,“我命休矣!”

  “妖孽敢尔!”

  蓦然,一道清音乍起,夹杂着一股雄浑仙元,以气凝形,竟凭一声怒喝生生使得眼见便要击中常无忌后背的金色狼牙棒猛一凝滞片刻。

  本是抱着必死之心的常无忌,听见这一道当头棒喝,如闻天籁,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力气,低垂的脑袋顷刻间抬起,只见得一袭青衣仗剑,凌空踱步而来,一时间百感交集,竭力的张着嘴,吐出一道沙哑嗓音吼道:“傻牛,你怎么才来。”

  铁甲金尸神智低微,几乎没有意思,即便手中兵刃停滞片刻,神色间却亦未有丝毫波动,狼牙棒瞬间劈下,虽是瞬间之事,不过对于青蛮而言却是足够了,铮!水墨脱手而出,哐当一声巨响,水墨剑身急颤,而那金色狼牙棒却是再近不得分毫。

  “傻牛,小心,这厮极为难缠,本尊与许道友皆不是其对手!”

  眼见青蛮从自己头顶一纵而过,常无忌顿住摇摇欲坠的身形,朝着他急忙道。

  一击之后,青蛮便收起仅余的些许轻视之心,一股仙元涌入剑身,强压下那一丝久久不能平息的震颤,足下一顿,尘土飞扬,水墨平持,身躯向前一倾,嗡!一股剑芒荡漾,正是青蛮所学最为纯熟的凤舞九歌第一式——出云辟水。

  不知是因为常无忌停住身形的缘故,还是青蛮所至之故,身形巨大的铁甲金尸亦是轰然一顿,覆满银色铁甲的手掌一把抓向看似缓慢的水墨剑尖。

  “不好!”

  常无忌暗道一声,许道友便是如此被这铁甲怪物一把拿捏住剑身狠狠扔出,他心中甚是明了,这厮全身覆满好似精铁的铠甲,近乎于刀枪不破,唯一的破绽便就是那裸露在外的金色面孔。

  剑尖一晃而过,如墨剑身竟在顷刻间舞出三道剑影,却是未如常无忌所料想般被铁爪拿个正着,反是顺着那铁臂,至下而上,直击向那不泛一丝神采的金色脸孔。

  就在凌厉剑锋距离那金色面孔不过咫尺之时,铁甲金尸的另一只铁臂以令人惊骇的速度持着狼牙棒抽身急转,一把敲在了水墨剑身上。

  青蛮只觉剑身猛的往下一沉,偏离了本欲相击之处,堪堪从怪物的左肩铁甲上划过,青蛮不顾虎口处传来的剧烈疼楚,顺势向下一扫,本以为能将其削落,却不料仅是在铁甲上留下一丝剑痕便剑尖之处便顺着铁甲滑落在地。

  凌厉的剑锋在地面上带出一道三尺来长的深痕。

  “蛮牛儿,闪开!”

  青蛮听得一声娇呼,知晓师姐已至,犹豫片刻,足尖一点,向一旁一晃三分,呼,一道香风拂过,赤芒乍现,南枝木冷喝一声,身形闪动,一连挥出凤舞三式,劈劈啪啪响起一连串铁器撞击之声。

  南枝木虽是早习这凤舞剑式十数年,剑招娴熟无比,却仍旧万万不能与领悟凤舞真要的青蛮相比,就连青蛮的出云辟水都是不能伤及那铁甲金尸分毫,南枝木这三剑自亦是未能讨得丝毫便宜,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铁甲金尸沉吼连连,双手一张,两臂横扫开来,躲闪不及的青蛮二人,尽皆持剑临身,‘铛’,两声沉闷之音先后响起,南枝木娇哼一声,惊鸿剑身赤芒闪烁,娇躯倒飞出数丈,青蛮见师姐受创,神色一紧,还未及出言,千钧之力从水墨剑身上传来,足下猛然一踏,轻喝一声,将水墨半身没入地底,喉口一甜,硬是没有后退半步。

  “傻牛,弄瞎它双眼!”

  半躺在南枝木身旁的常无忌忽而出声大吼道,心中亦是着急,自己与许若风二人皆是被这厮重伤,如今换上这丫头与傻牛,难免不会重蹈覆撤,此刻趁傻牛还有攻袭之力,即便不能拿下这厮,将它双眼弄瞎,待会亦好逃命。”

  青蛮单手抽出深没地底的水墨,脚踏两壁残影连连,避过了铁甲金尸接憧而至的铁拳,牙棒,四肢紧贴侧壁,蓦的双腿一蹬,在穴壁上留下两个深坑,横生而出,挥剑向上一起,一抹清冷剑锋,“惊涛骇浪!”

  大浪崩天之势,一道澎湃之音豁然响起。

  常无忌呆愣的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骇然,“这傻牛是从何处学得这般厉害的剑式?”即便自己师承普天第一的剑修仙门,此刻亦不得不叹服这一剑之精妙。

  南枝木神色一喜,双眸绽放神采,悟得凤舞真要的蛮牛儿,即便只是分神初期的修为,若是施展出凤舞九歌,只怕亦能跃阶而战,力敌分神巅峰的修士了,想来昔日爷爷让自己教导蛮牛儿修行尚处偏门的凤舞九歌的确有其深意,曾光耀赤练门近千年的第一剑式又岂会平庸。

  “嗷!”

  剑光还未及消散,铁甲金尸一手捂在双眼处,发出一道如雷鸣之音的沉闷嘶嚎,一剑得手的青蛮略稳身形,蓦地一怔,“红色?”

  铁甲金尸捂住双眼的指缝中渗出丝丝血迹,竟亦如常人般乃是鲜艳的赤红之色,而并非适才那些个无面尸身一般流淌的乃是不知腐朽多久的漆黑血液。

  “你..得..死..!”

  就在青蛮片刻愣神之间,一道极为低沉模糊的嗓音豁然响起,包括常无忌在内的三人陡然色变。

  “这,这怪物能口吐人言?”

  常无忌一脸惊诧的指着双目还在不停往外渗着鲜血的铁甲金尸,骇然道,方才那一道嗓音虽是模糊到好似低沉嘶吼一般,但听觉甚好的三人还是清晰的听清从铁甲金尸那缓缓一张一合的进口中吐出的言语。

  南枝木面色难堪的持剑而立,轻啐一口,这哪是什么怪物,分明就是个装神弄鬼的邪魔歪道,扮作这副模样。

  “你得死!”

  又是一声响起,与此同时,铁甲金尸手中狼牙金光大盛,陡然向着青蛮挥扫而来,青蛮面色一凝,剑锋一侧,屈身落地,单掌一印,身躯倒飞而出。

  “何方妖孽,速速现出身来,莫要再躲藏在这铁甲之中,若你束手就擒,在下定当不会伤你性命。”

  一闪至铁甲金尸身后的青蛮,水墨斜持,皱眉望着因为伤及双眼而无视方向,四处乱撞。直震得天旋地动的怪物冷声道。

  铁甲怪物不为所动,好似全然未能听见青蛮之言,低沉模糊的嗓音不停的重复着适才那三字言语,缓缓一步一塌向着前方不远处的常无忌与南枝木二人行去。

  二人面色一变,常无忌挣扎着想要起身,这怪物虽说被傻牛伤了双眼,目不视物,可谁敢伫在其面前,说不得便是那狼牙棒一挥而下。

  南枝木紧了紧手中的剑,向后轻退一步,贝齿轻咬。

  望着铁甲怪物向着师姐二人缓缓行去,青蛮缓缓一叹,深吸一口气,水墨剑身鸣颤不息,一股极为浓烈的剑意汇集一处。

  “这是?”

  常无忌亦感受到了那股勃然剑意,一时间忘了逃命,一眼望向闭目凝神的青蛮,神色复杂。

  南枝木微微一怔,曾今见过一次她的自然明白这是什么,轻笑道:“凤舞九歌,流光!”

  剑意勃发,虚空一扭,一道十丈剑影狠狠刺向缓步前行的铁甲怪物,顷刻间剑影凝聚,化作一点流光激射,轰!

  南枝木,常无忌二人纷纷掩面,好一会儿,尘埃落定,银色铁甲散落一地,支离破碎,接着向前望去,一个满是符文的金色身影颓然在地,手中还拿捏着那根让常无忌恨之入骨的狼牙棒。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走上前来,衣衫褴褛,肤色金黄,头顶寸草不生,“和尚?”

  常无忌张了张口,诧异吐出二字。

  南枝木冷冷一笑,毫不客气道:“莫不是只有和尚才是光头?”

  常无忌一时语塞,却又不便再与这女子相争,以免被傻牛看了笑话,拄剑站起身来,望着沉默不语的青蛮咧嘴一笑道:“傻牛?依你之间,这厮该当如何处置?”

  除却浑身的厚重铁甲,还有这布满全身的金色符文,如今躺在地上的光头男子倒也未有什么异人之相,若非那双血迹斑驳的双眼,还有手中死死抓住不放的金色狼牙棒,青蛮亦不敢相信这面目还算俊朗的中年男子便是之间好似行尸一般的怪物。

  自己方才那一剑流光连那极为坚固的铁甲异宝亦被击为粉碎,却是未有伤及到这男子性命,委实怪异非常,青蛮缓缓将金面男子的手腕放下,一脸沉思。

  “此人方才这般追杀我们,定是妖邪之人,趁现在正好一剑了解了他,以免再生事端。”

  南枝木狠狠道。

  青蛮缓缓摇头,道:“寻常之事上青蛮愿唯师姐命是从,可如今此人尚处昏迷之中,是正是邪亦不好妄自断言,在方才那一剑之下侥幸不死,或亦天意如此,还是先行施法封住他修为,即便他醒转亦无力作乱,咱们想出洞与二师兄他们汇合,余下之事,再行定夺好么?”

  南枝木初时微微一愣,想不到青蛮亦有反驳自己之时,随即想想,蛮牛儿所言亦在情理之中,当下还是赶紧出洞与二师兄他们汇合要紧,若继续滞留在这洞中,指不定还会出现什么骇人的怪物。

  “好吧,那就依你所言,咱们先行出洞在议。”

  南枝木瞥了眼金面男子,点头道。

  青蛮屈指在金面男子身上凌空虚点几下,封住了其经脉要位,除却修为比施法者高出至少三阶的修为才能凭借自身强行冲破封锁,便只能由施法者解除才能得以恢复,虽说这金面男子穿戴铁甲,手持狼牙棒,将许若风,常无忌二人重伤,更险些要了二人性命,可青蛮却并不认为此人的修为能比自己高出整整三阶,之所以能够有如此作为,几乎全凭那刀枪不入的铁甲异宝,与那威力奇大的金色狼牙棒。

  “对了,无忌师兄,缘何不见许道兄身影?”

  青蛮将水墨擦拭一番后,放入身后剑囊中,这才想起这般久了,却是不见许道兄身影,不由向着常无忌疑惑道。

  “许道友被这厮重伤了一只脚,不便行走,如此便由本尊将这厮引开,本是想着将其引至洞口,再合众人之力将其击杀,随后在返回去营救许道友,不想在这儿便遇见傻牛你们了。”

  南枝木认为自己称呼自己的师弟为蛮牛儿乃是天经地义,并无不妥,而这一脸痞样的南离修士却口口声声将其唤作傻牛,比之自己还要放肆,当真令人愤慨,轻哼一声,“莫不是担忧许道兄受伤拖累了你,从而抛下他独自一人逃跑吧,不过运气却是不怎么好,被这怪人追着你不放,险些丢了性命,咯咯。”

  常无忌神色愤慨,一脸正气浩然满是不岔的诉说着冤枉,心中却暗道,“这丫头难不成会读心术?的确,自己初时是有将这怪物引开便独自遁走的想法,不过当自己左突右蹿,使尽浑身解数仍旧摆脱不了它时,这想法便烟消云散了。”

  “无忌师兄,别往心里去,师姐在逗你玩呢,她又怎的会真认为你有这般不义之心。”

  青蛮在二人言语不和,只得扰头笑道。

  南枝木见青蛮出言相劝,亦不好再出言揶揄常无忌,别过头轻哼一声,便不再言语。

  因这金面男子乃是一活物,不可收入储物异宝之内,只得将其驼走,三人相商片刻,常无忌只得苦着一张脸将这前些时刻苦追在自己身后的金面男子驼于背上,南枝木乃是一介女流自是不会背负男子,青蛮本是愿意相驼,奈何南枝木执意不许,称其身子羸弱,刚又大战一场,不适宜这般之事,诚然,如今的青蛮,仅从身骨来看,确是仍属文弱之流,倒是常无忌体魄看似最为健壮,又得青蛮救命之恩,理所当然应由他相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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