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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万寿节开支多达一千余万两,搞的老太爷如今手头太紧。
要是高原没有战事的话倒也能维持,毕竟议罪银收了不少,皇家银行于各地放贷的利息收入也不错,加上国库每年几千万的赋税收入,省着些花绝对是够的。
但这高原战事一开,户部初步估计需用银1100万两,且这个估价是建立在战事一两年便能结束的前提下。
若时间拖的太久,那就不是千万两能解决的了。
自老太爷登基以来不断用兵,仅平定准、回两部用兵五年,耗帑银三千万余两;前后两次用兵地仅百里的大小金川耗帑银七千万余两;用兵缅甸又耗银一千万两,前几年用兵台湾耗银一千六百余万两,用兵安南又是近千万两.
国库每年收入四千万两,若单是用兵耗银朝臣也无话可讲,毕竟国家大事,只老太爷这辈子好游山玩水,每到一地必建行宫,光直隶、山东、江南、浙江四省行宫就多达27座。
这些只住几天的行宫哪座不花几十万两银子?
每次出巡纵是有商人“赞助”,哪一次不花上百万两?
杭州织造局那边准备一次老太爷驾临的花费,便相当于杭州城三年的赋税总和。光是老太爷用的餐具就要求全部纯金打造,一顿饭的餐具价值够普通百姓家吃上百年。
老太爷还特别爱讲排场,有次在苏州见一园林不错,便让人在宫中原样建了一个,耗银200多万两,相当于广西和贵州两省的岁入总和。
更不提太后大寿、皇帝大寿的铺张排面,动辄用银千万两。
老太爷还特别爱吃江南的螃蟹,要求江苏每天必须供应鲜活大闸蟹至京,江苏那边只得派出快马疾驰送蟹至京,每天耗费上百两银子。很多螃蟹送到时实际已经死了,但内务府却照样支出。
一年光是吃螃蟹就得吃掉上万两。
而老太爷一顿最多吃两只。
搁昆山那边,两只螃蟹四文钱,这还是穷人吃的东西,富人不吃这玩意,嫌咯嘴。
总之,老太爷年轻时还好,年纪越大这开销越大,到如今完全没有节制。
五十年“败家”下来,国库早已入不敷出。
几年前老太爷觉得宫里瓷器不够精致,就让景德镇御窑厂开发新品种。工匠们没日没夜地烧制,失败品堆积成山。
算下来烧出一件成功的精品,要浪费掉几十件甚至上百件,这些废品最后都成了御窑厂的“瓷器山”,户部算过账,单烧瓷浪费的银子便多达一百余万两。
这么搞,国库哪还有存银。
眼下又要大举用兵高原,对老太爷而言,这银子就更加宝贝了,要不然也不会支持和珅把议罪银弄成定制,在江苏试点借读政策。
用兵这一块,老太爷是舍得从内库拿钱的,也是不吝封赏的。
江苏巡抚福崧呈上卖学校创收的新奇构思,可以说一下就挠到了老太爷的痒痒窝。
真如和珅所言,若把江浙那些有几百年甚至千年历史的学宫打包出售,得替国库增加多少收入?
少说也得几千万两啊!
有这几千万两,大清国富远迈前朝是肯定的,很多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老太爷如今想法很简单,也很现实,只要能给朝廷弄到钱,不危及大清的长治久安,于百姓也无损失,有什么不能卖的?
又不是说把学校卖了不建。
学生嘛,有地方读书就可以了,未必一定要在原来地方读嘛。
可惜已让孙士毅任两江总督,否则老太爷必定要让福崧去代成正。
和珅这边趁热打铁,画龙点睛道:“主子,福崧折子中还说了,新建学宫要仿盛京式样,远离旧城碑林,明伦堂高悬圣祖爷的《圣谕十六条》,再立本朝名臣牌位,彻底斩断前明于本朝教化之影响.奴才以为此举才是固我大清万年之良策,各地理当效仿才是。”
“噢?”
没想到福崧还有此用意的老太爷一脸欣慰,“这个福崧还是有点见识的,不枉朕多番栽培于他,江浙一带的学宫皆是前明所留,确需从根本改善。传朕旨意,授福崧双眼花翎,赐银五十两。”
得,这话一出,纵是王杰也哑了火。
再反对的话,指不定和珅就能说他心系前明,要在民间保留反清复明火种呢。
“父皇圣明!”
永瑆及时给皇阿玛送上一份大礼,说是要在买卖街开家茶馆,收入全部上交内务府以为国需。
买卖街是老太爷去年万寿节时在圆明园福海对面同乐园设的一条商业街,只要外面街上有的东西买卖街都有,什么衣物、古玩、小吃应有尽有。
摊主都由太监充任,货物由内务府统一组织采购,明码标价售卖,所得归内务府。
买卖街的客户主要是妃子、皇子、公主、阿哥以及王公大臣。
很是热闹,老太爷没事时就会穿汉服去逛买卖街,那些太监摊主均将老太爷当成普通客人接待,让老太爷好生过了把民间瘾。
估计也和老太爷上了年纪过往熟悉之人皆不在,以致倍感孤独冷清有关。
老人嘛,都喜欢热闹,贵为皇帝也是如此。
内务府在这条买卖街的投资是三十四万两,每天利润不等,多时有三四百两,少时只有几十两。
上下都知道这买卖街就不是挣钱不挣钱的事,而是能不能让老太爷高兴的事。
只要老太爷高兴,哪怕每天赔个几百两都不是事。
和珅就在买卖街开了家古玩铺,卖的都是自家精挑细选的好东西,而大客户就是老太爷。
和中堂的东西卖给别人一万两起步,搁老太爷这边肯定对折拦腰砍。
挣谁的钱也不能挣老太爷的钱啊。
何况,钱最后都是进内务府的账,而老太爷买去的古玩它也搁内务府存放。
就一过家家,不存在亏不亏的事。
永瑆的及时表态一下就引得老太爷十分开心,点头道:“难得你这孩子有心,父皇也不能拂了你的心意,嗯,且授你总谙达管满洲都统事。”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嘉亲王永琰更是呆若木鸡。
因为,总谙达管满洲都统事的另一个说法就是满洲八旗各大都统衙门均归成亲王管!
这不就是太子吗!
和珅同福长安更是心头狂喜,愈发笃定正大光明匾额后面放着的就是永瑆的名字。
“圣慈曲宥,逾格栽培,儿臣惟有夙夜冰兢,勤修厥职,方不负父皇天恩!”
永瑆这边激动的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时有意无意瞥了眼弟弟永琰,得意之情一闪而过。
王杰等人看成亲王的眼神也明显不对了,谁能想到献上一座茶馆就能获得太子特权呢?
老太爷做事,真就不拘一格,叫人摸不透。
福长安笑道:“成亲王的茶馆开张,奴才几个肯定要去捧场的,成亲王到时可别拿高沫充那雨前龙井给奴才们喝啊。”
身为军机大臣的大舅哥以“奴才”自居,一下就凸显永瑆的“储君”身份了。
老太爷却是不予纠正,只微笑看着颇是激动的永瑆以及面色并无任何变化,心中却是委屈无比的永琰。
“主子,买卖街归内务府管,奴才又兼着内务府大臣,成亲王都捐了一座茶馆,奴才怎么着也得再开家酒楼吧?到时主子您可不能不赏光啊。”
和珅笑着锦上添花。
“朕喜欢吃淮扬菜,你那酒楼请几个淮安清江浦的过来,那地厨子做的菜地道。”
老太爷乐的额头皱纹都堆到一块了,殿中气氛显得很是轻松。未想老太爷紧接着话锋一转,竟对众人讲起廉洁的道理来,说国库如今财政紧张,大小官员都当节俭,不能再铺张浪费。
“一钱一粟当思惜。圣祖朝张伯行曾言宽一分,民受赐不止一分;取一文,我为人不值一文。此言你们也当共勉,正所谓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
环顾一众军机包括两个心态各异的皇子后,老太爷缓缓走到御桌,和珅见状赶紧磨墨,原以为老太爷是诗兴来了,想再写一首劝节俭的诗篇,未想老太爷在宣纸上却是写下“清慎勤”三个大字。
“清则公正廉洁,不取不义之财;慎则决策周密,言行自律;勤于政务,体察民情,为官之人若能做到这三字,则朕之福、百姓之福。”
言罢,老太爷命军机处传旨颁谕全国以此三字刻石悬于大小衙署,以为警示。
新递补进军机处的松筠听了老太爷这话,不由下意识看向手中另外一道折子,竟是开始犹豫是不是递上去。
永瑆注意到松筠表情,不由笑着问道:“松中堂,这又是谁的折子?”
闻言,和珅转身看向松筠:“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地方上连着给皇上报两件喜事么?松大人,还不说与皇上听。”
“这”
松筠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躬身道:“禀皇上,安徽巡抚朱珪弹劾新任江安粮道赵有禄沽名钓誉,上任竟携铁棺材一口,此为张死谏之名于衢市,效汉臣汲黯卧治故智,实乃借棺椁为晋身之阶又劾该员所辖漕粮亏空逾官定三倍,仓廪朽坏未修,反强迫粮道属史逼捐,名为修河,实为贪污,此外该员还”
说到这,松筠吞吞吐吐不敢说的样子。
老太爷不悦道:“还什么?”
“还,还,经查,该员还将清、慎、勤三字贴于大堂,要衙门属员每日早晚大声诵读十遍,声音稍弱即行打骂,官威之大使属员苦不堪言”
说完,松筠提心吊胆的看向御桌。
宣纸上的清、慎、勤三字墨迹未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