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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散魂残魄

  苍暮云低,自南问天得到白虎堂传讯,前往龙虎山巅将重伤的南枝木二人带回山门已逾数日,南枝木自幼修行,虽是女子,根基却也不弱,加之白帝出手并未想至其余死地,仅是训诫一二,伤势虽重却也全无性命之忧,经过赤练门数日的悉心照料,如今已然醒转,伤势亦是痊愈了七八分。

  经此一役,向来活泼的南枝木恍若换了个人一般,终日愁眉紧锁,食欲不振,花容日渐消瘦,忧心忡忡的守在至今仍旧昏迷不醒的青蛮榻前。

  南枝木亦不知晓再自己被铜鼎囚禁之后,这还未及修习过剑法,空有三重修为的师弟与那些个白虎堂弟子发生过什么,只晓得当自己再见着师弟时,他却是早已失了神志,浑身破败,满是血迹的伫立在自己面前,天地间更是雷鸣电闪,狂风大作。

  都怪我,若不是我执意让师弟与我上那龙虎山巅拾取灵草,亦不会让他变成这副模样,南枝木怔怔望着那张不知何时才会睁眼的苍白脸庞,兀自喃喃。

  吱呀!

  紧闭的房门忽的透进一缕光华,“师姐,木..青蛮师兄还是未有好转么?”

  南枝木微微摇头,亦不回首便知来人是谁,这几日,除去爷爷外,来此间看望最多的便是这看似冷漠的凌师弟了,轻轻一叹。

  凌云煞本就是外冷心热之人,数日前,当看到掌门师尊将浑身是血的青蛮带回山门时,心中猛的生起一股无名火气,按理说,对这年纪轻轻便成为自己师兄的小子心中多有不岔,可真当这位师兄出了什么差池仍旧担忧,更遑论是被别派之人所伤,心中更是愤怒,当下便有提剑杀上白虎堂的冲动,只是一想自己修行才多久,初窥门径,就连师姐与那木小子二人联手都是这般下场,自己这般修为,别说伤人,怕是连碰都碰不到别人一下。

  “师姐,方才师尊让我来告诉你,让你到前厅一去,有要事与你相谈,你且去吧,这儿就交给我来照顾。”

  南枝木略一沉吟,本想不去,一念或是爷爷找到医治青蛮师弟的方法,想了想,点点头,“凌师弟那这儿交给你了,我去去便回,莫要生出什么变故。”

  南枝木缓缓起身,忽的一阵眩晕,险些跌倒在地,“师姐?”凌云煞一惊,正欲上前,南枝木摆摆手,苦笑道:“没关系,或是坐得太久的缘故。”

  说着,稳了稳身形,推门而去。

  凌云煞望着那憔悴的身影,缓缓一叹,掩上房门,坐到床沿,“木小子,你可别再床上装睡了,你不是一向以我师兄自居么?这些日子我精进不少,你若再赖在这榻上偷懒,日后可得做我师弟了。”

  凌云煞对着青蛮神色戚戚道,蓦的神色一冷,“你若是真的起不来,你放心,他日待我学有所成之时,定会替你上那龙虎山巅讨个公道。”

  前厅静室内,南枝木托着略有些疲惫的身子,来到爷爷时常修行的厢房外,轻叩门扉,“爷爷,枝木来了。”

  “进来吧。”

  南枝木推门而入,盈盈一拜,“爷爷!”

  “起来吧。”

  端坐在蒲团上的赤炼掌门南问天,望着性情大变的南枝木,既是无奈,又是心疼,奈何赤炼门人微势弱,才会被那白虎堂欺凌至此,想来,自己这个不争气的掌门倒也有大半责任,委实愧对列祖列宗。

  “爷爷,你可是寻到医治青蛮师弟的方法了?”

  南枝木抬头,亦不起身,满含期待道。

  “哎....”

  南问天缓缓摇头,南枝木神色一黯,旋即垂下头去,南问天一捻白须沉吟道:“据爷爷白虎堂中一位旧友所述,青蛮乃是被白虎堂那守山大阵,所降下的金雷给正面击中,若是平日,在刹那间便已魂飞魄散,尸骨无存,这青蛮可算是福缘深厚,舍身为你挡下一击,金雷之威多数都过渡到囚禁你那铜鼎之上,因此化解了十之七八,想来正是如此,青蛮亦才身体无大恙,只是这....”

  南枝木陡然一惊,从小涉猎阵法之道的她,自是知晓白虎堂守山大阵玄天阵的威势,怪不得铜鼎破开后,见得惊雷漫天,地火纷飞的景象,青蛮师弟更是为了自己生生受得那玄天阵金雷一击,想到青蛮瞳孔涣散,七窍流血,仍旧凭着一股意志伫立不倒的模样,南枝木心中更为苦涩,双目盈盈。

  南问天仰天一叹,自己初闻之时亦何尝不是为之震惊,想不到这看着有些木讷的少年,心性竟会坚定如斯,那可是玄天金雷啊,破空以下,除却身怀异宝,否则硬抗一击绝无活路,这少年入门不过半月时日,便对同门有着如此情谊,当真了得,只可惜,即便被那铜鼎卸去大多威势,仍旧被金雷击溃了魂魄,凡人皆是三魂七魄,散魂残魄,如何能生?若不是那青蛮心性别于常人,坚韧得让人心颤,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心脉,否则早就没有一丝生息了,只是,这魂魄缺失如何能救?自己虚度近三甲子却是还真不知晓,枝木如今这副模样,若是与她说,还不定生出什么事端呢,一念及此,南问天亦不由大为头疼。

  “爷爷,青蛮师弟既是身体无恙,可如今已是过去近五日了,为何迟迟不见醒来?甚至不曾哼唤一声。”

  南枝木见爷爷言辞闪烁,当下凝神道,“爷爷,你莫要妄言骗了枝木,否则枝木当真永世不得心安。”

  南问天从小看着南枝木长大,哪能不晓得她的脾性,见她如此说,于情于理当是得倾力而为,说不得,只得豁出自己这张老脸了。

  起身将南枝木扶起,轻声道:“此事非同一般,适才我与青蛮观号一番,他却是被那金雷击散了魂魄,与他服下一粒青木百草丸,性命当是无忧,且让我再思量几日,定会让他醒转。”

  南枝木猛一怔然,随即瘫软在地,“断魂残魄?”以她的见识又哪能不晓得这几乎是与死人无异,青木百草丸虽乃玄级丹药,药效非比寻常,早年亦听爷爷谈起过,难能一遇,此药亦是昔年爷爷在一位前辈高人手中得到,整个赤练门独独一颗而已,但此要亦仅仅是能钓住青蛮师弟最后一口真气不泄而已,可若要想让他复苏,难,难,难!

  南枝木虽是心下凄然,可爷爷既说是还有医治之法,那便再多待些时日,若是真就不能,那自己....

  青木百草丸虽是珍贵异常,此刻用来为青蛮师弟续命,南枝木亦未觉有任何不妥,又一弯身拜道:“谢谢,爷爷。”

  南问天哑然一笑道,“你我本是一家人,何须谢谢?你这孩子...”说完便出得门去。

  “师尊!”

  南问天独自一人行至山门处,一个身着褐色衣衫的中年男子从旁而现,持剑作礼道,正是身为赤练门大师兄的顾行风。

  对于五师弟青蛮,与师妹所出之事,作为大师兄的顾行风当是了解,青蛮三魂七魄被金雷击溃一魂一魄,仅余双魂六魄,凭着青木百草丸此等玄级灵药与其自身一股意念支撑性命,顾行风修为堪比南问天,见识自是非凡哪能不知晓其中厉害,方才在屋外无意听见师尊与师妹的交谈,心中更是疑惑。

  “师尊,方才你与师妹所言可是?”

  南问天微微一瞥眉头,倒也未向刻意隐瞒,想必行风定是担忧自己一时快语稳住枝木那丫头的心,待来日未得医法,难免会让那丫头心伤不已,这才有此一问,点点头,叹道:“为师何曾又不知你心中所想,当是不会欺瞒枝木那丫头。”

  顾行风闻言,当下一喜,莫不是以青蛮师弟如此境地亦还有救?虽说他入门时日尚短,自己与他更是未有多少交集,但怎么亦是同门一场,既是入了这赤炼山门,自己这做大师兄的又怎会不担忧,再者赤练门本就人丁凋零,青蛮师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更是难得一见的奇才,若是就此消弭,未免让人叹惋。

  “师尊,是何医法?行风却是未曾听闻过,何方妙法能将打散的魂魄重新凝聚。”

  “若是魂魄真个消散,空余一具肉身自是大罗金仙亦束手无策...”

  南问天见顾行风神色一怔,接着悠悠道:“好在青蛮魂魄并未完全消散,只是被击溃一魂一魄,故此应有解救之法。”

  “应有解救之法?”

  言下之意,便是亦无确切之法,顾行风一皱眉头,道:“师尊,究竟如何为之?你且说来,行风定当竭尽所能护我赤练门下周全。”

  南问天欣慰点点头,略有些混浊的双眼向山上云岚处望去,“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南问天空掌赤练门掌门之职,却是亦无力为之,说不得,只得拉下这张老脸去拜访下我那白虎堂的老友了,她钻研此道,定会有医治之法。”

  南问天神色飘忽,兀自喃喃,顾行风微微一愣,片刻便亦明白师尊所道何人,喏了喏嘴,终是没有开口,若有求那位长辈,当是师尊亲自才有望,旁人却是不行。

  得到爷爷肯定的回复,南枝木低沉的心境略有些好转,回到青蛮所在的厢房中,却是又来了不少人,除却在外游历的二师兄黄天化不在房中,其余诸位师兄弟皆是来到了房中看望青蛮师弟。

  见着归来的南枝木,卓不凡,邓如海两名低阶弟子起身轻敬道:“大师姐。”

  南枝木露出一丝笑容,轻轻点点头,目光便又移到两位师兄身上,略一施礼道:“有劳大师兄,三师兄前来探望了。”

  顾行风微笑不语,倒是王出云还不习惯这刁蛮师妹如此敬礼,微楞片刻,洒笑道:“青蛮师弟乃我赤练门人,我等应当如此,倒是师妹你重伤初愈,气色可是不怎么好,莫要太担心,又折腾坏了身子。”

  南枝木微微颔首,便又将目光移向闭目不醒的青蛮,默然不语,一时间屋内气氛有些沉闷。

  顾行风正欲出言,一向快言快语的王出云眼珠一转,抢先道:“师妹,师兄还从未见你这般着急过谁,莫不是对这青蛮师弟芳心暗许吧?”

  顾行风蓦的一怔,神色一黯转瞬又恢复常态,南枝木一愣,随即苍白的面庞浮现一抹桃红,翘首抬眉,轻斥道:“三师兄乱嚼什么舌根呢,我与青蛮师弟可是清白的很,若是三师兄为枝木舍命当下一击,落得这般模样,枝木亦当会如此。”

  王出云本是无心之语,见着气氛沉闷,才有此一言,不料南枝木竟会当真,还隐有哽咽之势,不由大惊,连忙打住,笑着摆手道:“三师兄与你说笑呢。”

  片刻沉吟,在众人惊愕的神情下,南枝木轻咬双唇,一双眉目似水,凝望着不醒人事的青蛮,“枝木这般刁蛮,任性,即便枝木心许,蛮牛儿怕是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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