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暅之道宗的关系,庆云等人的住宿条件非常优渥。
刘赢住了个单间,其余人都是两人一间。
此时太室山上鱼龙混杂,能得这样的安排已经殊为不易。
可是没想到幸福去得和风一样快。
只过了一个晚上,他们男男女女五个人就被硬塞进了一间禅房。三条汉子挤在厅里,卧室让给了两位姑娘。
一支约莫百人的部队被安排在了太室山上。
庆云一打听,才知道是穆泰派来的使团。
穆泰在魏王安作平五路一役中欲立元颐反叛,结果元颐在登基大典上穿着帝制衮袍逃了出来,一路跑到虎牢关报信。
穆泰是大魏西北最大的势力,就连宗室第一战将平北大将军元英都不敢直接与穆氏翻脸。
因此事发之后魏王首先采用了怀柔的策略,甚至答应将任城王的妹妹元纯陀嫁入穆家和亲,以示安抚。等到过了年,就要将新娘子送过去了。
联姻在即,有许多细节需要详谈。
恰值岁尾大祭,邀请藩镇宗室也是常例。
这理上加理的,穆氏若是不派人来,那显然是露了怯,屁股还没从反臣的凳子上挪出来。
但若是派人来,谁都看得出这是魏王设下的一场鸿门宴。
穆泰智虑过人,他才不会以身犯险将自己送入虎口,所以就另派了穆氏长辈代表自己出席年祭。
说到穆氏,也就是位列大魏开国八大姓之首的穆丘陵氏,虽然在元宏这一代由穆泰坐大,但是当年穆泰这一支就如同李神俊在李宝的后人里一样,本是最不成器的一支。
穆泰的高祖父穆崇,得子五人,并有开国之功、五虎美名,最后受封四王一侯。穆泰就是其中那“一侯”,零陵侯穆遂留的后人。所以穆泰本人,也只是侯爵加身。
而此番代表穆氏与会的,却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王爵建安王穆寄生。
穆寄生的父亲就是当年穆丘陵五虎中最出名的悍将穆丘陵六头。六头早年跟随太武帝东征西讨,勇冠三军,被太武帝调为身边亲卫侍辇郎,殿中将军。后来太武帝狩猎为虎所袭,六头挺身而出,搏杀猛虎,被太武帝亲赞有“超虎之力”。北魏皇帝换了又换,但还是穆丘陵六头这老头子能熬,一直撑到了元宏登基,响应号召,易俗改了汉名穆顗。因为顺应上意,他凭借资历受封内都坐大官,按魏制,其权在三公之上,领袖宗师王爵。
在元宏年幼的时候,也不过只是傀儡一名。当时实际手握权柄的乃是冯太后,而穆顗的威望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了。
穆泰的小九九打得很精明。
斯人已逝,余威犹在。这次代表穆丘陵一族参加年祭的是穆顗的儿子,无论排辈分,谈资历都不会落人口实。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祭年典礼上,元宏也不会刻意让穆寄生难堪。
单这一手棋,就尽显穆泰的高明。
但穆氏毕竟异动在先,出于安全考虑,穆寄生虽然是异性王爵翘楚,却也没有被安排在少室兰若,而是入住了太室白云观。观中的好住处都被这位老爷子征用去,庆云等人也只有将就了。
只是穆家在塞外跋扈惯了,显然对白云观的协调结果仍不满意,竟然派了人逐户赶人,想要独霸道观。
寻常百姓哪里敢有王爷斗的?穆家的私兵敲上了门,大多数人都是忍气吞声,认栽走人。也有少数想要反抗的,下场也不过是一顿毒打,被扔出观门,不问死活。
庆云等人是看在白云道长的面子上,这才勉强让出了房间,本来就是满肚子的牢骚无处发泄。
就在这个当口,门外哗声大作,有人在门板上砰砰地拍个不停。
“谁!”,五人中脾气最冲的要数刘赢,他没好气地将门拉开,语气也颇为不善。
门外的人明显是见不得这种态度,连话都没回,直接就是一个锁喉想要制住刘赢。
刘赢不闪不避,任由自己的咽喉被锁住。
他如此授人以柄,其实只是想认清对方的目的,以决定是否留下活口。
对面的哥们显然也很争气,他眼见成功锁住对方喉咙,立刻虎口发力,五指合拢。
这力道如是加在常人身上,就算喉管不被当场捏碎,也必然是立刻窒息晕厥,产生不可逆的创伤。
刘赢见对方无力,咬碎了银牙,虎目怒张。
他胸骨的叉状骨头猛地前突,就像是铁钳的钳口忽然张开。
握在刘赢喉咙口的手,被一股巨力冲开。
还好那人反应迅速,立即松手,非也似地后退,虎口这才没有崩裂。
不过刘赢可不会这么容易饶过他。
那人忽然感觉到一把利剑向他地心口直刺而来!
刘赢并没有拔剑,但是他整个人就是一把剑。这把剑似乎没有剑锋,但又似乎每一处都是剑锋,只要被这把剑触碰到,定会骨肉别离。
那人也是刀头舔血,久经战阵的悍将,他似乎已经嗅到了危险,想要极力避开刘赢的锋芒。
可刘赢既然出了手,又岂是他这种蝼蚁能够躲开的?
只听咔嚓一声闷响,刘赢看似很随意的一掌切在了那个倒霉蛋的肩膀上。
那人的锁骨忽然发生了整体塌方,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断差,整条左臂塌落了一寸有余。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近处的几名士兵被惊得目瞪口呆,一齐噤声。
而远处的穆家军起初也没有在意这里的惨叫,他们还以为又有哪户房客不老实,正在接受同袍教育。
可是那猪叫声久久不绝,近处的几名穆家军也逐渐回过了神,高声叫喊求助:
“赵老七受伤了,他被打伤了!”
“有人行凶!”
人群瞬间聚拢了过来,将庆云等人所住的耳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赢此时掌中青锋吞吐,横剑立在门口,一夫当关,万夫难开……更何况他眼前还不到百人,真发起狠来,还不见得谁怕了谁。
“谁敢在穆家军面前闹事!”
一声暴喝如平地一阵惊雷,一名青年人分开左右,战到了人群的最前排,与刘赢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