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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翻不了天

  窗棂上凝着霜花,炉膛里的木柴炸开火星。

  单望舒用围裙擦了擦手,揭开了大锅的蒸笼。

  雾汽蒸腾而上,偌大的陶盆泛着油光。揭开盆盖,清汤透亮,蛋饺金黄,土鸡猪蹄酥烂脱骨,离而不散。

  好不好吃还不知道,但闻着都香。

  喉咙止不住的滚动了一下,叶安宁抿了抿嘴唇。小胖子盯着肥嫩的鸡腿,双眼发光。

  “别烫着……”

  挥手赶开姐弟俩,单望舒指挥着侄子:“有为,上桌!”

  王有为垫着抹布,端起了托盘。

  刚端进餐厅,一群人闻香而动:“呀,蒸盆子,好香?”

  “我回西京,在何家庄吃过一次,都没这么香。”

  “三嫂(单望舒)做的当然香!”

  “会说话就多说点,看你三嫂,嘴都抿不住了!”

  “但是真的香!”

  确实香,正儿八经的血雉、黑野猪猪蹄、蜂窝菌、羊肚菌、柞水木耳、野党参……可以这么说,除了水,剩下的全是秦岭的。

  包括调料,都是从西京带来的。

  为了做这道菜,单望舒从七点就开始准备,到三点上桌,足足用了八个小时。

  陆陆续续,其它菜也端了出来,宴席开始。

  两个儿子和姑爷候着老太爷坐上了主位,刚刚落座,老人抽了一下鼻子,又往桌上一瞅。

  主菜是蒸盆子,旁边是蒸四碗:条子肉、粉蒸肉、酥肉蒸丸子,八宝饭。

  另外还有带把肘子,奶汤锅子鱼、商芝肉,酿发菜……林林总总三十来道菜,近半都是陕菜。

  单望舒盛了一碗汤,老人抿了一口,又尝了只蛋饺,眼睛微亮:“这盆子好,老三婆姨做滴?”

  “是的爷爷,您多吃点!”单望舒笑着点头,又给老人夹了一颗蒸丸子,“您再尝尝这个!”

  “这个也好吃!”

  老人吃了一块,又自己夹了一块条子肉:“这个也香……丫头,来块馍……”

  看大夫没吱声,叶安宁给老人掰了一块锅盔。

  “嗯嗯……今天的席好,嫽扎咧……别看我,都吃……都吃……”

  老人一口馍,一口肉,又拿筷子指了指。

  老太爷一向嘴刁,能这么夸,那看来是真好吃。

  王振邦(王齐志的父亲)尝了一口酥肉,止不住的点头:“这味道好。”

  关键的是,真有老家那个味,怪不得老太爷赞不绝口。

  “都是学生家自个做的!”王齐志浑不在意,顺手一指,“那鸡,那山珍,这些蒸碗,还有麻叶子,糖果子,臊子,锅盔……给我装了一车!”

  看似随意,但单望舒和叶安宁哪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两人对视一眼,好像在说:看,舅舅(你舅)又开始了?

  “叫林思成对吧,你来了就念叨,我耳朵都起茧子了!”王振邦叹口气,“老三,你这辈子,就打算逮着这一个娃薅?”

  王齐志撇着嘴:“爸,我能收这么一个学生,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你还指望我收几个?”

  王振邦一脸无奈,桌上有几位下意识的顿了一下。

  王齐志虽然思维跳脱,一般人跟不上他的想法。但家庭如此,眼界、眼光怎么可能会差?

  能说出“一辈子收这么一个学生,就心满意足”的话,这学生得有多优秀?

  正狐疑着,老人点了一下头:“那娃不赖,老三,字挂了没有?”

  王齐志恭恭敬敬的点头:“爷爷,二十七裱好的,请的是荣宝斋的老师傅,当天就挂上去了……”

  “挂了就好!”老人掰着锅盔夹肘子,“老三婆姨,下次回来,这馍再让那娃他娘做一点!”

  单望舒笑眯眯的点头:“好的爷爷!”

  一桌子人齐齐的怔住。

  王齐志的这个学生,老太爷肯定没见过,顶多只是听说。

  但老太爷很少夸人,只是听说,就能让他这么肯定,还给写了一幅字,这小孩得有多不赖?

  难得老人胃口好,没人追着问。大概吃了一个小时,小酌了半杯,老人又嚷嚷要打桥牌。

  年轻的没几个会打,老人叫走了两儿子和女婿。

  三位老太太也不耐久坐,拉了王齐光(叶安宁的妈妈)凑数,去打麻将了。

  一群小孩去客厅打游戏,桌上就只剩第三代和第四代。

  王齐明给王齐志倒了一杯酒,一脸好奇:“老三,爷爷写的什么?”

  “汤孙奏假,绥我思成!”

  王齐明怔了一下:啧,这字?

  关键的是,刚刚爸才提过,那小孩就叫思成?

  “老三,你怎么哄的爷爷,人都没见,就夸成这样,还给写字?”

  “二哥,我可没哄昂!”王齐志端着酒杯,“不信你待会问爸,爷爷亲口说的:这娃不赖,脑子聪明,有胆有识,像二丫头!”

  众人又愣住了。

  乍一听,平平无奇?

  但在家里,这一句,绝对是老太爷对一个人最高评价。

  看看老太爷给三个孙子起的名字:齐华、齐明,齐志,轮到二姐,就成了齐光?

  出自《九歌·云中君》:与日月兮齐光……与日月同齐!

  事实也证明这一点:第三代大大小小八个兄弟姐妹,就数二姐最有天份,最沉稳,做事最有决断,而且聪明的不像人……

  王齐明顿住,一脸愕然:“夸成这样……你这学生干啥了?”

  干的多了。

  如果让王齐志掰着指头数,他两只手都不够用!

  他正想着挑精彩的吹一吹,王齐华笑了一下:“我见过:小伙子确实不错,长的精神,眼力高,手艺也高……难得的是沉稳内敛,还有担当……”

  “爷爷和爸聊的时候,我听了一下,他单枪匹马跑到浙江,从文物贩子那抢回来了好几件国宝……之后,又配合西京的公安部门,打掉了一伙盘踞多年的盗墓贼……”

  “当时那个场面跟打仗一样,又是枪,又是炸药……前前后后抓了七八十号人,光是枪就有五六十支,子弹上千发,炸药好几百公斤……”

  王齐华当故事一样的讲,把知道的整个都讲了一遍,一群人听的一愣一愣。

  眼力好,会捡漏,特能赚钱,至少得夸一声聪明好学有头脑。

  才二十出头,技术水平高也就罢了,研究能力还强,甚至于国家级的项目都能独自设计,独立主持。等于王齐志这个老师,只是挂了个名?

  这算什么?多少年一见有些夸张,但至少也是天纵其才,颖悟绝伦。

  稀罕的是,竟然还能影响到王齐志?

  多少年了,这个懒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偶然收了个学生,突然就开窍了,知道长进了?

  更难得的是,孤身跑到浙江,到盗墓贼的老窝里收国宝文物,收犀角杯。又在西京和文物贩子周旋,悄无声息,不着痕迹的就把这伙人给挖了出来。

  再看看战果:五六十支枪,上千发子弹,炸药几百公斤……这何止是盗墓贼?这都已经是暴力武装份子了。

  这一下,准准中中的就挠到了老爷子的痒处。

  打老了仗,干了半辈子的作战参谋,谋定后动,有勇有谋,这八个字,就是老爷子这辈子的真实写照。

  突然冒出个有勇有谋,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年轻人,还是老三的学生。老太爷肯定要问一问,了解一下。

  结果,越是了解,林思成越是出彩。

  其它也就罢了,特别是王齐志恨铁不成钢,屡次问到的那一句:林思成,命总是你自己的吧,你说你图什么?

  而林思成每次都是笑笑,轻描淡写的回一句:老师,总得有人干!

  要只是说说,肯定都当他是说大话。但问题是,人家是先提着脑袋干,然后才说的这话……

  一点儿都不夸张,王齐志复述这一段的时候,老爷子眼睛一瞪,当即就给了他一拐杖。

  然后,又喝了一声彩:贞心赤胆。

  真的,要不是林思成不敢要,那幅字上面写的,就是“家国情怀”……

  一桌子人怔住,默然无言。

  他们没机会做,估计也做不到,但不代表他们不佩服……

  叶兴安默不作声,看了看坐他旁边,默默吃菜的叶安宁,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丫头眼光那么高,突然就说要谈对象?

  真要像大哥和老三说的,这小孩能有这么出彩。别说丫头喜欢了,他这个老子也喜欢。

  更怪不得老婆总唠叨:老叶,要见一见,得见一见……

  确实得见一见。

  正好,过完年就得去西京,等忙完后,顺便见一见……

  王齐明一阵唏嘘:“这小孩可以,老三,给你当学生屈才了!”

  王齐志没说话,翻了个白眼。

  二嫂也点头:“这小孩多大了!”

  单望舒笑了笑:“二十一,和有为同岁!”

  “呀,这么小?”

  二嫂沉吟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刚要说话,王怀玉(王齐华的大女儿)端起酒杯:“二婶,我敬你一杯!”

  二婶点点头,端了起来。

  刚喝完,她又要说话,王怀玉又给她夹了一块冻肉:“二婶,我三婶的手艺可以吧?”

  这不是你三叔他学生的妈妈做的吗?

  唏……不对……

  怎么感觉这死丫头,故意要堵我嘴似的?

  刚拿起筷子,二婶反应过来,又“咦”的一声。

  眼睛扑棱扑棱,在王怀玉和叶安宁脸上瞅了瞅去。

  大哥去年九月份去的西京,见的那小孩。当时,这两丫头不也在?

  顿然,她又是惊奇,又是哭笑不得。

  二婶我是爱给人作媒,但人都我都没见过,甚至今天才是第一次听,我给谁作?

  还有这两丫头:一个挤眉弄眼,一个老神在在,这不是不打自招?

  但稀奇了?

  用王齐明的话说:安宁的眼睛长在紫禁城的顶上,比当初的二姐还高。都替二姐和姐夫发愁,她到时候能找个什么样的?

  这不,突然就有着落了?

  更稀奇的是:连怀玉都知道,齐志和望舒,姐夫和二姐能不知道?

  前者也就罢了,毕竟是老三的学生,还那么优秀,两人肯定乐见其成。

  但二姐和二姐夫,竟然没拦一下?

  越想越是惊奇,二婶看了看叶兴安(叶安宁的父亲),又笑吟吟的抿着嘴,看着拿着手机出了餐厅的叶安宁。

  这丫头是怕自己调侃她,躲出去了。

  唏,这么大了,脸还这么薄?

  嗯,也说不定,去给那小孩打电话了……

  看着叶安宁出了门,二婶乐呵呵的开玩笑:“齐志,收了个好学生,突然就有上进心了?”

  那是。

  屈才不至于,王齐志望徒成龙,恨不得林思成把所有的本事全使出来。

  所以,做老师的帮不上大忙也就罢了,总不能拖后腿吧?当然得上进一下……

  王齐志又看了看外面:天快黑了,过会林思成应该会打电话拜年。到时候让他电话里问候问候,让老太爷也开心一下……

  心中转念,顿感欣慰,他又起身倒了一圈酒。

  刚把杯子端起来,敬了一圈,还没送到嘴边,叶安宁一脸慌乱的跑了回来。

  脸色发白,眼神中透着惶急:“小舅,林思成出事了……”

  王齐志突地一怔,心里一咯噔:“出什么事了?”

  “他被公安局关进去了……我给他打电话,但他提都没提,还问我吃的什么……之后我又给江阿姨打电话拜年,感觉她语气不对,好像哭过,我才发现不对……

  而且电话里好吵,像是在打架……我问江阿姨怎么了,她才说:林思成被人抢劫,为了救人打坏了人,被关在公安局……

  他们刚从公安局回来,被打伤的那几个人的家属就追到了家里,让他们赔人赔钱……江阿姨还说,对方当时动了刀……”

  起初,王齐志还在耐着性子听,听到“抢劫”、“救人”,“林思成被关进了公安局”、“伤者家属追到家里要赔人、赔钱”这几句,心里的火“噌噌噌”的就往上冒。

  等听到最后一句,“对方动了刀”,就觉得火涌到了天灵盖,手不自觉得一颤:我去他妈的?

  陈朋,你脑子被屎糊住了吗?

  见义勇为的被关在局子里,逞凶作恶的反倒打击报复?

  特别是林思成,狗脑子又犯抽:人家有刀……你救个锤子你救?

  王齐志又气又怒,又是后怕,咬着牙拿起手机。

  陈朋的号码刚拔到一半,林长青的电话打了进来。

  顿然,火气又冲到了脑门:林教授啊林教授,如果不是叶安宁打电话,实在瞒不住了,你这个电话是不是还不准备打?

  他忍着怒火,按下接听键。

  应该林长青出了屋打了电话,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吵架的声音。

  估计气的不轻,林长青的声音微微发颤。

  王齐志静静的听,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嫌疑犯的家属冲到受害人家里闹事不说,还打人?

  这是蹬鼻子上脸,当人泥捏的?

  老子不让你后悔到肠子发青,老子不姓王?

  开着免提,声音不小,一桌子的人面面相觑: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还有老三的学生……对方持刀,他救人?

  这傻孩子,被捅两下怎么办?

  看了看脸色发白,一脸后怕,好像手都在抖的叶安宁。又看了看脸色乌青,拳头攥的“咯吧咯吧”直响的王齐志,叶兴安叹了口气:

  这个小孩真的是,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夸。

  但就丫头和老三现在这个样子,也别等什么忙完后了,早顺便也是顺便,晚顺便也是顺便……

  转念间,王齐志挂断电话,恶狠狠的咬着牙,恨不得要把谁煮着吃一样。

  而后,他又翻电话本,应该要给谁打电话。

  看到“丁秘书”三个字,叶兴安按住了王齐志的手:“老三,你别打了,我来吧!”

  王齐志正在气头上,难免意气用事,说的话肯定不好听。

  得罪人只是其次,别弄巧成拙了:毕竟老三和那小孩,以后还要在西京上班,生活。

  更何况,人还在里面关着……

  拍了拍王齐志的手,叶兴安拿着手机出了餐厅。

  单望舒帮王齐志捋着背:“别气了,林思成是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再说了,这又不是第一次?”

  不说还好,一说,王齐志更气。

  他忍了又忍,忍了又忍。

  也就离得远,不然他绝对会冲过去,把林思成打个皮开肉绽:林思成,命总是自个的吧?

  你倒好,跟捡的一样,一次又一次……

  正气的发抖,电话又“嗡嗡嗡”的一响,王齐志瞄了一眼,气急反笑:

  林思成,你个狗东西,怕是还不知道林教授刚给我打过电话……

  哦不……他甚至还不知道,那伙抢劫犯的家里人打上了门……

  我看你怎么给我诌?老子今天不骂死你,我不是你老师……

  他用力一摁,骂娘的话涌到了嘴边,单望舒一把抢了过去。

  先瞪了王齐志一眼,意思是让他克制点,然后又叹了一口气:

  “林思成,你说你,人家有刀,你也敢往上冲?你老师已经被你气疯了……”

  “他们都冲到了家里……啊,你还不知道?你别担心,安宁的爸爸已经去打电话了……你也别急……啊,你要回去?好,待会我给你老师讲……”

  絮絮叨叨,说了好久,单望舒基本问清楚,才挂了电话。

  她又叹口气:“别生气了,林思成是开车回家的半路上被人拦住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也没料到……他这会确实在公安局,但李局长在,陈局长也在。三个人在看春晚,还喝了一点……”

  “他又说,能不能请你给李局长或陈局长打个电话,他要回家看一看……”

  起初,王齐志还挺生气:他气的是林思成被关进了公安局吗?他气的是林思成以身犯险。

  杭州那次也就算了,林思成回来后,只是轻描淡写的讲了讲,王齐志顶多脑补一下,感受不深。

  张安世墓那次,陈朋妥善安排,二十四小时有人跟着,他也不是很担心。

  但这次,这可是持刀劫犯……打急眼了,捅你两刀不跟玩儿似的?

  正气的不行,一听林思成要回家,王齐志突的一愣:不对……这个时候,他回家干嘛?

  再打一架?

  咦,照这么一想,等于歪打正着:陈朋把林思成留公安局,还真留对了?

  不然和这会正闹事的那一伙撞一块,非弄出点事不可……

  顿然间,怒火就消了大半,正暗暗庆幸,身后传来一阵动静。

  老爷子,两兄弟,再加老姑爷都到了餐厅。

  算算时间,打了快两个小时,应该是保健医生不让老太爷打了。但时间还早,老太爷就想和后辈们聊一聊。

  进了门,看气氛不对,老人问了一句。

  没人敢瞒,也没必要瞒,单望舒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老人越听越怒,听到一半,说是孙女婿已经去安排了,怒火才算是消了一半。

  又详细问了几句,听到“刀刺过来,林思成身后有两个女孩,实在没办法躲,只能迎上去”的时候,老人的眼睛好像亮了一下。

  然后,两道目光就像是箭一样,刺了过来。

  王齐志后知后觉,没来由的,感觉脸上发凉。下意识的一瞅,心里一咯噔:要糟。

  知道可能好不了,他转身就要往外跑,但刚抬起脚,“嗖”一下,拐杖就飞了过来。

  王齐志手忙脚乱的接住,即纳闷又委屈:“爷,我啥都没说!”

  就你这屌样,还用的着说?

  老人瞪着眼睛:没出息的东西……救危扶弱,你学生都比你懂道理……

  也就是王齐志岁数太大,不然老太爷绝对会把他扔到部队里……

  老人哼了一声:“电话拿来……”

  办公室里,林思成接着电话,眼珠子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

  陈朋还在纳闷,心想接电话的应该是王齐志的媳妇,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但语气挺温和。

  但这小子怎么凶得跟要杀人一样?

  正狐疑着,座机电话叮零零的响了一声,陈朋顺手抓了起来,然后,脸色渐渐乌青,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妈的,反了天了?

  三爻村的人跑到林家成家里,男女老少,竟然有三四十号?

  林思成的姐夫,就刚才来局里那位,被扇了十几个耳光。那两女孩,也一人挨了两耳光……”

  林思成爸妈也差点挨打,有亲戚喊林承志是市里的干部,那些人才没敢动手……

  林思成的爷爷气的差点晕过去……

  电话里,胡晨光每说一句,陈朋的眼皮就跳一下,说到最后,陈朋气的想骂娘。

  就说好端端的接了个电话,林思成怎么跟抖毛的狮子一样?

  这他妈谁能忍?

  但问题是,远在几千里之外的王齐志的媳妇都知道了,他和师父竟然不知道?

  他不信林思成的爸妈不知道报警,他更不信接警中心没有处理警情。

  所以,绝对是胡晨光接到警情后,压根就没把这会发生的东曲江池闹事的案子,和下午发生在三爻村的抢劫案往一块联系。

  等到了地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才给自己打的电话……

  “胡晨光,你不抓人,你还打个逑的电话?”

  “啥,人不够?老子给你派皮兴昌……”

  “啪”的一声,陈朋挂了电话。恰好,林思成也挂了电话。

  但随即,李春南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瞄了一眼,他神色一正:“丁主任,你好……”

  随后,他又猛的一愣,看了一眼林思成。

  “是的丁主任,所有的疑犯都已到案,案情已大致了解,正在连夜审讯……对,我就在分局!”

  “是的,案情很明确……对,正当防卫,见义勇为……好的,我现在就办……”

  “丁主任客气,不麻烦,职责所在……好的丁主任,我明白……也祝领导过年好……”

  林思成正发着狠,没注意听,陈朋却听的一清二楚。

  这谁……丁主任?

  关键的是最后一句:这个电话,明显是领导让他打的……

  正惊疑不定,李春南挂断电话,眼睛一瞪:“愣着干什么?还不抓人?”

  陈朋一个立正,刚要走,李春南拍了拍林思成的肩膀:“小林,别着急,让陈朋陪你回去……放心,翻不了天!”

  林思成咬着牙点头,李春南又暗暗一叹:怎么就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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