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冬目前的状态并不好。
或许是紫阳决在身的缘故,孙冬毒发的时间相比其他人要略晚一些,但任旧改变不了无法感知到内力的情况。
内力感知不到,就无法运转紫阳决进行祛毒。
看着藏在袖口的雪莲丹,孙冬倒不会太过紧张。令他想不通的是,到底是何种奇毒会让人在片刻之间,感受到剧烈疼痛后将内力全部化去。
能散人内力的毒药在江湖中并不少见,但无一例外全部都需要日复一日的积累,不知不觉间将内力悄无声息地散去。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拿在场宾客作为筹码,直接用烈性毒药,甚至是更次一等的麻沸散岂不是更方便,何必要多此一举?
作为寿宴中唯一还站着的宁无机,他看着倒伏一片的宾客,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四十多年了,他从来没有笑得如此畅快过。笑声回荡在山谷之中,遏止住空中悬浮的白云。半辈子积攒的委屈,在这一刻得以全部发泄。
看着神情惶恐,瘫坐在阶梯上的兄长宁布衣,宁无机捡起他的佩剑,朝肩膀直刺而去。
刺啦!
鲜血染红了衣裳,宁布衣一手捂着伤口,声音因疼痛而显得颤抖:
“不可能啊!在开宴之前,所有的食材酒水我都请了医师检查过,全部都没有毒。你这毒到底是从何而来……”
宁无机不屑地嗤笑一声。
“就那个半桶水晃荡的庸医,能看得出才奇怪。不错,我在酒水中加了叫做‘炎草’的东西。少量添加无色无味,同时也无毒。
但炎草和玄则花的花粉遇在一起,那可就形成了传说中的‘断脉散’。这种搭配,全天下知道的人不超三十,又岂是你请回来的庸医所能知晓?”
宁无机一边说着,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矗立在院落中,肆意绽放着花朵的泽武花。
若是如此那就解释的通了。
在斩恶刀的传承中,孙冬查找到了些许资料:
“断脉散,无味。目前尚存于世的配置方法有三种,根据配置方法不同颜色有较大差异。所需药材均较为常见,但炮制手法仍为不传之秘。
服用后,药性会将丹田与周身经脉链接切断,令中毒者无法调用且无法感知体内内力。
药性最长持续半日,随汗液粪便一同排出体外,无须临行服药可自行解毒。若内力强悍者,可凭自身之力强行冲散壁垒。常用于先天上品以下武者。
百毒榜:第九十七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断脉散和用来训练自己的囚龙锁有着相似之处。
宁布衣神色复杂地望着玄则树。他想不到母亲大人最爱的这颗树,居然成了宁无机成功下毒的契机。忽然间,他想到了一个人……
“母亲大人,这份礼物不知您是否满意。若是不满意,儿子还有一个礼物要献给您。”
宁无机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又从怀中取出一个洁白的小瓷瓶。小跑着来到宁老妇人身前,将二者一字排开。
他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放心,利刃很快,割断喉咙不会痛的。毒药也是秘制,保证您感受到不适之前就睡过去。
哎呀呀,如果是我的话,十有八九会选择毒药。毕竟上了年纪,留一个完整的尸首,下葬的时候还风光一点。”
宁老夫人吓得往椅子里缩去,宁无机拿起毒药,不由分说地就往宁老夫人嘴里塞。
“呜呜……”
老夫人身体抽动了两下,随后直挺挺地倒伏在地。如此凄惨狼狈的死状,真的很难让人将她和曾经身居高位的宁氏山庄家主想在一起。
“宁无机,从小到大我和母亲都待你不薄,你为何做得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弑母之举!”
看着惨死于寿宴之上的老夫人,宁布衣整个人瞬间苍老了数十岁。一手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一手强撑座起身,靠座在石柱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宁布衣说罢,宁无机一把拎起他的衣领,笑道:
“待我不薄?对,是不薄。从小到大我不愁吃不愁穿,之前也说了,无论我想要什么你们都能给我。但你们真的爱我么,四十多年有正眼看过我么?
换句话说,你们有把我当做儿子么?
这么多年来宁家的大小事务,你们有让我插手过但凡一次么?不,从来没有过!你们把我像一个废人一样养着。两年前我听见过,母亲说将来会把宁家家主的位置交给你。
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哪一点比你差?比你这个只会阿谀奉承,只会像一个圆滑的皮球一样到处低三下四的人要差?这个宁家家主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我的东西,我自有手段拿回来。”
“那你就不怕在场的那么多人,将你所犯下的滔天罪行给揭穿?到时候你怎么安安稳稳地端坐在家主之位?”
宁无机嗤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全杀了不就行?”
听着这句不带感情的话,孙冬的心猛地一寒。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着如此禽兽不如之人?在场的数十位宾客,可不是数十只鸡!在宁无机的嘴里,仿佛就像拍死十只蚊子一样微不足道。
向宋芝使了个颜色,将雪莲丹悄悄服下。
雪莲丹不愧是号称能解天下奇毒的灵丹妙药,吞服下去几个呼吸后,孙冬便觉着腹部一阵清凉。随即便能感受到熟悉的紫阳决内力,在体内缓缓流转。
“宁无机!在场的各位多数都是贯通数个穴窍的武者前辈,甚至还有几位先天!就算他们没了内力,你一个没有武功在身的普通人,也绝非他们一合之敌!”
宁无机看了眼躺在地上呻吟的宁布衣,笑道:“不劳烦兄长操心,我可不喜欢自己手上染着血,这个味道洗不掉。你说是吧。”
随后从怀中掏出个小圆球,朝空中丢去。
璀璨的烟火在空中炸开。
几乎是在同时,一伙训练有素的黑衣人齐刷刷地落入院内。目露凶光,一看便不是好惹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