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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驯夫

  “……阿娘!”

  王姮虽有些意外,却也能够理解,阿母为何会跟她说这些。

  阿母无法常伴她身边,更不能对她进行言传身教。

  母女俩,为数不多的见面机会,阿母都不会错过。

  当年在沂州,阿母会教她护肤、美容……各种爱护自己的秘籍。

  阿母还教授她如何驭下,如何管家。

  如今,来到京城,王姮即将嫁人,姜贵妃所要教导她的科目,也就顺势变成了为妻之道、驯夫之法。

  王姮很能理解,并感念阿母的一片舐犊之情。

  只是,作为一个未婚小女郎,骤然听阿母讲这些,她还是有些许的不适应。

  姜贵妃自己就做过小女郎,如何不知道女儿家的害羞与忐忑。

  她没有理睬王姮的小别扭,兀自说着:“阿玖,嫁了人,就不能再像在闺阁时那般任性。”

  “你也不能总把含章当成‘阿兄。’”

  “他是你的夫君,是你的伙伴,更是你携手一生的爱人。”

  “你可能还不懂男女情爱,但,没经历过,却也见过!”

  “不说阿娘了,就是你的几个小姊妹,都相继嫁做人妇,她们都是如何与夫君相处,你全都有所见、有所闻。”

  姜贵妃耐心的教导女儿。

  她的意思很明白,就算女儿不开窍,也要装着开窍的模样。

  爱与深情,是可以演出来的。

  姜贵妃看得分明,女儿与她最是相像,都是擅长伪装的人。

  小时候,阿玖可以装着乖巧、装着好脾气。

  如今要出阁了,阿玖亦是可以做到假装心动爱慕、假装情深似海。

  就是姜贵妃,当初去到杨翀身边,心里也未必有多少情爱。

  可她还是能够做出对丈夫深情不移的模样。

  她确实爱自己,可也爱夫君啊。

  且,正是因为她第一看重的是自己,她偶尔展现出来的对夫君的痴恋,也就愈发的弥足珍贵。

  姜贵妃将这些,细细的讲给王姮听。

  婚姻需要经营,夫君也需要驯化,如此方能长久、幸福。

  王姮认真的听着,虽然她心里自有主张,可她也乐于听取成功人士的经验与心得。

  王棉与萧无疾的爱情,璀璨、炽烈。

  郑十三与杨寿,没有太多的爱恋,郑十三却也成功的将杨寿拢在手里。

  两位闺蜜,嫁人已经两年,也都在最近一两个月相继传出喜讯。

  是的,王棉和郑十三都怀孕了。

  她们各自的婚姻,或许不尽相同,可如今的幸福却是相似的。

  王姮嘴上不说,暗地里,在她们身上都有所收获。

  如今又有姜贵妃的亲口传授,王姮对于爱情、对于婚姻,有了更多、更深的了解与感悟。

  “……阿娘,你放心!您说的这些,我都会牢牢记在心上。”

  “我也会好好的与阿兄相处。我、我们会幸福的。”

  阿娘说得对,既然已经决定要嫁给阿兄,那就该好好经营。

  阿兄确实爱她,她也信重阿兄,但婚姻从来不是只靠感情来维系的。

  她需要诸多筹谋,她会用心经营。

  就算不为自己,也当为了她与阿兄十几年的感情。

  非关情爱,她只是不想让自己与阿兄走到相看两厌、反目成仇的境地。

  姜贵妃不只是传授了女儿诸多经验,还给了女儿许多赏赐。

  将作监最新制作的赤金缠丝头面,江南最新供上的织锦绣品,还有南边的鲜果,北边的皮毛……满满当当的装了一马车。

  王姮倒也不缺这些,但贵妃赏赐,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因此而彰显出来的宫中贵人的态度——

  琅琊公主为父守孝,在京中的社交圈儿消失了两年半,但她依然是后宫第一宠妃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女儿。

  圣人虽然没有赏赐,但他放任姜贵妃如此厚待琅琊公主,这本身就是一种恩赏。

  有人说,太极宫的地砖都长了眼睛。

  或许有夸张,但事实也相差无几。

  百福宫这边刚刚有所赏赐,有关琅琊公主受宠的消息,就传遍了皇宫。

  待到王姮带着大批的赏赐来到宫门的时候,宫门守卫对她的态度,似乎都愈发恭敬。

  王姮没有计较这些,她按照规矩,带着奴婢、赏赐等走出了宫城。

  “公主!”

  刚刚踏出宫门,王姮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赶忙循着声音找过去,果然看到了一袭红色官服的楼彧。

  楼彧牵着马,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护卫。

  见到王姮一行人出来,楼彧便将缰绳丢给一旁的亲卫,大步迎了上去。

  在宫门口,有进出的官员、宫人,以及守卫的兵卒,楼彧没有叫“阿姮”,而是非常恭敬的称呼“公主”。

  王姮心下一暖,这就是她的阿兄,无时无刻不在为她抬高身份。

  这么好的阿兄,为了他,自己似乎也该用心的经营。

  王姮暗暗的下定了决心,抬眼时,昳丽的面容上已经绽开了甜美、灿烂的笑容:“阿兄!你来啦!”

  王姮的眼睛又圆又大,黑白分明,灵动水润。

  楼彧个子高,想要直视王姮,就需得微微低头。

  他垂下眼眸,细细的看着,然后就发现在阿姮的眼眸中,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

  阿姮总说他的眼窝深邃,仿佛看狗都深情款款。

  阿姮哪里知道,她才生了一双含情目。

  且,她的眼睛干净澄澈,宛若一池清潭,不但深情,还那么的纯粹。

  被阿姮这般看着,楼彧只觉得喉头发紧,他赶忙握紧了左手的大拇指。

  用力捏紧没有佩戴摧决的手指,楼彧勉强压制住了陡然翻滚的情绪。

  “嗯!我来接你!”

  完美控制着自己,楼彧走到王姮近前。

  他飞快掠过王姮身侧,她身后的奴婢,以及几个宫婢手中,都捧着匣子。

  楼彧知道,这应该都是姜贵妃的赏赐。

  还、挺多!

  楼彧默默盘算着,不知道堆放了这些东西,阿姮的马车是否还能坐人。

  就在这个时候,王姮忽的开口:“阿兄,我不想坐马车了!我想骑马!”

  既然决定要用心经营,那就从此刻开始。

  王姮仰起头,用软糯、甜美的声音,撒娇道:“这么多东西,堆到车厢里,坐着定会不舒服。”

  楼彧点点头:“好!那就骑马!”

  说着,楼彧就抬起手。

  身后的亲卫会意,赶忙牵着楼彧的红色大宛马,来到了近前。

  楼彧没有拿回缰绳,而是站在了马背旁。

  他伸出手,“公主,请!”

  王姮也没有客气,绕到楼彧身侧,抬脚就要去踩马镫。

  没有用上马石,也没有让护卫伺候。

  楼彧见状,无奈的叹口气,弯腰,将伸出的手放低,没有去扶王姮的胳膊,而是用手托住王姮的脚。

  藕荷色绣金线的绣鞋,鞋面有着繁复的绣纹,还点缀着几粒浑圆的珍珠。

  踩在手掌上,竟也十分小巧。

  楼彧少一用力,就直接将王姮托上了马背。

  王姮利索的翻身,稳稳的坐在了马鞍上。

  “阿兄!手!”

  王姮不急着接过缰绳,而是抬起手,娇声招呼着楼彧。

  楼彧已经站直了身子,他的视线,几乎与高坐马背的王姮持平。

  听到王姮娇滴滴的声音,楼彧的心又是一阵轻颤。

  喉结微微滚动,楼彧努力克制着,并听话的伸出了那只手。

  王姮直接捉住楼彧的手,掏出帕子,轻轻的、细致的为他擦拭。

  白皙修长的手掌上,沾了一层灰土。

  若是仔细看,隐约还是个鞋印的痕迹。

  王姮将这些全都擦干净。

  擦拭的时候,她的小手,还会不经意的碰触到楼彧的掌心。

  楼彧的手很大,骨节分明,却并不细嫩。

  他自幼习武,掌心、指腹都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王姮擦着擦着,手就开始不老实。

  嫩豆腐一样的指腹,轻轻划过掌心,摩挲着几条纹路。

  楼彧:……什么情况?

  以往做这些的人,是他,而非小丫头。

  还有,阿姮这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她到底知不知道,男女间的这种亲昵,是、是一种撩拨?

  她在“勾引”他?

  当这个认知涌入大脑的那一刻,楼彧的世界,仿佛炸开了烟花。

  他的小丫头,终于开窍了?

  “好了,擦干净了!”

  王姮第一次撩人,完全没有经验。

  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一张粉嫩的芙蓉面,也早已羞成了海棠色。

  她略不自在,嗓音也变得有些暗哑。

  或许,她不只是在“经营”,而是心动不自知。

  撩拨旁人的时候,她也是动了心弦。

  这日,瑞王府。

  杨寿大踏步的从外面进来,裹了一身的寒气。

  他的脸,比屋檐下垂下的冰还要冷。

  就在刚才,在西市的酒肆吃酒,杨寿听到了一个新闻:

  年金十二岁的安国公世子楼琳,竟进入到了千牛卫,领了副尉的官职。

  十二岁啊,千牛卫啊,副尉!

  想他堂堂瑞王世子,年近弱冠,却还只能赋闲在家。

  只是略一对比,杨寿的内心就充满了不忿、不甘。

  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楼琳是楼彧的弟弟?

  楼彧一句话,就让一个半大孩子入了军营、当了官儿?!

  明明他杨寿与楼彧关系也极好啊,他们可是“连襟”呢。

  气冲冲的进了东路主院,噔噔噔的上了台阶,不等门口侍奉的丫鬟动手,杨寿就用力的掀开了厚厚的棉门帘。

  郑十三盘膝坐在矮榻上,听到动静,看到一脸怒气的杨寿,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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