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愧疚之心了吗?”
冷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汉库克勉强止住干呕,捂着胸口,羞愤地扭头望向一步一步走来的黑发少年。
“你的背露出来了。”
夏诺目光一扫,“天龙蹄印啊,原来如此,你当过天龙人的奴隶?”
汉库克瞳孔一缩,浑身剧颤,她手忙脚乱地拉扯着破碎的衣领想要遮掩,但因为慌乱,却是起了反作用。
咔嚓!
伴随着布料撕裂的声音,那枚烙印彻底暴露在了日光下,不知为何,莫名传来一种剧烈的灼痛感。
“转过去……不许看!”
自卑、羞恼、愤恨……种种情绪萦绕心头,她忍不住呜呜哭叫起来。
“牙齿漏风就少说话,我听不懂,天龙人的奴隶流落到外面,这可很是少见……从你的年龄来算,我估计,你是费舍尔泰格当年救出来的奴隶之一吧。”
夏诺视若无睹,淡淡道:
“泰格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登上玛丽乔亚解放奴隶的壮举,放眼整个海圆历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只可惜他的眼光,终究是差了点。”
听到恩人的名字,汉库克一愣:
“你……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
夏诺冷冷看着她,“泰格不惜徒手爬上红土大陆,赌上性命,也要救下你们,可却没料到里面混入了不折不扣的垃圾啊,我问你,你如今的脾性,平日习惯的所作所为,和那些高高在上令人作呕的天龙人,又有什么区别?!”
“我……我……”
汉库克下意识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如同对方所说,一时竟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或许不知道,费舍尔·泰格,也曾是天龙人的奴隶,也正是因为遭受过天龙人地狱般的折磨,他才极度痛恨人类,哪怕失血过多,奄奄一息,也不愿意接受人类的鲜血,因此而死。”
“但要是抛开这一条呢?”
夏诺冷笑:
“假如泰格憎恨的,并不是整个人类族群,只是天龙人而已呢?”
“你是他亲手解救出来的奴隶,如果他奄奄一息时,你在他旁边的话,我想,结局不会有任何区别,他宁愿死,也绝对不愿意接受你这种人的血。”
汉库克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真正的美从来只在于灵魂,而非皮囊,所以泰格哪怕是鱼人,不符合我的审美,也必然是个不得了的帅哥。”
“至于你?哼,丑陋的简直让人恶心。”
夏诺轻蔑地吐了口唾沫,丢下这句话之后,就头也不回,大步转身离开了。
“走了,老妈,擦亮眼睛啊,这种女人以后碰到,可得离远点。”
“唉,听你说了那么多,好像确实不是个东西,知道了啦。”
“哈哈,这才是我的老妈嘛,我还以为你会像别的老年人一样,一被忽悠,就怎么都拽不……”
“你说谁是老年人啊!”刚刚还心怀歉疚的女人,顿时勃然大怒。
“呜哇,好疼!”
引擎轰鸣声中,摩托车渐渐远去。
汉库克茫然望着摩托离去的方向,许久都没挪动,又看了看四周躺了一地的国民、七零八落的海贼船……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背后的烙印,那灼烧般的痛感仍未消散。
“让人恶心……”
夏诺的话也在耳边回荡,如同尖刀,狠狠刺进她的心脏。
“蛇姬大人!”
这时,几个勉强恢复意识的女战士踉跄着爬过来,满脸担忧:“您没事吧?那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我们……”
“闭嘴!”
汉库克猛地抬头,两眼通红,声音嘶哑。
女战士们顿时噤若寒蝉。
她缓缓站起身,破碎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回……回九蛇。”
汉库克沙哑开口,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漏风的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诶?可是我们不是要去……”
“我说,回九蛇!”
她暴怒地咆哮起来。
女战士们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蛇姬大人,一时间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汉库克没有理会她们,只是踉跄着走向船舱。
每走一步,那些话语就在脑海中回荡一次——
「和天龙人有什么区别?」
「丑陋的让人恶心!」
「泰格宁愿死,也不会接受你的血!」
「确实不是个东西……」
无穷无尽,怎么也停不下来。
她越走脚步越乱,心也变得更乱了,脑海中什么其他的都装不下,只剩下黑发少年那毫不掩饰鄙夷之色的脸上,那副看垃圾一般嫌弃的眼神……
刚踏入船舱,眼前便一阵天旋地转。
“蛇姬大人!”
身后传来女战士们惊慌的呼喊,但她已听不真切。
“我……我……”
她试图抓住门框,手指却徒劳地划过,最终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中,重重栽倒在地。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
她恍惚间,又仿佛像是之前在海面下挣扎时一样,看见了那场熊熊烈火,那个赤红色肌肤的高大身影……
我错了吗,泰格……
摩托车继续沿着无风带一路飞快疾驰着。
沿途的大型海王类们,也依旧是一感受到那恐怖的气息,就立马惊恐地两边逃窜,像极了被摩托分开的浪花。
没有阻碍,航线笔直,这样下去的话,最多十天内,夏诺和贝尔梅尔就将进入新世界。
而与此同时。
在这十天之内,与无风带平行的伟大航路前半段,这片名为「乐园」的海域,也同样有着一些事情,正在默默发生着。
克拉伊咖那岛,古堡大门前。
达斯琪抬头望着远方,这似乎是个适合出航的好天气,她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两把佩刀。
一把名为「时雨」;
不过是柄寻常快刀。
可它陪着自己走过了数不清的日夜啊,浸着经年累月的泪与汗,哪怕早已跟不上如今的身手,她也始终没舍得换下。
另一把,则是把木刀,名为「洞爷湖」。
这把刀就更宝贝了,她日日擦拭,挂在墙上珍藏,连训练时都舍不得轻易出鞘。
那是在东海罗格镇获得的馈赠,是那个让她自幼便心生崇慕的黑发少年留下的念想。
在她心里的分量,重过任何名刀,甚至高过自己的生命。
她转过身,目光复杂地望向端坐在大厅王座上的鹰眼。
后者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黑刀夜,连头都没抬。
“克霍米先生。”
达斯琪终于下定决心,单膝跪地,对着上面的男人沉声开口:
“承蒙您这一年来的教导,当初约定的时间已到,我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已经一年了吗?
鹰眼擦拭刀刃的动作微微一顿。
窗外雾气弥漫,隐约之间,传来远处狒狒们呜呜哭泣的声音。
“那个狒狒之王……”他头也没抬,平静开口,“这两天,好像都被你打得很惨啊。”
“是的。”
达斯琪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
一个月前,她苦战一整天,才终于第一次打败了狒狒之王。
而在昨日。
击败狒狒之王,她只用了三剑。
回想起去年刚到这座古堡外,被普通狒狒围攻都手足无措的场景……
一切都恍然如梦。
“去吧。”
黑刀归鞘,发出清越的铮鸣,鹰眼终于抬起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既是如此,现在的你,勉强够资格站在他身后了。”
“您的指点之恩,在下此生难忘。”
达斯琪深深俯首,额头触在地面上,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来日若有机会,定当回报。”
没有回应。
她只听见鹰眼起身的动静,不急不缓地朝着餐厅走去,像是要去享用早餐,连一句像样的告别都吝于说出口。
虽然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这种爱答不理的态度,但分别在即,达斯琪心中难免还是些失落。
然而……
当她终于直起身,却愕然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红茶。
“喝完再走。”
鹰眼神色淡漠,回到座位上,重新抱起双臂闭目养神。
“伟大航路风很大,一不小心可是会感冒的。”
达斯琪猛地瞪大了眼睛,看看鹰眼,又低头瞅瞅那杯红茶。
这……
这居然是从克霍米先生嘴里说出来的话吗?
她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起茶杯,鼻尖刚凑近,不知怎的,氤氲的热气就悄悄模糊了视线……
磁鼓岛。
这片如今已经更名为「樱花王国」、逐渐恢复了往日医疗大国盛名的土地上。
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
但今天的雪,有些不同。
靠着当年庸医留下的东西,漫天的“樱花”在寒风中飞舞,粉白花瓣与纯白的雪交织在一起……
美不胜收。
乔巴站在雪地里,背上的小包袱鼓鼓囊囊的,里面塞满了库蕾哈硬塞给他的药草、笔记,还有几包他最爱吃的棉花糖。
它低着头,蹄子不安地搓着雪地,眼眶红红的。
“喂,笨蛋乔巴。”
库蕾哈叼着烟,笑嘻嘻地倚靠在门边看着他,“磨蹭什么呢?那个黄毛小鬼可是等你很久了,去吧!”
乔巴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在树下默默抬头望天,一脸忧郁抽着烟的山治。
是我在离别,这家伙耍什么帅嘛!
它又转回来,眼泪汪汪:“朵丽儿医娘……我……”
“哭什么哭!”
库蕾哈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男子汉大丈夫,出海就出海,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乔巴吸了吸鼻子,努力憋住眼泪:“可是,我走了,你一个人……”
“哈?”
库蕾哈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是谁?一百多年的漫长时光里,你这小鬼才占多少啊?就算你不在,我也能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她顿了顿,眼神柔和下来,伸手揉了揉乔巴毛茸茸的脑袋:“倒是你,跟着那个海贼,可别给我丢脸啊。”
“什么海贼,我是厨师冒险团的船长,梦想是找到ALLBLUE而非ONEPIECE啊臭老太婆!”山治不满大叫。
“一个人也配叫船长吗,没礼貌的小鬼!”库蕾哈大怒,抬脚就是一记飞踹。
两人咚咚啪啪打成一团,乔巴在旁边歪着小脑袋,看着看着,忽然就破涕为笑。
夏诺大哥当初说的是真的呢。
就算不知道名字,一见到嚷嚷着要去找什么ALLBLUE的金发厨子,就知道自己碰见对的伙伴了。
只是,有一点对不上。
夏诺大哥明明说过,和这家伙一起同行的,应该还有个绿藻头才对……
结果完全没看到啊。
乔巴挠挠头。
两人竟然没一起吗?
真奇怪,那个绿藻头,现在是在哪里呢?
一艘破破烂烂的小船上。
“哈哈哈,做饭什么的,也不是很难嘛,臭卷毛,二把刀冒险团没了你,不还是一样能行,神气什么!”
绿藻头少年掀开门帘从厨房走了出来,叉腰大笑,一副大功告成的得意模样,。
他盘腿坐在摇摇欲坠的船板上,手里捧起豁了口的粗瓷碗。
碗里那堆黑黢黢、黏糊糊的东西,勉强能看出是面条,汤汁上还飘着几片焦糊的菜叶,散发着一股嗖味儿。
他刚用筷子挑起一绺,塞进嘴里,眼角余光往前方一瞥。
就立马瞪圆了眼,噗的一下把嘴里的面条全喷了出去。
索隆傻眼地望着面前高耸的山峰,两侧孤零零的灯塔,和从顶端直冲而下的湍急海流。
这是……
颠倒山?!!
“我怎么又又又回来了啊!”
他泪流满面,抓狂地痛苦哀嚎起来。
阿拉巴斯坦。
罗扶了扶豹纹帽,站在阿拉巴斯坦的港口,望着眼前这片广袤的沙漠王国。
这里,似乎就是夏诺大人名扬天下的开始。
而现在,自己也终于踏上了这片土地。
继续前进!
就依照夏诺大人曾经的航线,走完这伟大航路的前半段。
然后向着新世界进发!
他张开手臂,咧开嘴角。
压根没注意到,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
贝波舌头拖在地上,像是刚蒸完桑拿一样,满身都是热汗,继续坚持跟了几步后,终于到了极限。
闷哼一声,哐当倒在了地上。
威士忌山峰。
“喂喂喂,基拉,没记错的话,那个夏诺,就是在这里,杀掉沙鳄鱼的吧?”
尤斯塔斯·基德站在山坡上,赤红的头发在夕阳下迎风狂舞,如同燃烧的火焰,他咧开嘴露出标志性的狂野笑容问道。
“是的,基德。”
戴着面具的怪人低沉道,“另外提醒你一下,这里是赏金猎人活跃之地,我们似乎已经被盯上了。”
“哦?是吗?”
基德挑了挑眉,往旁边环顾一圈。
果然看到,镇子里许多人家的灯火已经熄灭,门缝里、小巷口、屋顶上……隐隐能感觉到,有很多目光正在向这边窥视。
“把我们当肥羊了啊。”
基德龇牙怪笑,“夏诺差不多是我的同龄人,刚进伟大航路,就在这里闹出来那么大的动静,我们也不能示弱啊,是不是,基拉?”
“话虽这么说。”基拉环抱双臂,淡淡道,“这里可没什么七武海,能让你过一把瘾了。”
“没关系,也可以从别的方面扬名嘛!”
基德双拳重重碰在一起,眼中闪过嗜血的赤芒,肆意大笑:
“这座城镇,加起来估计得有几千人吧?不管是不是赏金猎人,全杀掉好了!世界政府和海军本部一定会吓破胆,把我们的赏金暴增好几倍的!”
“上了,基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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