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夜袭的队伍里确实多出不少好手。
除了封家四将,能与任城王,宝念等人一战的,就有十数人之多。
不过他们一心只想着刺杀太后,并不愿意与旁人多做纠缠,拼着受些伤亡,也誓要完成使命。
在甩下五六具尸体之后,一群黑衣人终于还是涌入了禅房。
一下子冲进这许多刺客,负责守卫的苻承祖拼尽浑身解数,也只能截住两三个厮杀,余下的凶徒便径直向里间冲去。
过不了多时,只听里面一声喊,
“我们上当啦!人不在这里!快撤!”
这一堆人又要从窄小的门口再冲出来,又折了几名好手。
经这一进一出,夜袭队伍减员严重,而任城王的主要人手都还保留完好。
封魔奴知道,如果还要继续耗下去,就要顶着全军覆没的风险,于是只能恨恨地打了一个呼哨,示意撤退。
黑衣人顿时开始作鸟兽散,往四下里奔去。
任城王一时也没法截住那么多,只能眼睁睁看着贼潮消失在夜色中,这才开始收拾队伍,清点伤员。
任城王先拜托武僧们将伤员全部抬走诊治,当他看到浑身浴血的苻承祖被抬出来的时候,心中也是一沉。
这位忠心耿耿老人显然是无法渡过此劫了。
虽然夜袭的贼人损失更大,但是兰若寺中也折了苻承祖,朝云大家,元富贵三名高手,又有婆罗门大师叛逃,实力也是大打折扣。
任城王只留了自己的亲随,冯亮,以及比丘尼统胡僧芝挑选的少量心腹保义清理院落,其余闲杂人等都必须退出门外警戒。
随后他才带着冯亮僧芝入了藏经阁。
冯保义带来的官匠这几日明里是在将原本的佛塔改造成藏经阁,其实主要的工程是在挖掘一间隐蔽的地下室,专门用来应付大规模敌袭的。
此事万分机密,连婆罗门大师这样的首座僧官也一并瞒过。
寺院乃方外之地,本无秘密可言,因此禅房很少设有机关密室,没想到这一招今日还真起到了奇效,让夜袭人铩羽而返。
但是为了将戏做足,拖延时间,那些贴身影侍依然守在三位贵人的禅房里,除了潘将军,余者尽皆罹难。
若非官军早有布置,兰若还真的逃不过今夜之劫。
就在任城王收势残局之际,皆空堂内一道灰云卷落,正是婆罗门大师。
他与空空空空各怀鬼胎,早在西北之时就已认得,本来约好今日事成之后一起回返西北共创霸业。
而今他刺杀皇子事败,自然第一时间来寻空空空空。
他远远望见禅房门扉打开,房顶塌落半壁,知道空空空空已经动手。
按照双方实力衡量,那些小辈断无胜算。
于是婆罗门面带笑容,大踏步踏入禅房,本想着向空空空空道喜。
谁知这前脚一踏进门,他便觉出尴尬了,但是他此时又不好发作,只能双手合十,满脸堆笑道,
“庆大侠可曾同来?”
这一句话是任城王临时下发的暗语,专门用来针对百变拔拔的。
因为按照他们预先的谋划,庆云并不会出现在主战场,而百变拔拔必然会想方设法混入禅室对冯太后动手,于是任城王便选用了这句暗语。
粗听这“庆大侠”的称呼似乎于理不通,但庆云而今江湖地位已经 暂摄一宗之主,亦未尝不可当得。
知道这句话是暗语的人固然可以神色自若,但若没有被事先告知,闻之难免要失神琢磨琢磨。
所以百变拔拔化作小龙王的模样,一出场就被看破。
任城王将他先送入内院,实是想将他交给扫地僧处理。
只是当时扫地僧略微谨慎了些,直到“小龙王”放烟花示警,这才出手将他制住。
藏经阁前发生的事情,庆云此时自然不知,但依然按规矩还礼,
“瓠姑娘有伤,需人看护。”
婆罗门大师目光一转,望向盖坤,
“这位壮士看上去面生的紧,不知如何称呼?”
“檀宗,盖坤。”
盖坤本就不喜多言,蒙冤十八载,也未对自己多做辩驳。
他与婆罗门大师并不熟悉,因此口气难免听上去有些生硬。
婆罗门忙打了个哈哈,
“今夜藏经阁遇袭,局面已经大概得到控制。
宝念大师嘱咐我在寺中四下巡查,防止有漏网之鱼在它处作祟。
看此处情形,也是……”
婆罗门在说话的时候,庆云一直在留意着他的袖口,此时忽然察觉他袖口中有异动,抢先挺肩撞向盖坤,
“师叔小心!”
盖坤何等人物,得了庆云示警,立即也向庆云一挤,两人相互借力,倏尔即分。
一道青芒闪过,却落在了空处。
这时祖暅之也围拢了过来,张开一个扇形,将婆罗门堵在门口。
只留下殷色可退在远处在护着重伤的刘赢。
婆罗门十分诧异,忍不住问道,
“庆小侠是如何看出本座破绽的?”
“你就是那个与太子串通谋反的线人。
当日我们放出太子将入兰若的消息,你曾经躲在树林中窥视我们。
你的僧袍在那时曾割破过一角。
这件僧袍想来里面还缝有藏剑的机关,所以你今日也穿着。”
“哦?这倒是本座大意了。
没想到这么一个小细节,居然能被你惦记到现在……”
婆罗门满脸堆笑,忽然双袖连扬,右手剑射向盖坤,左手剑指庆云,异兽螮蝀也倏然蹿出,向人群中冲去。
“那是什么!”
殷色可看到一条翻着怪眼形象可怖的蜥蜴忽然蹿出,而后又忽而失去踪迹,心头不由大骇,立刻尖叫出声。
祖暅之也瞥见了那头怪蜥,他也无法识破那怪蜥的种类。
但是蛇蜥之属,多畏雄黄。
雄黄作为丹,药常用素材,他身边多少总会带些。
于是祖暅之毫不犹豫,一边踏着碎步作出威慑,一边自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连瓶盖也顾不得打开就向地上摔去。
瓷瓶啪得一声爆裂,粉末洒开一地。
那只螮蝀被雄黄的味道一激,顿时脸都憋绿了,象没头苍蝇一样满地乱窜,一会儿和青砖同色,一会儿又露出绿油油的本色。
人类最大的恐惧源于未知,只要能看到,殷色可便也不觉得那蜥蜴有何可怕,旋即与暅之联剑,不过几个照面,就把那只螮蝀切成了虫带虫東。
庆云身上伤得也不轻,眼见寒霜扑面,不敢硬挡。
他脚下倒踩凌波微步,拉开距离,这才挥剑招架。
婆罗门没料到庆云居然还有如此诡异的腾挪功夫,一击不中,便已经被盖坤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