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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冤冤相报(1)

  暮青没接话,只看着他。

  “元广去而复返,到了太皇太后宫里,随后太皇太后便称乏免了守岁。”

  元广想必便是元相国的名讳了,太皇太后身居后宫,外臣竟能深夜入宫,这也真是目无宫规到了。

  虽然步惜欢没再多说,但暮青也想象得出来了,元家兄妹深夜宫中相见,太皇太后免了守岁之礼都要商议的事定是大事,或许与水师之事有关,而步惜欢也是因此才有机会出宫。

  那今夜城中旧庙外勒丹使节的事,他应该还不知道。

  暮青想着,忽觉额头一痛,抬头时见步惜欢将筷子收了回去。

  “大过年的,你就不能歇歇?”步惜欢轻斥地瞧了暮青一眼,夹了只四喜丸子放进她眼前的碟子里,叹道,“今夜除岁,难得相伴,外事先放着,好好过个年,我……好些年不曾如此了。”

  好些年。

  过了今夜便十九年了。

  烛影摇曳,晃得男子眉宇间忽明忽暗,辨不真切。

  暮青瞧着,那假勒丹神官之事便压在了嘴边,难以再说出口。这倒也罢了,她竟鬼使神差地说起了自己的事,“我倒是头一年如此,以往在家中与爹一同守岁,一间屋子,一张矮桌,一盏油灯,四碟小菜,唯有这碗五谷饭是一样的。小时候,爹给我添饭,长大些,我给他添饭,我以为能一直添到老……”

  暮青深吸一口气,没再说下去,低头,吃饭。她脸上的面具没摘,那粗眉细眼的少年模样实在不美,雪色战袍的肩头却似落了霜,红烛照着,也难照化。

  步惜欢瞧着,执起勺来,舀了勺谷香四溢的饭往暮青碗里一添。暮青怔住,低头看碗里的饭,她根本就没吃几口,碗里还是满的,被他这么一添,碗里的饭都堆成了小山,听他道:“日后我帮你添,一直到老。”

  暮青捧着碗,怔得更深,心里忽被什么撞了一下。

  窗外忽然传来钟声,城外大寒寺的除岁钟声荡过巍峨的城墙,窗未开,风声悄起,桃枝飒飒,伴那钟声如佛偈,悠远悠长,不知在谁心湖里晕开,如那涟漪,久不散。

  步惜欢起身支开半窗,负手窗边,钟声响,十九年了……

  暮青望着他的背影,浅浅笑了笑。

  谢谢,虽然未必到老。

  但还是谢谢,但为这句从未有人与她说过的话,为今夜相伴。

  他贵为帝王,此生有千古大帝之志,日后平了朝野,亲政天下,立后纳妃都是不可避免的。她虽在大兴多年,却仍说服不了自己与闺阁女儿一般与他人共侍一夫。以往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生在仵作之家,身在贱籍,她又是大兴唯一的女仵作,注定难有富贵姻缘。

  她那时也没考虑过姻缘之事,只是及笄后爹心里念着她的婚事,她才想过一些姻缘之事。那时她觉得没有富贵姻缘也是好事,普通百姓家里的儿郎没那钱财纳妾,倒可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是世事难料,这半年地覆天翻。

  他的心意她知道,她自己的心意也自明,但心意归心意,原则归原则。她的原则与这封建王朝有着太大的冲突,他的原则未必与她相同,若道不同,又如何到老?

  但此事她一直未提,只因知道他所处的境地太难。相权势大,外戚专权,朝野未平,皇权未握,这些事就够耗费心神的了,她不愿再将他们的感情和未来在他肩头压一担子。

  此事避不开,但她想避开这段日子,这是她的心意。

  “再过三个时辰,城中百姓该去大寒寺进香了。”步惜欢望着窗外,声音透过背影传来,些许怅然,“大寒寺乃高祖时所建,大兴国寺,记得寺建在半山腰,那山路上人潮似海花似海……”

  暮青听出这话似是回忆,若真是回忆,应是步惜欢儿时的回忆了。

  “进宫前我年纪尚幼,许多事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年节时总是一大家子人,父王母妃,侧妃侍妾,歌女舞姬,欢声笑语一夜,却总觉得吵闹,人多得叫人生厌。”

  风雪飞落窗台,男子的声音有些凉,“我记得,每到年时母妃总不开怀,却要陪着父王一坐便是一夜,天不亮婆子丫鬟们进来服侍梳洗,母妃带着我进宫问安,那时皇祖母已不在了,德贵妃掌着凤印,满殿的宫妃诰命说着话,无趣得很。”

  那时他年幼,听不太懂女子们之间话里的机锋,也记不得太多事,记忆只留下一些鲜明的片段,比如大年初三,母妃会带着他去大寒寺进香。

  他记得那人潮和山路两旁的花,记得轿子里的女子容颜比花娇,那是一年里母妃少有的开怀日子,也是他一年里最盼着的日子。

  “那你歇会儿吧。”暮青忽然开口,打断了步惜欢,“再过两个时辰百官便要进宫朝贺了,你未立后,各府诰命应是去给太皇太后问安,你早些下朝到太皇太后宫里便能见着你母妃了。”

  宫宴上她曾观察过步惜欢对生父恒王的态度,他对恒王几乎是视而不见,整个宫宴过程中很少看他。方才提起父王,他的语气也是冷的,唯独提起母亲时话里多了些柔情,想来母子感情甚好。

  步惜欢却沉默了,窗外寒风忽急,卷打着雪花飘进窗来,落在饭菜上,冷了一桌精致饭食。

暮青皱起眉来,觉得这沉默不同寻常,心里咯噔一声,这时见步惜欢转过身来,笑意生寒。韆釺哾  “见不着了。”他道。

  暮青没接话,心却渐渐跟着凉了下来。

  “母妃在我进宫那晚便被赐死了。”

  赐死?

  太皇太后的懿旨?

  暮青惊住,觉得不可思议,新帝登基,朝中不稳,那时的朝堂还不是元家的朝堂,太皇太后怎敢赐死新帝生母?

  “密旨。”步惜欢道,“我那时不肯入宫,吵着要母妃陪,宫里便下了道密旨。”

  “何旨?”

  “盖帛之刑。”步惜欢字字如冰。

  暮青的心也倏冷,她常在衙门里行走,见过官衙大狱里的十八般酷刑,盖帛之刑并不在其中。此非官府审问百姓时所用之刑,而是专门用来对官员刑讯逼供的,司刑之人在行刑时会含一口烧酒喷在桑皮纸上,将受潮发软的纸盖于人犯面部,那纸便会贴服在脸上,蒙住口鼻,致人窒息。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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