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以为自己那天在火锅店说的很明白了,可就现在看来一时的清楚并不代表以后的清净,看第一条询问的信息时间,应该是在他坐上通往芝加哥飞机的那一天早上发的,落地之后又发了一次,晚上再发了一次。
在吗?上飞机了吗?
下飞机了?
芝加哥天气如何?
我听新闻说美国又发生枪击案了,你那边注意点啊。
怎么不回我,没信号吗?
在吗?
“哇塞,师弟,这女孩对你简直忠心耿耿啊。”窥屏的芬格尔感慨。
“你成语真该好好练练了。”林年瞪眼。
“那换个词,死心塌地。”芬格尔说:“头像如果没PS过,这么漂亮的女孩这么死心塌地的追你你居然不举白旗投降?二战的苏联都没你这么死倔,你搁这跟人家打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呢?”
“我对她...没那意思。”林年说。
“那可真是悲伤的故事,都没曾想过试一试吗?”芬格尔说。
“我像你一样渣男啊,还试一试。”
“不试一试这么会知道不合适?”芬格尔耸肩:“我们是混血种,但我们不搞种族歧视,学院里又没有黑魔王主张纯血至上理论,我们混血种与龙类唯一的不同就是我们坚守人类的部分,我们再怎么异类也有一半是人啊。”
“异地恋没有好结果的。”林年敷衍。
“就这女孩死缠烂打的程度,你信不信你只要答应她一句,隔天她马上飞去芝加哥来留学?”芬格尔打趣地说。
“信,我怎么不信。”林年说:“就是因为这样我更不该理她了。”
“真是有够直接的啊师弟,要是世界上每个男孩都跟你一样,就没那么多悲催狗血的暗恋桥段了——你这直接给人炸桥了。”芬格尔感慨。
“因为我见过藕断丝连的例子。”林年说:“一个规矩的男孩,知道有人喜欢他,除非他打算娶这个人,不然就得远着他,这样对别人好,对自己也好。”
“师弟你这样不可谓不好,但也不可谓好...怎么说呢,我觉得喜欢这种东西吧是慢慢培养的。”芬格尔挠了挠眉毛:“不处一段时间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个喜欢你的女孩那么漂亮在学校一定有很多人追吧,你想过为什么她就只喜欢你吗?总是有原因的吧?”
“我姐说女孩这种东西很奇怪。”林年翻着冗长繁琐却充斥着一个女孩细腻心情的聊天记录轻声说:“像是她这种女孩,追求她的人太多了,自然就会养成抵抗力,对于她们来说胜利不是找到了喜欢的男孩,而是成功防守了别人对他们的欢喜,以退为进,抗拒就变成了本能...但偶尔遇见一个不可能的男孩时,她们往往就会着迷,越是不理睬,越是反叛,想要跳脱出本能追寻不一样的刺激,时间一长就陷进去了,不可自拔。”
“你姐姐简直是个哲人。”芬格尔点评。
“她喜欢看书,尤其看张爱玲,所以在这方面上她懂得很多...但老实说我不太喜欢她那些话,总有股民国女人求而不得的哀怨感,可我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大多话是对的。”林年说:“我跟我姐说过这个女孩,她的建议是既然不喜欢就远离她,离得远远地不要做任何回应,因为这种暗恋就像黑暗里的蛾子,但凡见到一点光线,她就会以为那是世界上最明亮的太阳...太阳永远会从东边升起,她们心里的期望永远烧不干净,会在地上留下灰尘,一边卑微到泥土里,又一边期望以灰尘为养料,在泥土里开出花来。”林年说着叉掉了聊天窗口。
“有你这样的姐姐,我想我可能会成长成一个孤儿...无意冒犯,我是说爱情上的孤儿,务实、又渴求浪漫、求而不得,天天郁郁寡欢。”芬格尔说:“有种孤胆剑客浪迹天涯的感觉,不知道哪个侠女能把你给收拾了...或者侠男?”
芬格尔注意到林年的下一个聊天窗口忽然改口了,因为他这是第一次见到在这个聊天软件上有过如此频繁的互动,历史记录比前两位加起来还要多一倍。
这位联系人的备注是:楚子航。
“嗯?”林年也怔了一下,这是少有的楚子航主动在聊天软件上找他,他瞄了一眼对方的留言然后呆住了。
“有事问一下,你读的大学是卡塞尔学院?”
“我靠,师弟你大嘴巴了?”芬格尔也看见了这则留言瞪大眼睛:“这下被我逮住了,你偷偷说出去了多少,从实招来,到时候我举报你可别把我算作背弃秘党保密协议的叛徒!”
“狗屁的大嘴巴,你们卡塞尔学院招人不都顶着这个校名吗?”林年回瞪了一眼:“而且我也只说过我出国留学了,可没怎么提过学院里的事情...我在入学辅导之后就没跟国内联系过了!”
“按照亚伯拉罕契约的条例,混血种可是不允许透露半点有关龙族情报的,师弟你确定你嘴巴关严实了?”芬格尔还有些不放心,冷不丁的看见有普通人提起卡塞尔学院的名字怎么都会让人多想。
“我说了,我跟我师兄上一次联系还是在我入学辅导之前!那个时候我就提了一句出国留学而已,校名很可能是他找其他人的问的吧?我只跟同班同学提到过卡塞尔学院的名字,也只限于名字!”林年再三强调。
“这留言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芬格尔眯着眼睛试图看清窗口里的日期。
“七天前,一个星期以前的事情了。”林年看了看:“我师兄读高三,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高考总复习吧?应该是在考虑择校的问题才顺便问一下我的?”
“你回复他试试。”芬格尔啧了一下:赶紧断了他打听卡塞尔学院的念头,诺玛那边可是有全球关键词访问数据汇总的,只要卡塞尔的关键词被搜索了太多次访问者的IP地址就会被自动锁定,执行部就近会派去驻地的专员调查情况的。”
“这么严重?”林年惊了。
“总有一些对龙类文明一知半解的角色对学院里的东西垂涎已渴,要是你同学被执行部当成那些人了那你来年回国探亲就等着多带束白花吧。”芬格尔犹豫了一下:“但大多情况执行部的人都是明察秋毫的,如果你同学没问题那大概率就拖去洗一下脑让他忘记卡塞尔相关的事情。”
“洗脑?是类似‘催眠’那种言灵吗?”
“不...不是每个地域的专员都能有那个言灵,所以洗脑的方式有点粗暴,可能导致后遗症。”
“后遗症?”
“周期性失忆、四肢不协调什么的。”
林年立刻埋头啪啪啪的敲打起了键盘回复。
“师弟我倒是没什么所谓,但你好像把你自己一起骂进去了。”芬格尔看了看林年回复的讯息:“不过这样应该行了吧?来自入学者的血泪劝导,是个人都得怂回去。”
“我那师兄...有点直。”林年忍不住说:“说实话要不是我见过他爹妈,我会以为他也是个混血种。”
“很优秀?”
“特别优秀,成绩第一,运动神经发达,篮球部的前锋,人长得也帅。”
“有你帅吗?”芬格尔认真分析。
“差点。”
“那大概就不是了。”芬格尔遗憾地说:“要知道就连师弟你跟我比起来都有点差距,我觉得我应该算是衡量混血种颜值的标准值了。”
“滚蛋。”林年愤慨地合上了笔记本。
中国,滨海城市,凌晨三点。
床上的楚子航睁开了双眼,在他的枕头边正在充电的手机响起了设置特别关心的蜂鸣声,他伸手拿过手机划开屏幕看见了聊天软件上时隔七天才等到的一则回复。
“不要来卡塞尔学院,这学院里都是一群疯子!”
他古井无波的脸上微微出现动容。
因为曾经某个男人也对他说过似曾相识的话。
卡塞尔学院。
他再在内心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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