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约盯着庆云,仿佛想要看穿他的心事。
巧的是,庆云也在望着他。
庆云的微表情洞察力得了华阳先生心理导论的真传,而刘子约毕竟只是靠自己瞎摸。
庆云听到他在说:这小子似乎知道很多东西。他与那两名女娃子熟识,天尊也对他格外看重,会不会……他其实都已经知道了。
庆云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轻松自信,仿佛是在诱导:对,我都知道,说吧,直白些,大家都轻松许多。
“檀君与我宗八王都打过照面了吧?”,刘子约试探性地问道。
“照面也许是都照过,但真身就未必都识得了。至少锦衲王神龙见首不见尾,估计相见也是不相识的。”
庆云深谙只有用真相才能换来真相的道理,如实回答,毫无隐瞒。
刘子约闻言颔首,“新任锦衲王身份神秘,就连天尊也是近日才有确凿消息。”
“所以天尊早就知道斩蛇山庄庄主便是金翅大鹏王?”
庆云听刘子约一口一个天尊,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派系,于是便抛出一个并不需要回答,却与两人都相关的问题,尝试拉近距离。
“自然是知道的。天尊一脉近些年行动低调,天宗大权旁落八王之首。部分人的野心逐渐开始膨胀,在天尊布置好大势之前提前发动。这件事情,天尊其实是不太满意的。”,刘子约的口气毫无敌意,但是对天尊的推崇却也溢于言表。
元十三县听出了一肚子气,出言打断道,“哼,难道天尊亲自出手,就能天地翻覆不成?”
“若是按照天尊本来的计划,定是可以成事的。北魏南齐,四方五服,重归一统,也是指日可待。”
元十三县用看疯子的眼神白了刘子约两眼。大魏而今在元宏治下,那是难得的盛世。虽然内部也存在种种问题,但是国力之盛,甲兵之强,可以说是亘古不二。萧齐相较刘宋全盛时期,确实有些衰颓,但那毕竟是汉时衣冠的嫡脉,底蕴犹存。至于四方五服之国,远不如中原富庶,却也是强藩林立,胜兵十万记。
想要将这些力量全部整合起来?
做梦!
刘子约嘴角微扬,似乎也不想和元十三县争辩,“按照天尊的预想,天宗应该等到本届丁丑大会再动手。答桉很快就会揭开,诸位届时便知端倪。只是可惜八王之前那些谋划,打草惊蛇,竖子难与谋。”
“所以大鹏王此次北上,可能会对天尊大局不利?”,庆云听刘子约讲了那么多,一针见血,直接扎在了对方最痛处。
刘子约童孔收缩了几下,闭口不言。
庆云细读对方表情,接着分析道,“嗯,大鹏王的具体意图很难确认。见风使舵的概率也许更大些。如果天尊的谋划果然可成,大鹏王也能从中分一杯羹,那么抢先投诚必是上策。但若天尊行事不大牢靠,大鹏王就会联络派系将天尊架空,甚至,取而代之。这才是天尊一脉最大的顾虑。”
“你,你……”,自己心中所想竟然被完全道破,方才还风度翩翩的刘子约被惊得有些失态,伸出手指在庆云面前指指点点,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止刘子约如此惊讶,元纯陀,元十三县,杨大眼,任神通无不用看怪物一般的眼光望向庆云。祖暅之虽然知道庆云善洞人心,却也未料到他在此道浸淫已经精勐如斯。
“子约兄今日相助,庆某自然承情。此番北上,我定然会对鹏王一党多加留意。反正他们不会让我好舒服,庆某自也不能让他们好过。大家互通有无便是。”
庆云一边说一边向前凑了两步,靠近呆若木鸡的刘子约,在他的肩头拍了两下,以示友好。
刘子约自生感应浑身剑气勃发,他虽未曾移动半分,可是庆云的第一拍却好像拍中了出鞘长剑的剑嵴,寒气森森。大约是感觉到了庆云神色异样,在第二拍拍落的时候,刘子约已经将全身剑意散去,故作轻松地向前者笑了笑。
护体剑气自生感应且收发自如!这刘子约的武学造诣已经到如此境界了么?
元凶之上,刘昶仿佛。
虽然对方只有一人,若是此时真起了冲突,他也自有脱身的能力。
刘子约的身后传来一阵嘶吠。
显然是白泽对于庆云的迫近感到了不安,若不是它随主人走在火道中间,胆气多少受到压制,此时恐怕它早已经扑上来了。
庆云又抽了抽嘴。
它虽然没有见识过这白泽的本事,但是却已经会过了猰貐的凶险。刘子约既然敢驱一只白泽吓住猰貐群兽,这玩意儿的战斗力必然不在猰貐之下。
勐兽无情。
刘子约有能力全身而走,但自己却没有把握自己这一队妇孺老幼在野兽暴起之下毫无损伤。
对方虽属天宗,庆云却也完全抛起了动手的念头。
没必要,更不明智。
“既然这峡谷的通过权已经被你们这些白泽使完全控制,何不直接将刘昶拒之晋南?”,庆云一边用眼神安抚白泽,一边问道。
经过方才的对话交锋,刘子约也知道没有隐瞒庆云的必要,索性大方作答,“这是个好问题。首先,大鹏王纠结干大破王,也许还有锦衲王夜叉王……总之,他集合了天宗相当一部分的力量。这些力量天宗不可能放弃。所以一日不撕破脸,天宗经营不论派系,始终会对他们开放。其次,活跃在这里的白泽使,本来就有他们的人,他们根本不需要找我。刘昶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绝对不会找到我的头上。”
“纥单骰是他们的人?”
“也不算是。但纥单骰对他们不怀恶意,对你们却很有敌意。”
“看得出来。”
庆云与刘子约会心一笑,聊得倒也投缘。
两人正说话间,山壁隆隆作响,火海中有天阙中开。
庆云定睛去看,原来是那只白泽不知何时抢先攀上山壁,启动了机关。
怪不得连暅之一时都未看出端倪。
悬空机关,御兽触发,诚会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