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一片兵荒马乱。
视觉上看起来就像是刘成元突然抽搐，从轮椅上掉了下来，差点把唐一平也从轮椅上拽下来。
唐一平本来还勉强扶着他，但一转脸，唐一平突然也开始抽动了起来，竟然也癫痫发作了。
两个人滚在地上，都爬不起来。
大家赶快一拥而上，想要把两个人扶起来。
还好这次来的时候，跟了两名医务人员，此时医务人员赶快上前想要帮忙。
“大家让开！快让开！”
“把人放平！”
“别掰，别掰手，别弄伤他们了！”
“这……这怎么回事啊！唐同学怎么也……”有人慌慌张张问道。
“不知道，唐同学可能也有癫痫史，所以被诱发了……”医护人员简单解释了一句，虽然他也不确定。
这虽然是唐一平第一次癫痫，但却不是他第一次从别人那里学到弱点了。
倒不是太慌。
他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抽动感，然后就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一瞬间，似乎他所有的感官都错乱了。
他的眼前，闪烁着电光和光斑，似乎所有的视觉信号都被激活，他的鼻子嗅到了宛若腐烂的臭味，他的皮肤刺痛，内脏绞痛，耳边有刺耳的电子音在响，脑袋更像是要炸了一样疼。
如果说当初在获得性脑损伤的后面，唐一平感受到的是无尽的愤怒和无尽的错误，那么这次就是肉体上的痛苦和心灵上的恐惧。
一种自己正在经历酷刑，却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掌控的恐惧。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感受这种痛苦，然后等着它过去。
不，还有一种办法！
退出退出退出退出！
这种状态下，唐一平还有一种本尊没有的优势，他的意识还在，还运行在底层。
当唐一平终于从那种状态中退出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
他的右手和刘成元的右手还握在一起，刘成元在地上抽搐着，口吐白沫，他的双眼死死盯着唐一平，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这一刻，唐一平对刘成元的痛苦和恐惧，感同身受。
他把另外一只手握了过去，紧紧抓住了刘成元的手。
“叔叔，坚持住，我在陪着你！”
——示好成功，友善信标开启。
“您醒了？他现在可能听不到你的声音……”医护人员对唐一平道。
“坚持住。”唐一平说。
他能听到。
因为没有人比唐一平更了解刘成元的癫痫。
痛苦、错乱、尖鸣和失控感，以及随之而来的强烈的羞耻心。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刘成元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癫痫发作了。
他甚至不知道，到底是癫痫发作更痛苦，还是中途失去意识，再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全身都是自己制造的脏污时更痛苦。
医生说，他是因为当时失血过多，导致了一些大脑和神经系统的病变，所以诱发了癫痫，经过治疗，会有好转。
但……只是可能。
这对刘成元的打击很大。
每一次癫痫发作，他都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小巷子里，再次面对两个黄毛。
他无数次后悔，自己为什么就为了赶个时间，走了那条小巷子。
他明明还有许多其他的候选，但当天却突发奇想要去赶地铁。
他也无数次后悔，如果自己再次遇到俩黄毛，会不会奋起反抗，会不会结果好一点。
但每一次，他都失败了，失血过多，晕厥过去。
然后再次醒来，躺在自己制造的脏污里。
这一次，他仿佛又看到俩黄毛狞笑着走了过来。
他已经不想反抗了。
放弃吧，就这样放弃吧。
砍死我算了！死了反而比较好！
直到有一束光照了过来。
“在老子面前抢劫？找死吗？给老子滚！”
轮椅上的骑士，发起了冲锋！
再一次！
正在会议室里兵荒马乱的时候，却听到了门外，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警察叔叔，我们平哥不会做坏事的！”
“对啊，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们平哥坐在轮椅上哎！”
“我们平哥做的最坏的事，就是不给妹妹吃臭豆腐，别的真没有了！”
白衬衣大叔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我出去看看情况。”有人道。
门外守着的两名警察有点头大。
他们只是觉得，里面大人物忒多了，进去之后躲也不是，站也不是，坐当然更不是，所以就在门外守着了。
也是躲个清静。
没想到，就来了几个愣头青，吵吵嚷嚷的。
他们解释了几句，这几个愣头青也不听，只嚷嚷着要给唐一平求情。
还说着什么“不给妹妹吃臭豆腐”这种完全不懂的话。
“各位同学，各位同学，你们能不能冷静一点啊，让我把话说完……”年龄稍大的警察大哥很是无奈。
这几个家伙一看就是还没出校园的那种，再想想唐一平的身份，就知道他们也是实习生了。
虽然说面试的时候，或者找工作的时候，这些大学生一个个看起来都像是弱势群体，被人随便压榨也不敢反抗，但是工作之外遇上事的时候，他们还真不怂，热血一上头就啥也不怕。
该出头的时候，还真敢出头。
但两个人也忍不住感慨。
唐一平同学，人缘真好啊！不愧是唐一平同学！
“班哥，班哥，就是他们！”还有人拉着一个一看就是码农的人过来了，“他们把平哥抓起来了！”
看到有个看起来成熟点的人来，警察大哥可算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个也上来就求情：
“警官，我徒弟平子他为人老实，胆子也比较小，不会做什么坏事的，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就是，就是，我们平哥又老实又胆小，还坐在轮椅上，他就算是想要做什么坏事，也没机会的。”
“对，他还有一个那么漂亮的妹妹，为什么要做坏事？”
“对啊对啊！”
这有什么关系吗？
等等，那个女孩真的是唐一平同学的妹妹吗？
不是女朋友？看起来也不像妹妹啊！
而且，你们说唐同学为人老实，胆子也比较小？不会做什么坏事？
我们认识的是同一个平子同学吗？
两位警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们解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