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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向外

  一辆汽车从京城夜晚的迷雾之中从北边钻进了这座城市最尊贵的地方,然后在一个小时之后,再次从里面开了出来,和进去时一样,只是看起来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陈家家长坐在后方的位置上,看着道路边那路灯后方黑暗的森林,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窗户上炸开了一滴水,自天空之中坠落,啪的一下炸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空就已经看不到月亮了,夜晚与乌云融合在一起,充斥着难以言明的压迫感。

  然后在窗户上炸开了第二朵水花,接下来便是狂风暴雨,只是这汽车依然稳固的穿行在雨幕之中,老人将视线从窗外收回,靠着座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疲倦。

  浣生撑开了雨伞,将陈从车里牵了出来,倾盆的大雨击打着雨伞顽强的表面,不过很快两人就走到了西苑之后,他收起了伞,看了一眼左边肩膀湿掉那一部分,又看向了遮住了视线的雨幕,摇了摇头,便连同陈一起往回走去。

  “希望明天天气不错。”

  “我看过天气预报了,明天天气确实会不错....”

  男人和女人对话的声音在西苑的电子门之外消散,然后两人的背影消散在门后方的一个拐角,只留下了衣角的影子。

  未央宫的灯还未熄灭,屏风后只有一人的身影,那是皇帝的影子,屏风前的垫子陷下去的部分还未恢复,似乎还留有一些温度,皇帝刚刚见过了陈家的家长,并且从他的手里拿到了一个东西,用来储存数据的金属磁盘。

  里面有对现在的研究非常重要的数据,他倒是没想到那个人居然还留着这样的东西,皇帝在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小小的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就消气了,听陈螭那个家伙说,浣生打算再过几个月就把数据公开给联合研究所,这几个月的时间并不如何宝贵,这个世界已经等了那么久了,自然不差那么点时间。

  不过他还说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比如把时间压缩到十年之内,又比如这个磁盘的密码是晖洁的生日,而且这送出去的场合也很有意思,皇帝摸着他光洁的下巴,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笑容,心想浣生那个小家伙真的要自己那么做?

  他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更甚,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虽然他看出来了,不过在这件事上还是算了吧,若是她回来不免要与自己生一会气,这事...

  “各凭本事...”皇帝笑了起来,偌大的未央宫之中回荡着他的笑声,即便空无一人,却又一点都不诡异,这里是帝王居所,自然不存在那些,雨越下越大了,整个长安城都是如此,不管是皇宫,长安街,还是西苑,又或者是郊外的那个巨大的白银圆顶。

  到处都在流淌着水。

  “根据气象局消息,今天夜里的降雨将达到炎国近二十年来单日降雨的顶峰,已经发布大雨红色预警,请各位市民不要外出,更不要靠近河流已经蓄水库,降雨预计在明天上午六点停止....”

  电视上的女主播正在播报着因为降雨而插播出来的新闻,浣生穿着一身灰色的丝绸睡衣,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只能看到光亮的景色,摇了摇头,心情就像是吸了一些雨水的海绵一样,有些莫名的沉重,他转身离开了窗边。

  电子窗帘便自动关了上去,他关上了卧室的门,客厅的灯片刻之后便自动熄灭了,浣生躺在床上,看着有些微光的天花板,有些担忧明天的天气是否会影响到他们的出行,然后又想起了关于研究的事,觉得稍微有一些让人烦恼,那些数字实在不招人喜欢。

  视线却逐渐黑了下去,慢慢的..慢慢的,陷入的沉睡之中。

  前夜的雨确实很大,长安城的水位也随着那些像是被倒下来一样的雨水水涨船高,迅速接近了水位的警戒线,如果再这么下去,再过两天,这场雨就能被称为天灾了,不过到了后夜,雨水便迅速小了下去,大概是那些乌云觉得就算再哭一天悲伤也无法淹没这座城市,所以倾盆的大雨就变成了毛毛的小雨,夏天的时候天气本就善变,这也就是正常的情况。

  不过昨晚的时候,炎国的街道上确实都漫上了许多水,就算这里有着炎国最顶级的下水道系统,但是那些雨确实太大了,当早上起床的时候,许多人能够看到自己的门前还有那些马路上,残留着许多的泥沙,还有那些十分新鲜的树叶,这又得清理好些时间,不过这是环卫们的工作。

  下过雨之后,天气还是那样的好,所以当一些人起床的时候,湿漉漉的地面有些地方已经干掉了,又或者是已经被打扫过了,浣生睁开了眼睛,面前还是那不太熟悉的天花板,虽然和切城一样都是白色的,不过灯的样式却有许多的不一样,还有房间的舒适度,毕竟切城可没这种能够自动调节的高级住房,就算有,那也得好久之后了。

  他坐在床上微低着头,看着自己那白色的杯子沉默了许久,然后抬起头望向了旁边的窗户,窗帘遮住了大部分的光,不过外面却依旧十分明亮,忽然间他笑了起来,他想起了早几个月在切城醒来的时候,最开始的时候塔露拉还会躺在他的身边,虽然什么都没做过就是了,不过那个时候的切城还是很破旧的,就算修过也是一样的。

  现在应该好了不少,他一边这样想到,一边掀开了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走进了洗漱间开始早晨的第一步,虽然睡前有刷过牙齿了,不过一觉睡醒之后口腔中的那种感觉还是又些让人困扰,他希望以后能够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

  很快他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脱下了睡衣,开始更换衣物。

  浣生的身体有些消瘦,与大部分泰拉人相比确实是这样的,藏在衣服下面的皮肤透着一些不太健康的白,他也并不喜欢锻炼,不过他站的很直,面对他人时这是非常必要的尊重,当然,他并不习惯长久的站着。

  他一直都是个小人物,与那些庞大且又强大的国家相比他的存在确实微不足道,不过他总是希望能够站的直一些,而且其实他已经勉强算的上一个人物了,也许吧,他扣上扣子,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

  整理了一下房间,稍微留念了一下这个住了还不到一个星期的房间,然后露出的标准的笑容,打开了房门。

  客厅的窗帘已经自动打开了,天空的清光让房间的光线很好,却又不像太阳直射过来那样的刺眼,这很好,能够让浣生努力去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象,窗户上很干净,昨夜的大雨并未留下多少的痕迹。

  从西苑顶层的房间往外看去,能够看到长安街所对过去的许多东西,比如那一大片的方泽坛,现在应该叫做方泽公园,以前是用来皇地祇的地方,只是现在皇帝早就不祭祀了,再过去一些便是大会堂,据说是皇帝在首都还在式推行一个制度代表开会的地方,浣生听说过,与皇权有许多区别,并不相容,不过却又并不觉得奇怪。

  炎国能够延续至今自然有他强大的地方,针对制度的改革也从来没有停止过,比如炎国的军方,也是有古称官职与现代军官的职称的,古称官职在军队里用的倒是少了许多,目前也就北方军还保留着大将军的职称,以及对应下去的官职。

  当然炎国维持稳定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从很久之前便解决了人民的问题,粮食从来是不缺的,甚至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步入了所谓的高福利社会,就算不工作,政府给的补贴也会让你饿死,只是愿不愿意这样又是一回事。

  浣生从来不觉得这样延续了几千年的王朝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即便这里的人有些真的能活很久,比如历任皇帝,又或者是周幽,他去过这个国家许多的城市,也只去过这个国家的许多城市,见识过许多的人。

  这座延续数千年的王朝并没有越来越缺少生机,也从来没有从这里闻到过所谓的老味儿,无所事事在这里并不适用,即便这里真的不用工作日子也能过得下去,人从来不觉得仅仅只是活着就能够感到幸福了,虽然活着本身就是一个让人欢愉雀跃的事,他觉得都充满了生机,他也见到过这里的一些感染者,自然清楚整合运动没有办法在这里立足的原因。

  炎国似乎有实行新政的打算,这个王朝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难以想象,这也确实通过另一种形式表现出了与其他国家不同的行动力,至少在维多利亚想要实行与否认原本制度的法令,至少得先推翻原本的政权才行,免不了打上几年,虽然是小规模的,却又足够元气大伤了。

  这里的感染者们并不需要整合运动,不过矿石病也依然困扰着这里,所以他还是与炎国签订了一部分感染者的消化协议,至少新的开始对于一些感染者是不赖的事,这也是炎国来帮整合运动的原因之一,排除掉那位的个人因素来说是这样的,而浣生在昨天晚上确实通过一个小小的礼物证明了价值,有了某种保障。

  那可是分量很足的筹码,结果就像是外面那些晴空一样,应该会让人很满意,浣生走到了窗户边上,打开了窗户,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与里面的差别还是很大的,沾染了一些湿气,却更加的让人觉得精神。

  享受了一下新鲜的空气,浣生便关上了窗户,进目光投向了放在茶几上的那个黑色的箱子,里面放着一台从来没有联过网的电脑还有还有一大堆纸质的报告,里面并没有什么生活用品,至少他的箱子里一件都没有。

  那台没有联过网的电脑里放着与金属磁盘一样的数据,或许还要多一些,没联网自然是为了保护这个电脑,不联网才是最好的办法,而里面的识别系统也就只有浣生一个人能够打开,当然,除了这些之外他还有一些备份,是放在脑子里的。

  打开箱子再次确认了一下,浣生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提了起来,稍微有些重,等下给年吧,他这样想到,然后向外走去,打开了房间的门。

  “总督府的人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个小时了。”陈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指针,然后瞪了浣生一眼,伸出从浣生手上把箱子拿了过来,然后便催促着说道:“快走吧,爷爷他们还在车站等着呢。”

  “看起来她心情很不错,昨晚的事也非常顺利。”年拍了拍浣生的肩膀,在他转过头来的时候,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然后向前走了出去。

  “我的心情也很不错,你应该也是。”浣生摊了摊手,不过年已经到了陈的身边,正回头看着他,用眼神催着自己跟上来。

  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但是看着两位女士的目光,浣生便只能作罢,迈开步子跟了上去,还特意的迈的大了一些。

  还是那辆黑色的车,却不见总督与陈仕的身影,老人说了今天要来送他们的,这这会没见人,难道是因为自己起的太晚已经回去了?浣生一想到这里,脸就刷的一下,更白了一些,不过却又马上想明白了,老人应该是没来,要是来了再回去的话,陈不得好好和自己算上一账,浣生就算再蠢也知道让长辈等是如何失礼的情况,那就是没来,也觉得有些不对。

  “陈爷爷他没来吗?”浣生在陈的耳边小声的问道。

  “他没在这里。”陈把箱子放进车厢之中那个特别的黑色格子中,关了上去,然后解释道:“他会在地铁站等着我们。”

  “地铁站?”浣生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词语,不过他觉得应该是个类似于车站的地方,毕竟他要走了。

  “先上车。”陈钻进了汽车的后座,然后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噢。”浣生应了一声,俯身准备钻进去,这个时候年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我想起来一件事。”

  “前些天去东郊的时候好像感觉到了东郊的地下有很大的空洞,像是一条隧道,延伸到很远的外面。”年的声音很轻,在浣生的耳边回荡着。

  浣生被陈拉了进去,进去之前看了一眼年,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然后坐到了前面的地方。

  地下,隧道,延伸,浣生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很诡异的表情,已经不足以用吃惊来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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