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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也配跟我侈谈为国?

  残夜将近,晓色初分。

  文武百官,有序班列。

  不时有人抒发己见,平添些许嘈杂。

  三年一次的政绩大考,也即意味着百官人选的更替。

  或许有些老臣要乞骸骨,致仕还乡。

  或许有些臣子上下打点,举荐门生。

  或许有些臣子纵横谋划,试图擢拔。

  但谋划是否功成,除了六位内阁大学士以及吏部尚书以外,无人可知。

  具体的公布时间,更是未定。

  可能是三月末,亦或是四月、五月。

  吏部名单一日不公布,人心就一日不安。

  如此,自是不免有些躁动。

  “噹——”

  一道洪瓮钟吟。

  文武百官,齐齐肃然。

  “吱——”

  偏殿,一道大门推开,从中相继走出七人,皆着紫襕官袍。

  七人中,有六人着锦绶、玉环、玉钏,余下一人挂金鱼符袋,着印绶,袍有麒麟纹,却是六文一武。

  单从官袍,就可知晓这七人无一不是权势滔天的存在。

  手中持有任意一人可代表身份的玉佩,都可纵横天下,畅通无阻。

  六位阁老!

  英国公!

  偏殿常规性歇脚,唯有宰辅大相公、参知政事、枢密使有此特权。

  武将之首,则是官家钦点入殿,以彰显荣宠。

  如此,就是六文一武的搭配。

  百官肃立,齐齐噤声。

  七人手持笏板,缓步徐行。

  “就在今日?”大相公韩章手持笏板,问了一句。

  “就在今日。”江昭平静点头。

  从容举止,自有一股气定神闲、雍容持重、渊渟岳峙之风度。

  韩章点头,微阖双目。

  既如此,欧阳修注定罢官。

  毕竟,这不单是弟子江昭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更是官家的意思。

  文渊阁大学士、昭文殿大学士、皇帝。

  三者意见一致,其他人意见如何已经不再重要。

  师徒二人,说话并未避着其他人。

  欧阳修面色一黑,走进班列,持笏闭上双目。

  约莫几息,又睁开了眼睛。

  审判倒计时,实在是让人难以镇定。

  几位内阁大学士,相继肃立。

  文武百官,却是不时有人举目望过去。

  几位内阁大学士,一向都是文武百官聚焦的焦点。

  而最受聚焦之人,无疑是新任文渊阁大学士江昭。

  不少人暗自心惊。

  三十岁的文渊阁大学士,实在太过骇人!

  历代大学士,不乏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者。

  或者说,任意一位内阁大学士,宦海生涯几乎都是平步青云的存在。

  否则,也不可能干到一品,入阁拜相。

  然而,就是在这么一堆平步青云的内阁大学士中,十二年就入阁的存在,亦是几乎没有。

  要真论起来,恐怕也唯有入仕六年就宰执天下的吕蒙正大相公,可稳压其一头。

  余下之人,无论是丁渭、范仲淹,亦或是韩章、富弼,都要慢上不止一筹。

  毕竟,江昭可不是简单的“入仕十二年”就入阁,而是“三十岁、入仕十二年”就入阁。

  一样是十二年,肯定是三十岁就入阁更有含金量。

  三十岁的内阁大学士!

  按理来说,这本该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是授官从六品的状元郎,要擢升到从一品,也得晋升足足十次。

  按照三年两次来算,入阁也得十五年之久。

  可偏偏就是存在某些人,打破常规,简直强得离谱。

  不少人暗自咂舌。

  以江阁老的功绩、政绩,上限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位向着人臣巅峰迈步的存在。

  三十岁就从一品,人生的容错率实在太大。

  其师韩大相公,三十七岁入阁,贬官十二年之久,可谓相当长久。

  一般人,贬官十二年,早就年迈体衰,仕途尽废。

  可韩章呢?

  十二年过去,也才四十九岁!

  一经起复,入阁拜相,一样宰执天下十余年。

  单论容错率,江阁老可谓只高不低。

  毕竟,这位可是有着开疆拓土功绩,时刻“创造历史”的人。

  就连史书,都单独为其撰写了三册。

  《资治通鉴》!

  《熙河平戎录》!

  《熙丰拓疆录》!

  三册史书,既有编年史,更有纪传体。

  作为熙河开边、熙丰开边的核心人物,江昭注定千古流芳。

  这样的人物,时刻都是历史的创造者,遭受的一切对待,都注定会史书记载。

  史书,就是一道独属于江昭的“护身符”。

  有此护身符,注定是一生顺遂!

  区别就在于,入阁拜相持续的年限!

  “噹——”

  钟吟长响。

  “宣,百官进殿——”

  一道尖锐的太监嗓音传出,文武百官,齐齐入殿,山呼道:

  “陛下圣安!”

  “免礼。”

  丹陛之上,赵策英着龙袍,抚膝平视。

  江昭手持笏板,望着毫无遮挡的视野,不禁长呼一口气。

  十二年!

  如履薄冰,终归是走到了这一步。

  “内外百司,即可上言。”赵策英平静道。

  下一刻,一人走出走出班列,举止从容,着紫袍金带,金符鱼袋:“启奏陛下,微臣弹劾几人。”

  文武百官,尽皆为之一惊。

  内阁大学士,弹劾人?

  这可是位极人臣的存在。

  文武百官,齐齐注目过去。

  内阁大学士弹劾之人,唯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同为内阁大学士的存在,要么是皇帝!

  既是江阁老弹劾他人,局势自是一下子就明朗起来。

  江阁老与欧阳阁老、吕侍郎的仇怨,可谓是人尽皆知。

  终于要清算了吗?

  欧阳修一脉、庞籍一脉的人,则是面色大变。

  终究还是要被清算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欧阳修、吕公著二人面色一沉。

  涉及大清算,即便是以内阁大学士的养气功夫,也再是难以稳住面上功夫。

  丹陛之上,赵策英猛地来了精神。

  边疆动乱,欧阳修、吕公著二人让门生故吏“轰炸式”上奏,着实是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新帝登基,本就掌权不稳,这两人还敢“轰炸式”上奏,影响常朝政务,以上谏之名,行胁迫之事。

  是可认,孰不可忍!

  终于,要清算了啊!

  赵策英心头火热,干脆起身站立,灼灼龙目,向下注目。

  朕撑住了!

  欧阳大学士,吕侍郎,该你二人了!

  “具体弹劾,容臣一一陈之。”江昭手持笏板,平静道。

  赵策英高声道:“准!”

  江昭持手一礼,猛地大手一挥,暴喝道:“欧阳修,吕公著!汝等速速都站出来,本官弹劾你二人!”

  一声突如其来的暴喝,惊起千层浪。

  声势之大,言辞之重,着实让人心头一震。

  即便是资政殿大学士欧阳修,也不免心神一荡。

  兵部右侍郎吕公著,更是面色难看。

  以江子川的政斗打法,一旦对上,那是真心让人难受。

  先天气势就矮一头!

  “出来!”江昭暴喝道。

  观其举止,却是一副呼来喝去的样子。

  欧阳修、吕公著二人,面上猛地为之涨红。

  谁承想,堂堂紫袍大员,竟然也有被呼来喝去的一天?

  这种傲慢的姿态,未尝不是破绽。

  欧阳修梗住脖子,持笏抬手,就要反告一句“傲慢之罪”,打一打江昭的气势。

  一旦江昭的气势被打下来,那就好办不少。

  然而,丹陛之上,赵策英却是发话道:“欧阳大学士、吕侍郎,不妨听一听江爱卿的弹劾之言?”

  一句话,霎时打断了欧阳修的节奏。

  迟疑了几息,二人齐齐走出班列,面色凝重,甚是难看。

  欧阳大学士、吕侍郎、江爱卿!

  拉偏架的心思,真是演都不演一下。

  江昭瞥向两人,持笏一指,怒斥道:“官家让你二人出列,你二人足足迟疑了几息之久。官家下令,尚且如此倨傲,可见平日究竟是何等的目无君父!”

  两句话,登时就让欧阳修、吕公著二人的气势一降再降。

  两人心头一沉,面色一变再变,阴晴不定。

  本来江子川的打法就让人难受,结果皇帝还拉一拉偏架。

  君臣二人,打起配合,着实是让人有苦难言。

  欧阳修沉吟着,持手一礼,说道:“江阁老一声无端怒喝,某还以为是谁不顾朝堂秩序,心下有意呵斥,治其罪状。谁承想,竟是阁老之言。”

  “休要信口胡诌。”

  江昭一拍笏板,厉声道:“本官弹劾你二人三宗罪,是或不是,休要信口雌黄。”

  “罪责其一,构陷重臣,贻误军机。”

  江昭望向吕公著,叱道:“吕侍郎罗织江某十项罪名,意欲挑拨离间,动摇军心,祸国殃民。此罪,实耶?”

  这说的是《谏皇帝戒备权臣十思疏》的事情。

  这一罪状,单纯针对吕公著。

  “不实。”

  吕公著连忙驳斥道:“自古及今,不乏领兵出征者无人制衡,平添霍乱。吕某忧国忧民,上呈奏疏,防范于未然,何错之有?”

  “还敢狡辩!”江昭呵斥道:“若非官家圣明,并未听信你的谗言,边疆必是军心动荡。如此一来,莫要说开疆拓土,便是肃清疆域,都是千难万难。”

  “汝之一言,险些葬送三千里山河,还敢说没有祸国殃民?”

  “江阁老可莫要乱盖帽子。”吕公著高声反驳道:“吕某仅是建议官家遣人入边,行监督制衡之举,何谈葬送千里山河之说?”

  “国家大事,江阁老可莫要轻言!”

  一通回应,足足对了五六句话。

  吕公著心绪渐稳,自认应对得相当不错。

  谁承想.

  “哈哈哈哈!”

  江昭面露讥讽,谩骂道:“吕晦叔,你也配与我侈谈为国?”

  “江山动荡,文武百官想方设法的抚镇边疆。”

  江昭望向百官:“几十万将士开疆拓土,不单是我江昭一人的功绩,更有朝廷、地方两京一十四路百官的鼎立支持。否则,粮草何来,器械何来?”

  “然而!”

  江昭猛地转身,几乎是指着吕公著的脑门:“百官齐心,汝却行釜底抽薪之举!”

  “你们几时想过国?想过我大周朝?!”

  言辞激切,慷慨激昂!

  大殿上下,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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