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6日。18点。
东瀛的时间要比华夏快一个小时，此时此刻，虫群和舰队的混编部队下午四点从新京城出发，在晚十八点抵达了九州岛陈都城外海一带，而这时候，却已经是东瀛时间的晚间十九点了。
天空已彻底黑暗下来。
而从舰桥内向外看去，却看不见黑沉沉的天空。
因为天空已被“浓云”遮蔽。
仿佛有人肆意往夜色里泼了一团墨，墨水在干涸之前，便顺着夜色流淌，勾勒出动弹而狰狞的形象来。
但那片浓云不是铺开的墨汁。
那是虫群。
是飞蝗群拱卫之下的哀嚎者阵列。
曼陀罗号中，李鹤轩向自己的舰长汇报道：“是飞蝗群和哀嚎者构成的作战集群，飞蝗的数量庞大，数据一直在跳动，大概在三万头左右，而它们居中拱卫着的哀嚎者则有一百三十七头。”
佟妙秋正凝望着远空。
哀嚎者的身躯之上正此起彼伏地亮起光芒，向斜下方的的陈都城发起攻击。
那闪烁的蓝色光芒，像是一道道闪电一样在飞蝗构成的浓云之中闪烁，短暂而璀璨地映亮天空。
隔着近百海里的距离，佟妙秋都能看见那片大地上腾起的火光。
而虫群的围剿并不仅仅限于天穹之上，此时此刻，九州岛外海一带一样“风起云涌”。
黑暗笼罩、“雷”光频闪的天空下，海洋亦波涛汹涌，从佟妙秋的位置看过去，能看见海洋之下，有某种像是神话传说中的蛟龙一样的巨型生物在海水下蜿蜒扭动，掀起一浪浪海啸般的巨浪，而在与舰队平行的深海位置，更有一座和冰城虫巢规模近似的虫巢正“浮”在水面上，在这座虫巢之上，攀附着密密麻麻的、犹如传说中的海妖深潜者一样的怪物和少量黑甲虫，像是攀附在腐烂驱壳上的蛆虫一样，只有在天空闪烁电浆的光芒的时候，才能短暂地映照出不断蠕动的它们的存在。
和海浪声一样震撼的是在这海天之前疯狂涤荡的某种诡异的啸叫。
那像是某种潜藏在大海之下的恐怖存在发出的呼吸，又像是成千上万虫子共同的嘶鸣汇聚成的怒号。
天上地下，海洋之间，全都是狰狞的怪物，在那海浪涌动的间隙照亮世界的蓝色闪光，不但没能给人带来任何安慰，反而照亮了那些面目惊悚的生物而让人更为恐惧。
世界末世。
佟妙秋看见这一幕，也是有些胆寒。
在这样的攻势之下，九州岛陈都城沿岸就像是脆弱的玻璃制品一样，仿佛随时都会碎裂掉。
而舰队仍在推进。
事实上，以舰队的时速，最多一个小时，便能从新京城抵达这里，但因为虫群的木桶效应缘故，才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
——虽然弗加洛也拥有恐怖的行进速度，但巡天者到底是生物，达不到那种程度。
这也是为什么此前天空母巢之战的时候，以弗加洛为首的巡天者作战集群却只有弗加洛一艘虫群战舰率先来到东北平原之上的原因。
佟妙秋沉声道：“放出我们的无人探测器，雷达扫描临近五百海里！”
“是！”李鹤轩领命而去。
而同时，同样的命令几乎是在舰队的每个战舰上上演。
远在新京城的苏然坐在舰桥之中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是呼出一口气。
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和培养，果然没有白费。
系统产出的沉浸式训练舱对外的时间都是十比一，三个多月的时间，对于佟妙秋等人来说却相当于是九个月的培训，终于有了不小的成效，看着每个战舰传回的舰长们井井有条地布置作战命令的画面，苏然也不由得地在心中感到一阵的欣慰与安心。
时隔三个月。
苏然可以说，自己的舰队，从上到下，再没有明显的短板了。
大家都已成长起来。
袁立成似乎和苏然想到了一起，微微笑了笑，道：“苏然，你不必担心了。我觉得今天这一战，我们会摘得胜果的。”
“但愿如此。”苏然笑了笑，确认各方的回馈情况。
“周边海域无异常。”
“天空无异常。”
“虫群无异常。”
东瀛，九州岛。
舰队正飞跃波涛汹涌的大海，无限靠近海岸线。
皇后五号和弗加洛作战群正缓缓压低高度。
按照和虫群的约定，苏然的舰队不会第一时间出手，而是由虫群来打头阵，而皇后五号则是第一波的试探——苏然将派出一艘无人深潜装置，去到海底，去探查那在资料中显示，位于九州岛陈都城附近海域深处的“飞碟”。
一切都在计划中。
皇后五号的身影渐别巡天者遮蔽，但它却在稳定地下降之中。
而伴随着舰队的前进，和九州岛的距离拉近，陈都城一带的状况也终于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天崩地陷。
这是所有人看见这片土地的第一感觉。
城市早已不复存在，海岸线、悬崖也都已不再有分明的界限，早在舰队抵达之前，虫群就已经开始了全面的轰击，陈都城一带直接被轰垮了。
山脉崩塌，大地陆沉，城市在地震中毁灭。
就连大地都已支离破碎，城市如何能得幸免？
海水倒灌，破碎的大地上，虫群踩着燃烧未灭的火焰前进，一副毁灭的景象。
自今夜之后，这座城市、这片土地将被大海吞没，不再能供人类生存。
而在视野的远端，似乎还能看见些微的星火。
那似乎是一息尚存的陈都城作战人员，一边后撤，一边顽强地开火。
星野纯夏透过战舰舷窗看着这一幕，怔怔好久都没有说出话来，当她扭过头，将目光望向自己的两位东瀛同僚的时候，却发现他们也几乎是一样呆滞的神情。
片刻，星野纯夏低声道：“这……真的是我们想要的吗？”
而佟妙秋这时候却无暇顾及两个东瀛人，一连串的命令从她这里传出：“跟进皇后五号，跟进深潜器投放进度，务必保证实时传回画面。
“还有，立刻调配计算机资源，分析这里的陆地损毁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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