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当初建设潼关城的人手只有十余人,而后建城的人越来越多,数年之后才有现在的模样。
潼关城的学子们议论最多的就是与徐福有关的事情。
谁都想知道徐福与皇帝说了什么,出海后的徐福见到了什么,以及如何出海,如何回来。
传闻徐福发现了一座满是金银的岛,谁要是得到了这座岛就能一辈子富有。
也有人说,徐福出海一千人才回来十余人。
出海是真的会死人的,不是谁都能出海的。
桓楚听着周遭的议论声,抬首正要走入城中,却见一人正好走出城。
那人迎面而来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对方良久后,询问道:“桓楚?”
桓楚行礼道:“夫子稂。”
“哈哈!”稂大笑一声,道:“果然是你,这么多年不见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桓楚感到鼻子有些酸楚,两人确实许久没有再见了,有十多年了。
还记得那是在琅琊县的海边,这个稂一直在与老先生辩论。
在那个时候,桓楚一度想要杀了稂。
也不知道为何,或许是这个稂真的不是一个坏人,桓楚最终都没有下手杀他。
这个夫子稂是一个好人。
当年,桓楚也不明白,为何皇帝的身边有这么多好人拥护。
其实直到现在,桓楚也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稂拉着桓楚道:“我们去见老先生,他等你十年了。”
闻言,桓楚只感觉到心口好似被重重打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言语。
被稂拉着来到了一座宅院前,桓楚听到了院内的话语声,这个话语声很熟悉。
十余年,这声音就没有变过,那是老先生的话语声。
桓楚用手抹了抹眼泪,十年了不见老先生了,这个如自己父亲一样的老师,他此刻很想冲进去,在老师的面前跪下。
只是听到老师正在讲课,桓楚还是忍住了。
等到铃铛声传来,院内讲课的声音停下了。
有是十余个学子走了出来,有人认出了站在屋前的夫子,道:“夫子稂?”
稂道:“我来看望老先生。”
“夫子稂。”
“夫子……”
众人三三两两行礼。
稂感受着众人的敬意,面带笑容,还与他们交谈了几句。
桓楚已走入了院中,他见到须发花白,正在整理着书的范增老先生。
“老师。”桓楚当即跪倒在地。
见状,范增忙将人扶了起来,询问道:“孩子,你回来了?”
“嗯,皇帝只让我苦役十年,我做完十年苦役就回来了。”
范增叹道:“用过饭了?”
桓楚摇头。
范增看了看自己得院内有些为难,他看向院外的稂道:“夫子稂,老朽院里没粮食了。”
稂笑道:“走,我们去郡守府用饭。”
范增颔首道:“也好。”
这一天,是桓楚最高兴的一天,他看着老师与夫子稂,还有郡守司马欣谈得很愉快。
桓楚不敢与他们同坐,他执意要站着,就站在老先生的身后,就像十多年前一样。
翌日,刘肥来到了泾阳县。
正值农忙时节,其实县里也没有别人,刘肥走入县府内,一个路过的小吏看到了来人先是愣神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刘……刘……”
刘肥道:“是我。”
不多时,曹参也从后院走出来,见到了来人,瞪大了眼,快步上前,左看右看。
刘肥见曹参还伸手捏了捏自己,无奈道:“曹参叔,是我。”
曹参的手重重拍在刘肥的肩膀上,询问道:“戍边两年,瘦了也黑了。”
刘肥道:“我们边军的人都是这样,再白嫩的人在那里一年,也会变得这样。”
“哈哈!”曹参大笑道:“还是这样好,健壮了。”
言罢,他又左右看了看,道:“刘盈还在潼关读书,郡守还在各县奔走,嗯……到了夜里他们都会回来的,晚上我们好好吃一顿,哈哈!”
曹参大笑着走出县府,“刘季啊,刘季,你当真是好大的福气啊。”
刘肥放松一笑,他放下了包袱,看着放在桌案上的卷宗。
这些卷宗记录的都是近年来县里的事。
在戍边时,刘肥也帮助章将军处置过一些张掖县的事。
现如今在看到这里的文书,刘肥忽然觉得其实秦的县治是很细致的,细致到边地与关中给各县的公务其实没有区别。
这两年,刘肥收获了很多,也学到了不少。
夜里,当刘盈与萧何叔回来之后,这个县府内又热闹了不少。
曹参喝了一些酒,便说着要给刘肥物色一个好姑娘。
在曹参叔的酒劲面前,刘肥顺从地点头,丝毫不敢反驳。
直到刘盈与曹参都喝醉了,桌前就剩下了萧何与刘肥。
萧何看着有些黑且瘦了许多的刘肥,如今的刘肥就连说话声也变了许多,声音更厚了,与初来关中时判若两人。
“与侄儿一起回来还有一个叫灌婴的什长,此人又说要去睢阳老家,今天午时才与侄儿分别。”
萧何道:“灌婴?”
这孩子不会说不必要的话,只要他说起了就有用意。
刘肥道:“侄儿想着萧何叔将来要是去了楚地,若需要人手可用灌婴。”
萧何道:“听闻,公子礼与你走得很近?”
何止是公子礼,当年刘肥与章敬,公子衡一起读书的。
这事要是被曹参叔知道,曹参叔多半又会对天长啸,说:刘季啊!刘季,你儿子竟然还结交了皇帝的儿子,你当真是好福气啊。
大抵都是一些这样的话语,总是说,每每都会这么说。
听萧何叔问起,刘肥如实回道:“公子礼走长城了,说是也要走一遍万里长城。”
萧何再一次颔首。
眼前桌案上的吃食也差不多都吃完了,刘肥听到了曹参叔屋中传来的鼾声,询问道:“萧何叔打算何时回楚地。”
萧何道:“快了。”
“嗯。”
刘肥点着头应了一声,主动收拾着碗筷。
萧何叔就是这样,他不会主动说明具体的时日,总是时候到了,都准备好了,才会与你说。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萧何叔就会说他要回楚地了。
有关楚地的诸多事宜,萧何叔也只会藏在心里,这些事都不会说的,只是事到了眼前,才会告诉你,该去做了。
而且到了这种时候,你回过头再看原来萧何叔已将前后事宜都安排好了。
翌日,刘肥去了田地里帮着农户们种地。
今天的咸阳又传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皇帝命人画了一幅地图,并且将此图临摹数十份,分给各县。
当扶苏亲自将地图送上骊山,见到父皇与老师正在煮着茶叶蛋。
李斯享受着还有凉意的风吹在身上,道:“臣拜见皇帝。”
扶苏忙道:“老师不用行礼。”
嬴政道:“何事?”
父皇的话语声带着慵懒,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住在这里是不是觉得很无趣。
扶苏递上手中的一卷纸,道:“父皇,老师,这是大秦的疆域图。”
地图在地上铺开,黑色的线条与文字写在纸张上。
嬴政看着地图的南面道:“屠雎打的这么远?”
扶苏颔首,屠雎将军所建设的象郡已到了后世的交趾以南,几乎是南海的西南边界。
现如今整个南方已收入秦的疆域,地界抵达整片南海,直到东南沿线,目光所及之处的陆地尽收眼底。
而往西已抵达车师,嬴政又看向了贺兰山,再看向海外。
李斯道:“徐福去的岛和中原怎还隔着一块地?”
扶苏道:“那时辽东以北的地界,在那里还有夫馀国,至于更远的地方,还未探明,这都是近年来数次派人探寻出来的地图,该是不会有错的。”
嬴政看着地图上的西域诸国,又看向阿尔泰山,道:“还有这么辽阔的土地,没有在大秦的疆域内。”
李斯道:“西域荒漠广漠,别看小国林立,能容人居住之地没有这么多。”
“李斯你这么说……不好。”
李斯行礼道:“臣所言……”
嬴政打断他的话,神色严肃道:“土地是土地,难道当年燕国苦寒,朕就不打了吗?”
李斯垂着头沉默。
扶苏见父皇与老师还在为了土地争论,劝道:“父皇所言不错,现在不打以后的后人也会觉得土地是别人,只要我们打下来,哪怕十数年之后又失去了,可以后的人们会记得,那片土地曾经是我们的。”
嬴政饮下一口茶水,目光还看着地图,道:“西南也有大片土地。”
李斯又劝道:“听闻那是羌人聚居之处,且都在东南一带,在西南之极因地高天寒,荒野千里,雪山一望无际,不是人能居住之地……”
这一刻李斯又表现了他作为大秦丞相的博学。
但父皇听到这些话是不乐意的,扶苏吃着枣坐在一旁,笑看着父皇一个眼神,把话还没说完的老师给瞪了回去。
又有内侍来报,来到皇帝身边小声道:“徐福老先生去潼关了,答应给潼关城的学子们讲述海外的事。”
徐福去潼关也是为了教授他在海外见到的事,他会告诉那些学子,海外根本没有仙山。
或许有学子会不信,他们会觉得徐福见到仙山了,是皇帝不让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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