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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江阁老“仁义”,陛下“圣明”

  大殿上下,落针可闻!

  不少人暗自相视,尽是心惊。

  江阁老的打法,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猛啊!

  吕公著沉默了。

  那句“你也配与我侈谈为国?”,实在是太过伤人!

  丹陛之上,赵策英心头暗爽,连忙忍着不让面部上扬。

  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

  果然,还得是江卿!

  “罪责其二,言疏乱政,裹挟君父。”

  江昭望向欧阳修,吕公著二人,叱责道:“你二人之鹰犬爪牙,受到指使,连着上奏百日之久。一日几十封奏疏,逼得陛下无奈罢朝,名为劝谏,实为胁迫。以臣胁君,破坏君臣纲常。此罪,实耶?”

  “不实。”欧阳修连忙出言道。

  藐视君王,这种罪最怕的就是上纲上线。

  涉及判罪,上限高得离谱。

  “实与不实,并非是你能狡辩的。”

  江昭“哼”了一声,叱道:“一日上奏几十封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奏疏,逼得君王罢朝。这样的事实,你二人就是千言万言,也难以推脱。不管官家究竟如何判罪,都经得起史书的考验!”

  “那几千封奏疏,可都存储在文渊阁呢!”

  江昭大喝道:“怎么,敢做不敢认?”

  欧阳修面色大变。

  那几千封奏疏,可都存储在文渊阁呢!

  这一句话,一下子就让他没了驳斥的心思。

  事实就是事实,根本无法推脱。

  怎么着,也不可能放一把火烧了文渊阁吧?

  无声一叹,欧阳修干脆不作辩解。

  今日,注定没法善了。

  开罪了江昭,也就开罪了韩章。

  奏疏一事,更是开罪了官家。

  这三人意见一致,谁都能定罪。

  是以,他注定得被定罪!

  区别就在于,究竟是贬官,亦或是罢官,乃至于流放。

  下方,足足七八十位官员面色大变,低着头降低存在感。

  上奏疏一事,他们就是“帮凶”。

  要真是成心大批量定罪,都得遭殃。

  至于贬官、罢官七八十人,有没有什么影响?

  只能说,天底下不缺当官的人!

  “罪责其三,结党营私。”

  江昭徐徐道:“欧阳修之作《朋党论》,书曰: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党,此自然之理也。”

  “不知你二人是朋,还是党?”

  欧阳修面色一变,吕公著垂目默然。

  这一篇《朋党论》,槽点实在太大。

  所谓的“君子为朋,小人为党”的言论,根本不为文人墨客、黎民百姓所认可。

  说白了,不都是“结党”嘛?

  是以,无论是回答“朋”,亦或是回答“党”,都相当于是承认的结党。

  “嗯?”

  两人不答,江昭不免认真的望了一眼笏板,一副生怕认错的模样:“莫非,这篇文章并非是欧阳大学士所著?”

  “是。”

  江昭追着问,欧阳修不得不应了下来。

  庆历年间,他就已经颇有名望、地位。

  一些言论、文章,自是会被人记载下来,根本推脱不掉。

  这种事情,不上纲上线,就是常规的文章。

  一旦上纲上线,就是政斗利器。

  这些年,他也没少被《朋党论》牵连。

  只不过,这一次注定牵连得更狠。

  “文章书曰:此自然之理也。”

  江昭念了一句,喝道:“既如此,欧阳大学士是认了结党一事?”

  “结朋,但并未营私。”欧阳修沉着脸道。

  结党营私,结党是结党,营私是营私,这是两码事。

  关于《朋党论》,这些年他都是这么辩解的。

  江昭点头,也不深究。

  “战时诬帅,可为通敌。”

  “胁迫君父,也即谋逆。”

  “结党营私,动摇国本。”

  “此三罪,皆已查实,还望陛下定罪!”

  江昭拱手一礼。

  事实上,三宗罪,但凡欧阳修、吕公著二人认了一宗罪,就已经大败而归。

  毕竟,究竟怎么判罪,还是皇帝说了算。

  两人干的事,满朝文武都心知肚明。

  皇帝,缺的也就是个判罪的由头。

  认一宗罪与认三宗罪,判罚差别不大。

  区别就是,认三宗罪,两人算是彻底声名狼藉、身败名裂。

  认一宗罪,未免罪状太少,两人名声要好上一点。

  当然,其中还涉及判罚七八十位上呈奏疏者的问题。

  罪责其二,言疏乱政,裹挟君父。

  这一罪状,必须得让欧阳修、吕公著二人哑口无言。

  为此,江昭甚至都没有声势打压,而是抛事实。

  丹陛之上,赵策英长呼一口气。

  终于可以判这两人的罪了!

  “欧阳修,结党营私,目无君父,藐视君威,罪责难辞其咎,贬黄州司户参军!”赵策英大手挥道。

  “吕公著,陷害贤臣,挑拨离间,结党营私,目无君父,下狱三年,流放三千里!”

  “陛下圣明!”

  文武百官,齐齐一拜。

  其中,欧阳修贬黄州,注定只是起点,而非终点。

  一般来说,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者。

  这是太宗皇帝定下的祖训。

  不过,祖训是一回事,实际上又是另一回事。

  不杀,不代表不能病死。

  一旦欧阳修到了黄州,屁股没坐热,肯定就有新的册令传下去,命其改道去往新的任职地。

  如此,往复几次。

  要么病重致仕,要么病死任上。

  这也算是惯用流程。

  就连范文正公,也是死于上任途中。

  吕公著,则是单纯的下狱,流放。

  罪已定下,自有禁军招呼两人走出朝堂。

  江昭拱手一礼,退回班列。

  就在这时,一人忽的问道:“陛下,不知受到奸臣蛊惑,上言奏疏的朝臣,如何处置?”

  从其言论,不难知晓此人就是其中一位上奏“轰炸”皇帝的文臣。

  一言落定,百官齐齐一哗。

  议论之声,甚是鼎沸。

  特别是上奏过的朝臣,更是如坐针毡,心头不安。

  “没有趁机上奏过的爱卿,有何见解?”赵策英并未急着表态,反而问道。

  朝堂上就三四百位大臣,一下子治罪七八十人,绝对会大肆动摇政局。

  欧阳修一脉的人都治罪,肯定不可行。

  六脉把持六把椅子,一下子就少了一脉,结局就是造就韩系把持三把椅子,亦或是余下其他的某一系掌握两把椅子。

  不管是什么结果,都不太好。

  信任江卿是一回事,但信任不意味着绝对的放纵。

  否则,那就不是“荣宠”,而是加害。

  三把椅子都是韩系的人,那该不安的就成了皇帝了。

  让其他某一系掌握两把椅子,那也不行。

  其他人何德何能,有资格与韩系一样掌握两把椅子?

  欧阳修一脉,该留下还是得留下。

  当然,最好是顺带着施恩,收拢人心。

  “这”

  没有上奏过的朝臣,齐齐相视,一言不发。

  反正,跟他们没关系!

  关键就在于,人微言轻,说了也白说。

  这可是“轰炸式”呈递奏疏,着实是恶心了皇帝,非重量级人物开口上谏,肯定不会有什么效果。

  不少上奏过的臣子,暗自心慌,却也毫无办法。

  毕竟,“轰炸式”呈递奏疏,的确是他们干的事情。

  往大了说,罪责甚至跟欧阳修、吕公著差不了太多。

  几位内阁大学士相视一眼,皆是没有说话。

  有些功劳,注定是“专门定制”的。

  “江爱卿?”赵策英望向江昭,一副“朕很在乎你意见”的样子。

  七八十位有过上奏的朝臣,齐齐望了过去。

  足足十息,几近无声。

  越来越焦躁,越来越心慌。

  “臣有上中下三策。”江昭回应道。

  果然!

  江卿,能够领会朕的意思。

  “说来听听。”赵策英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下策,皆治罪,或是下狱,或是流放。”

  一言落定,大殿越发安静。

  “中策,皆贬官。”

  不少人暗自相视,中策也不太好啊!

  “上策.”

  江昭顿了一下,徐徐道:“受奸人裹挟,百官亦是无奈之至。不若让人特意搜一搜文渊阁的奏疏,找出来都烧了。

  日后,若有关于‘举荐外戚入边’一事的奏疏,都是仿品伪造之作。”

  上中下三策。

  一句“受奸人裹挟”,偏向已经非常明显。

  而且,放过他们是上策。

  不少人暗自松了口气。

  江阁老仁义啊!

  丹陛之上,赵策英沉吟着,缓缓道:“也罢,烧了吧。下不为例。”

  一言,定下生死。

  “官家圣明!”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重重下拜。

  “官家圣明!”

  文武百官,齐齐一拜。

  丹陛之上,赵策英满意点头。

  官家施恩于臣,得了“圣明”,江阁老得了“仁义”。

  双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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