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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打麻将

  同济城里,共济会开始想办法外拓;现在最大的障碍就是人少,可这个人数,又不能贪多。李九州开始实行支部计划的目的,就为了让共济会聚则一团火,散便满天星。

  不过目前来看,还不到聚散的时间点,老汉是个嗅觉敏锐的斥候。

  鞑靼王庭护卫——铎勒,他走了一个月了,鞑靼王庭那边还没有消息。

  独眼龙回去也一个多月了,神木堡和榆林总兵府也没有动作,同济城就好像是一个不存在的地方,不管是哪一方人,都把他们看做不存在的组织。

  就好像这座城池从来就没有矗立在这里,就好像,共济会的人都是幽灵;神木堡杜千户在长城口上,杀掉了一大群流民,却再也没有问过流民余孽们的去向。

  有点儿天无完满,既然跑掉,就法外开恩一样。

  共济会可不信什么法外开恩,大明朝可没有法外开恩。不管是北边的鞑靼,还是南边儿的大明,他们都在等,都在等对方先去触碰李九州。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勇敢的,但也是鲁莽的;只因为,螃蟹最美味的做法,不是他发明的。

  聪明的政治家,都想当个好厨子,所以杀死螃蟹的脏活儿,他不希望自己来做。

  现在同济城是坐在了大明和鞑靼两个国家的脸上,而且还相当的起眼;暴风雨前的宁静,叫共济会的人,都很...憋闷。

  他们都知道自己肯定会打一场恶仗,可,这场仗到底是跟谁,到底要打多长时间,到底要怎么打,他们都不知道。只是风雨欲来的感觉,共济会上下都感受到了。

  大量收容流民,没有人前来剿匪,这就是最大的破绽,这就是最大的证明,现在的同济城屁,股底下不是煤矿,而是火山口。

  这种情况下,最愚蠢的方式,就是螃蟹自己往刀上撞,李九州必须小心,共济会必须小心,大明朝一亿多人口,朝廷对国内的百姓,尚且有一定的统御能力,更别说大明的人才可不少;如果贸然撞上去,最终还真不一定能落得好。

  共济会在等,而且是没有办法的等,就好比一个初长成的姑娘,那是肯定不能率先撂下脸面,去找人家。

  正巧相同的事儿,还发生在京城,卢肇庆也在等,主要是两件事:

  1.等自己的锦衣卫兄弟们多多地来投靠自己。

  2.等总兵吴自勉赶紧收拾好首尾麻溜儿卸任。卢肇庆不想给任何人惹麻烦,尤其是自己的总兵之路上,最好不要有任何的麻烦。

  卢肇庆现在已经不把自己当个锦衣卫了,他去了地方上,是要当总兵的;前任总兵怎么干,和他没有关系。他也不想知道吴总兵到底干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

  与此不同的地方,在天牢,也就是锦衣卫诏狱不远的地方;诏狱主要是一个“刑讯”,天牢主要是一个“服刑”,其中还是有点区别的。

  天牢里面,最近新进去一个侍郎,这家伙主要是脖子太脆,你说他脖子软吧,谁都不低头,你说他脖子硬吧,可他的脑袋砍了也实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就是侍郎的不对了,魏公公叱咤风云的时候,他看不上眼魏公公,横竖保持了读书人的风度,因为他只是一个淸官儿,闲云野鹤的,魏公公也没把他怎么样。

  魏公公可是一个非常有目的性的人:钱多的、权大的;这位侍郎两样都沾不上,故而他远离人家魏公公,人家魏公公也乐得他走掉。

  东林党上台之后,就不一样了,东林党自诩“士林”,他们这帮人来自读书人阶层,却又不同于读书人阶层,因为他们是当官的读书人。

  这位侍郎比较纯粹,东林党上台之后,自然会拉拢他,就是新老大来了,开恩,给边缘人们一个机会:拜个新码头,你们就吃香喝辣吧!

  这位叫做黄晨衷的侍郎,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书皇帝,他讲啊,任何一个党派单独执政都是对国家不好的,皇上应该多讲制衡,大明二百多年的国祚,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维持,是让大明稳健地走下去。

  黄晨衷甚至讲了一个老头儿散步的故事:说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身子骨还凑活,本来吧,喝着药酒补身体,可后来,酒瘾越来越大,眼看着要喝死了;老头自知小命当紧,赶紧戒酒!

  可又听了大夫的话,说人参是个好东西,大补之物,应该多吃,于是这个老头就开始吃人参;一开始还好,后来直吃得七窍流血、面红体白,竟然眼看着要不行了!

  大明,现在就是这个...七老八十、走不太动的老人,只是大明刚戒了宦官的酒,却开始吃上了东林党的山参,党派之争,自古以来就是朝廷大忌。

  究其原因:党派之间,并不以发展、解决问题为主要导向,党派争斗是为了赢。只要自己的阵营能赢,那一定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黄晨衷这些话,就是给皇帝和东林党吃屎,不仅给人家嘴里一把一把地塞,而且还不时地问人家:“怎么样?好吃吗?”紧接着还要讲一些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来。

  这个世界上,掌权者最讨厌的一种人,就是老师,或者说是好为人师的人。

  皇帝陛下不是皇子,朱由检的心眼儿也不大,黄晨衷顺理成章地把自己送进了天牢,要不是最近锦衣卫也遭了难,就锦衣卫整日操练的那些业务技能,黄晨衷真的遭不住。

  若不是黄晨衷这厮,实在不属于富裕官员,东林党一定狠狠参他一本,要把他打为阉党!

  黄晨衷的事儿上,魏公公可做了个好人:他在朝议的时候,也不阴不阳地要皇上处死黄晨衷;这一下,就把黄晨衷救了!

  玩过狼人杀的朋友都知道,一个人要是两个预言家都不想要他,那这个人八九不离十,就是个好人。

  但是这个人很尴尬!被两个群体夹在中间的个体,都是要黄牌下场的。

  体现在黄晨衷个人的身上,这事儿就是发配;卢肇庆跟皇上要人的时候,发现自己少了幕僚,卢肇庆是个脑子很清晰的人,自己当惯了兵,当惯了秘谍,却真的没怎么真正当过官儿。

  若是去了榆林,一个幕僚都没有,那肯定是不行的;不过卢肇庆看上黄晨衷也算是他口味刁钻,黄晨衷是做不了幕僚的,究其原因就是他这个人比较刚直;是个老实人,只能当个老实官;后来黄晨衷变成共济会师爷的时候,卢肇庆不知道心里怎么想。

  封建王朝最大的弊病、最大的病根儿,就是吏满坑、吏平壕;千万不要小看这个阶层的人,他们多是举人一类人物,可他们上面接着权焰遮天的官员,下面引着自己乡里的势力,还有自己的老师、同学、同年、世交。

  大明朝的真正力量,是掐在这些人手中的,别看朝堂上天天打的火热,时代走得久了,底下人糊弄上司的功夫,可也不容小觑。

  有的领导很聪明,能知道底下人的小心思,比方说朱由检他哥朱由校,朱由校就知道他其实挡不住大明朝衰落的趋势,所以就用重典,让阉党当权。

  这事儿好不好咱另说,阉党,其实就是朱由校的工具;一个优秀的政治家,需要大量的“工具人”,与其说是魏忠贤得宠,不如说是朱由校不信任官员,不信任读了圣贤书的官员们。

  毕竟自古以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嘛。

  统治者的大忌,就是盲目信任某个群体,哪怕是信任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行。

  历史上魏忠贤能死在发配的路上,就已经说明了,在朱由检的心中,魏忠贤就是他哥朱由校的工具人,而不是像严嵩那样;老严被皇帝宠信地不成样子,最终纵容自己的儿子,直把他们老严家祸祸完了。

  皇帝不需要亲信,皇帝需要的是刺头、是针头;皇帝,其实是天下最大的傻瓜。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老百姓到底想要什么,他知道的老百姓是底下人告诉他的,他看到的民生和实际上的民生相去甚远。

  这个时候,就得用一个个针头和尖刀,去刺一些地方;好叫皇帝本人知道,现在自己的天下,到底是哪里疼。

  这个道理,朱由检就不如朱由校,可能治国的才能上,朱由校远不如朱由检勤奋,更不如朱由检节俭,还不如朱由检有雄心,甚至谥了个暿;只不过路线一歪,知识越多越反动。

  等崇祯皇帝发现自己亲信的臣子原来也在糊弄自己的时候,崇祯皇帝就开始犯猜疑的毛病了。

  开始一个个地换首辅,甚至还抓阄选首辅。

  从这儿开始,崇祯皇帝,就已经事实上变成了东林党的傀儡,东林党操纵他,就是利用信息不对等的差异。

  无需用兵、无需用计、更无需篡权谋位,只需要不停地让皇上保持繁忙就好了。这就是明末的“政治”大纲。

  明朝其实有非常强大的底子,不论是它的屯田制,还是它的科举制度,建国初期的明朝,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万世基业,因为明朝,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做到了中央极权的朝代。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明朝最大的问题,也是极权;而且老遇到一些传统皇帝,而不是新兴的政治家。

  这两者是有区别的,哪怕你是皇帝,你也得认识到这个道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都是吹嘘给自己听的,就跟朝拜的时候大家山呼万岁一样。

  从没有一个万岁能真正地万岁,不论有多少个想要万岁的皇帝,最终可能连自己的百年都过不踏实。

  毕竟政治这个东西,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其他人同意你的观点,它又很复杂,因为其他人本来就很复杂,段位越高,人越复杂。

  太祖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大明的皇帝,根本就配不上大明的制度,边关的将士们浴血奋战,说句不好听的,大明的天子们以为是他们在天子守国门,其实都是放屁,大明真正想做到这一点的,土木堡之变就已经嗝儿屁了。

  明朝的武官,太憋屈,这种憋屈还不是宋朝的那种,它是一个半跪不跪的状态,长城外,是凶残的草原部族,是白山黑水之间出来的、悍不畏死的敌人。

  长城内,是扣皮扒蒜,党伐争议的朝堂,朝堂最里面,坐着一个自以为掌控全局的皇帝。

  如果这个皇帝自己有点儿数,不要乱动,其实明朝的恢复能力还不错,万历皇帝不就这么干的?想当总兵的朱厚照也没把明朝祸祸进垃圾堆。

  但是皇帝要是想去当文官,想去当政治家,他就不行;因为他学不会,天生会游泳,就学不会游泳。

  天生在一个支持的环境中,他就不知道如何去获得别人的支持,其实他自己若是赤条条跑出宫,未必就能比贩夫走卒混得好。

  越是末代的皇帝越发如此,他们越发地迷失,朝堂上的人为了利益,世界又开始吵闹、分裂,天下大小的事情又不断。

  好比有个同济城吧,朱由检对它最大的兴趣,是神威无敌霹雳枪,可他却不知道,大明真正接触了同济城之后,同济城可是把大明改得翻天覆地。

  共济会的同济城,歪打误撞找到了天下人的G点,天下苦明久矣!老朱家的人实在是太多,这一个个朱家血脉,真不比提笼子遛鸟的八旗子弟好到哪里去。

  各个亲王的关税、王庄到底让多少百姓没得一口饭吃,贵族嘛,本质上来说,就是叫别人跪在他面前的。

  共济会的百姓之国叫天下人兴奋,可是路上的叉子也一点儿没少出,毕竟队伍不干净。

  李九州在同济城现在头疼的事儿,这才刚刚开始,未来,他会因为队伍不干净这件事情,头疼一生,可又不敢挥舞大棒。

  现在的契机,同济城融入大明的契机,还在京城的天牢。

  卢肇庆问黄侍郎:“侍郎可愿与本官走一趟?”

  黄侍郎:“刁蛮之地,本官去了,又能感化几人?又能改变得了什么?这天下决定于皇上心中的念头,皇上不改主意,这天下又能怎么改变呢?”

  卢肇庆听了黄侍郎这一句话,倒是陷入沉思,是啊,他也本以为这天下取决于皇上心中的念头,可他自己就改变了皇上的念头,他觉得,皇上的念头也没什么了不起。

  甚至,皇上的念头还挺纠结的,无非,就是百官的念头取了个合适的,变成了皇上的念头。

  那既然是这样,自己的念头,也许也能成为皇上的念头!

  卢肇庆深深给黄侍郎鞠躬:“君若愿同卢某人一同上任,卢某人定然全力为你讨一个好差事!现在的榆林,可有一个大大的契机!有一个大大的奇功!有一番大大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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