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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骆驼的秘密(五)

  (初一电脑中标,今天才找人帮忙修好,欠下的会补上。祝大家新春快乐。)

  彭家明绕着方桌缓缓走着,大部分的人还没有动手,有的借助高倍聚光手电筒的光亮,从不同角度观察皮料的特征,有的则是捧着原石,苦苦在那里思索。

  只有一个人,身体向后仰着,把椅子斜斜地翘起,双手抱在头后,一摇一晃间显得说不出的惬意。一个小姑娘从他的侧后方探出身子,半趴在他腿上,乌溜溜的黑眼睛不错神地盯住桌上的石头。

  整个长桌上只有这一块原石开了门子,光滑如镜面的石壁上,正中是一团嫩芽般的绿色,四周还有略小一些的红、紫、蓝、白的色块。“五彩玉!”彭家明虽然是这雾露河上最为现代化的场口的实际当家人,可面对着这极为罕见的五彩玉,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五彩玉就是在一块翡翠原石上有除了绿以外的四种以上颜色,如果绿色占大比例而且种水好,那么五彩玉就是仅次于满翠的上品翡翠。

  老昆旺伸手拿过玉石,“不错!秧苗绿,种水也好。更难得的是擦石的手段,一般人见了两三种颜色,恐怕就不敢下手了。小伙子,你是可杰的徒弟?”

  “是!爷爷,他叫骆驼,是个哑巴。”说话的自然是玛娅。出门前,岩古让人精心打扮了她,可杰更是把她叫进屋里,单独说了好半天的话,等她出来后,熟悉玛娅的人都能发现,那张原本稚气的小脸上竟多了一丝从未见到过的凝重。现在的小姑娘月白小褂嫩绿笼衣,话说得亲热得体,俏丽乖巧得令老昆旺也不由得轻轻抚了抚她的头。

  彭家明端坐在长桌一头的红木椅中,视线更多地停留在那个叫骆驼的青年人身上。可能是因为身体有残疾的缘故,骆驼脸上不变的笑容看上去傻傻的,但彭家明却对他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第一轮的比试老昆旺虽然没有公布结果,但彭家明看得出,老头子最认可骆驼开出的门子。

  “咱们这一行有句话,擦涨不算涨,切涨才算涨。切石就是这样,可以一刀切富……也可以一刀切穷……”昆旺忽然有刹那间的走神,多少切石师傅,不管他切涨了多少石料,不管他如何名声显赫,但结果都是……他觉得他从事了一辈子的行当,有点像电视上看到的跳高比赛,就是当了老大,结局也是在横杆前低下头来。

  好在徒弟们搬动角架的行动惊醒了老人,他指了指架子上一块大约二十公斤的水石,“大伙儿都可以上来看一看,这块石头该怎样切?一会儿会发给你们这块石头的照片,大家把解线画到照片上。”

  几十公斤的石料在交易场中最为常见,二十几个解石师傅走到近前,前后左右地打量着作为考题的石头。皮料的大部分是蓝色,中间有一条手指宽的花纹,行话叫作蟒带。蟒带是判断石料是否有玉的重要标志,切石师傅们都清楚这水石是块好赌货,而选择第一刀下去的解线,事关以后的打磨加工和成品的数量,动辄就是几十万的出入。

  意见相对统一,老昆旺的一个徒弟先用白粉笔在石头上画了条解线,正中央直上直下的位置,他请周围的解石师傅们确认,一看竟占了绝大部分。他对应着照片,又在距第一条解线三四公分的地方画了第二条解线,剩下的两人确认无误,倒是骆驼吱哑着不断比划,玛娅轻声细语地解释道:“他的意思是线要斜一些。”昆旺的徒弟是个中年人,他自信能力不输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但骆驼的意思把他弄蒙了,斜一些?怎么斜?

  骆驼抢过粉笔,在石头上画出一条线,足有三十度的斜角。会场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刚才这年轻人的擦石功夫令所有人刮目相看,此时这条解线虽然匪夷所思,但众人仍不敢轻易质询。倒是那两个和骆驼意思基本一致的人,在低声商量了几句后,就痛快地赞同了骆驼的解线。

  昆旺环顾四周,点点头说:“好!如果没有其它意见,我们就按这两条线开始解石。”

  “不忙不忙!”始终不曾开口的彭家明站起身,向昆旺做了个歉意的手势,“苏主席非常感谢大家对特区政府举办的第一届赌石大会的支持,不论谁最终入选,所有人都会有一份政府颁发的礼金及证书,证书上会标明各位都是本次大会的专业顾问。”

  在全场的掌声中他满面笑容地摆了摆手,“今天的比试昆旺老师傅费了很多的心思,大家伙儿的手艺也让我大开了眼界,我个人呢,就在这儿凑个趣儿。”他招了招手,一个黝黑皮肤的小伙子呈上一个小布袋来。他解开扎在袋口的绳子,随手往桌上一倒,小得像黄豆大得如豌豆,色彩晶莹的红色小石子“哗啦啦”地散落开来。

  “红宝石!”屋子里高高低低地惊呼声。

  “我来凑个份子,哪一方赢了,这些红宝石就归谁!”彭家明拍了拍手,像是拿出的是极其微不足道的东西,可四周那些切石师傅的眼睛里,都放射出炙烈的光芒,就是见多识广的老昆旺,瞬间也被红宝石那耀眼的光芒刺得眯了眯眼。

  一刀切下,“涨了!”在低低的呼喊中,一抹豆绿色贯通了整个玉料。这是大多数切石师傅选择的解线,虽然还没有人欢呼起来,但脸上都浮现出自得的笑容。

  又是一刀。屋里安静了片刻,立刻响起一个小姑娘银铃般的欢快笑声,原来一指宽的色带在新的玉壁上涨到了二指多宽。

  “好!都很精彩。相信有大家的努力,我们的赌石大会一定能开得非常成功。”彭家明站起来,使劲拍着巴掌,然后指了指桌上,“小姑娘,你把这袋红宝石帮他们三个分一分吧。”

  一幢两层的红砖楼掩映在凤尾竹与棕榈树的浓荫中,这是马敢场口给骆驼准备的住处,说不上豪华,但已经比他过去的住处强了不知多少倍。比试的结果没有什么悬念,骆驼最终留了下来,不过他并不是唯一的胜出者,在第二轮的解石中,和他选择同样解线的两位切石师傅也留在了马敢场口。

  场口坐落在新凤城的一角。新凤城是第六特区的首府,虽然比不了瓦城这样的大城市,但在金三角的腹地,怎么也算得上较有规模的地方了。当初岩古带着他们,开了半天的车,翻跃了无数山梁,才到了这里。

  金三角的傍晚是一天中最为动人的时刻,夕阳在西坠途中不断变幻着色彩,为山峦树林披上一层彩妆。场口后的小山峰是一片浓郁的草垫,这是骆驼休息时最爱来的地方。小丫头玛娅耐不住寂寞,央求着骆驼一起去城里玩了一趟,结果遇上几拨穿着艳俗的年轻女人,他傻傻地任由她们拉扯进挂着红灯笼的房子里,还是玛娅冲进来拽走了他。此后,玛娅再也不提进城的事了。

  漫山的大烟花开了,原本翠绿的山间被抹上绚烂的色彩,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异香,玛娅头上戴着大烟花编扎的花环,精灵般地游荡在七彩的花海。

  骆驼的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另一张花一般的容颜,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他一直待在马敢场口里,和昆旺以及另外两个一同入选的切石师傅一起,挑捡各个场口送来参加大会的赌石,就在这不知不觉间,春天到了,新的一年开始了。也是听玛娅说,姐姐已经回到家里,要帮阿爸阿妈收割大烟。

  她现在在干什么?听玛娅说,从地里收上的生大烟膏,要放在竹筒里,然后掺水掺石灰,煮熟过滤做成棕黄色的熟大烟膏,再用芭蕉叶扎裹好埋在土里保存,等待马帮的到来。

  这就是思念的滋味吗?仰躺在山坡上的骆驼痴痴地笑了。

  “骆驼!骆驼!昆旺叔叫你,场口里来客人了。”山下,有人扯着嗓子在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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