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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矜持点

  季妧将头发拢向一侧,双手攥起,提给他看。

  “你看看,看看,这么长,这么多,全挽起来得多重,脖子多受罪……”

  所以也不单单是不会梳的原因,反正原因很多。

  关山从来不知道,女孩子梳个头发竟这么麻烦,他还以为是顺理成章的事。

  不过看季妧苦恼的样子,仔细想了想,她的诡辩似乎也有几分在理。

  那么瘦的身板,这么多的头发……

  关山一言不发,将梳子重新搁回去,这便是妥协了的意思。

  季妧偷偷翘了翘嘴角,故意问“不让我梳了?”

  关山抿唇,避开了梳头的话题,只道“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交给我来处理。”

  凡是去店里的顾客基本都知道她成婚的事,像秦姓青年那样眼神不好的应该也不多。

  不过一人退一步、见好就收的道理季妧还是懂的。

  “没问题,下次再碰到那种奇葩,我就喊‘相公’你出面解决,这总行了吧?”

  关山脸色似乎舒展了些“嗯。”

  嗯嗯嗯,嗯个大头鬼。

  自己折腾够了就想翻篇,没那么容易。

  季妧把头发甩向身后,站起身,走向关山。

  已经到了近前,还不停。

  关山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后背抵到了五斗橱上,退无可退了。

  屏息垂眸,借着昏暗的光,凝视着乌发掩映下巴掌大的脸。

  这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我问你,你今天生气,就只是因为别人冒犯了你的娘子?还有没有别的。”

  循循善诱的语气,眼睛却跟探照灯似的,不肯放过他眼中丝毫的情绪变化。

  关山意识到了这点,眼睫下垂“天黑了。”

  又来这招,季妧才不上当。

  “那我换个方式问好了。如果你的娘子另有其人,她碰到了这种事,你还会这么生气吗?”

  这话问出口,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想证明什么呢?

  证明关山的怒气不是因为别人冒犯了他的娘子,而是因为别人冒犯了她?

  证明如果今天换成别人,关山就不会那么生气?

  怎么可能,妻子被搭讪,应该没有哪个男人会无动于衷吧。

  占有欲的背后不一定是爱,更多的是男人的面子与尊严。

  所以她这么问,根本是多此一举。

  季妧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再加上踮脚踮的有点累,也没了再探询答案的兴致。

  她摆手“算……”

  “我的娘子就是你。”

  “了”字卡在了季妧的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看着关山,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过了许久,又像是只过了一会儿,季妧清了清嗓子。

  “可是你的娘子,似乎对你一无所知。”

  关山明白她话中所指。

  季妧这个人,有迷糊的时候,也有心软的时候,可在要紧之处,她从来都是清醒的,甚至清醒的过分。

  自己若连来历都没法跟她坦承,那么两人之间的距离将会一直存在。

  某些似乎只需张嘴就能道出的话,却被理智卡在了最后一道关口。

  季妧总以为,他身上最大的秘密就是被暗害的那段经历。

  其实,那并没有什么不可言说的。

  关键在于,扯出葫芦,必然会牵出藤。而有些事,他宁可季妧永不知晓。

  这种感觉以前不曾有过。

  心里突然闯进一个人来,只想护着她不沾风雨,只想呈现给她好的一面。

  至于那些晦暗的过去……

  看着沉默不语的关山,季妧笑了笑,主动打破了沉默。

  “今晚吃咸菜粥,我累了,先回屋睡觉。”

  语气挺好的,如果不是每说一个字就戳点一下关山的肩膀,就更好了。

  回到东屋,季妧坐在梳妆镜前发了会儿呆,然后拿过梳子开始梳头。

  边梳边回想高婶子当初是怎么给她挽的发。

  流程应该没有记错,然而发髻挽起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松松垮垮,歪歪扭扭,试了好几次,依旧不满意。

  季妧耐性逐渐耗尽,把梳子拍在桌上,站起身,勾着头往自己后边看。

  头发是真的长,说是及腰,其实发尾都扫到臀部了。

  这么长,洗头也麻烦,梳头也麻烦。

  找谢寡妇她们给自己剪发是不指望了,十有还得挨数落。

  季妧从针线笸箩里翻出剪刀,咔嚓声中,地上落了一层的黑。

  剪完后,晃了晃脑袋,果然轻松不少。

  对镜一照,比之前短了一大截,发梢从臀部缩到了腰窝以上。

  但让季妧讲的话,也没太大差别。

  好处倒是有的,那就是挽发变容易了,一次即成。

  虽然发髻瞧上去依然有些别扭,但勉强算是那么回事。

  关山来叫季妧吃饭的时候,敲开门,看着她发髻高挽的样子,微微愣神。

  直觉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季妧已经将断发清理好了,并不怕他打量,还原地转了一圈给他看。

  然后以一种霸道总裁的语气问“怎么样,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

  关山神情有些复杂,终究没有对此说什么。

  “吃饭吧。”

  季妧气结。

  “就你这闷葫芦似的性子,将来要真有姑娘喜欢上你,那且有得委屈。你打光棍算了!”

  说罢推开他去了灶房。

  关山瞥了眼圈椅旁边的那片空地,眸色深了深,掩上了门。

  翌日吃罢早饭才去的邺阳,等到地方已经半晌午了。

  季妧刚从马车下来,就恨不得转身再爬回马车。

  “季姑娘!”

  那姓秦的竟然又来了!

  季妧瞥了眼表面没什么波动但怎么瞧怎么吓人的关山,脑仁都疼了。

  这要处理不好,回去不知又得闹成什么样。

  秦姓青年盯着季妧全部挽起来的头发,神情既悲且愤。

  一番挣扎过后,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鼓足了勇气指着关山问“是不是他逼你的?”

  季妧懵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看上他这样的陋夫,一定是他逼你的,你不要怕……”

  “停停停!”

  季妧觉得这人不但脑子不好,还天真无邪的厉害。

  可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自己也不能眼看着他在作死的路上狂奔。

  没看她旁边某人已经黑云压城了吗?

  “谁跟你说我是被逼的?”季妧一把挽住关山手臂“他是我亲自选的相公,我就喜欢他这样的。”

  秦姓青年“我不信,你骗人。”

  街上行人渐多,已经有人开始注意到了这边,季妧不欲再跟他磨叽,索性来了个狠的。

  “要我当众亲一个给你看吗?”

  说罢踮起脚,侧脸凑近关山。

  明知她只是作势,关山还是莫名的喉咙发紧。

  “你、你们……”

  秦姓青年指着俩人的手都哆嗦了,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最终悲愤而去。

  季妧长吁了一口气,斜眼问关山“这回可有给相公你丢脸。”

  关山沉吟片刻,道“下回矜持点。”

  季妧“……”是哦,西河沟那次光天化日抱她的是鬼哦。

  秦姓青年的事只是小插曲,季妧这次来邺阳也没多待,拿到洪掌柜帮忙采买的东西后就打道回村了。

  谢寡妇和季雪兰听说她又要捣鼓东西,就过来看看她到底在做啥。

  季妧当时正在清洗一大盆鸡鸭附件,头也不抬回了句“卤水拼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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