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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再一次东出

  稂见过叔孙通之后,就离开了家,去了潼关。

  走在前往潼关的路上,沿着敬业渠一路南下,就到了如今的新大荔县,大荔县分为东西两地,原本的大荔县与新大荔县区分,当初迁来的二十万新民,也早已成了一个个的乡亭。

  冬日里,不惧寒冷的孩子们就在雪地里玩闹着。。

  稂还记得,在敬业渠还未挖通时,这里是一片十分穷困的地方,而现在人们在这里建起来的房子,人们养育着孩子,还有粮食吃。

  相较于在北方戍守长城时,面对匈奴人。

  切实地觉得这片土地是多么的美好,人们只需要一间屋子,一片能耕种的田地,就能养活他们自己,再加以建设,这片土地就能变得如此美好。

  如此好的家园怎么能没有人守护?

  因此蒙恬大将军才会北伐,才会夺下河套,驻守贺兰山。

  不走万里路,不足以知道世间的模样,去戍守过边疆,才知道这个家园以后多美好。

  稂从渭南最热闹的大荔县走过,一路走过华阴县,来到了潼关城。

  潼关的城墙很高,稂见到了往来城中的人们,他迈步走入城中,这座城是新建设起来的,听说是郡丞司马欣在主持城内的建设。

  向这里的人打听之后,稂就找到了隹的住处。

  在潼关城内有好几处书舍,走向一片坐西朝东的建筑,每个书舍都有人在教书。

  这场面,令稂十分诧异,这种书舍几乎占据了小半个潼关城。

  这让人不禁猜想,难道说这座潼关城要成为一座专为教书而设立的城吗?

  稂走继续往街道里走去,见到有一群孩子正拿着一卷墨经。

  这是墨子的书籍,其余孩子都在书舍中读书,唯独这些孩子坐在屋外。

  “你们怎么不去书舍里读书?”

  那孩子回道:“我们交不起束脩,夫子说我们可以在外面听。”

  听着这个孩子乖巧回话,稂又道:“你们都是潼关的孩子吗?”

  那孩子再一次摇头道:“我们从东面来的,爹娘在城内修房子。”

  说着话,这个孩子指向着潼关城的南面,那里的确很空旷,而且还有不少人在劳作,还有不少半成型的房子。

  稂站起身,不打扰这个孩子听课,这些孩子所言从东面而来,应该就是崤山以东,洛阳附近的人家。

  看来隹的确很厉害。

  心中暗暗确定,他一路走到城内最西面的一间屋子,这间屋舍很简单,只有一扇小小的门,勉强能住人。

  稂走到门前,就看到了多年不见的弟弟隹。

  隹也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前的兄长,他咧嘴笑道:“兄!”

  虽说两人不是亲兄弟,但自小一起长大,较亲兄弟还亲。

  隹忙拉着稂的手道:“兄!许多年不见,听说你去北边了?”

  “是啊。”

  稂回应了一声,但见到这个弟弟投来羡慕的眼神,其实他才应该羡慕这个弟弟才是,比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厉害太多了。

  现在的隹穿着一身灰褐色的布衣,俨然是一副得体的模样,就这样的穿着比之县吏家都要好。

  两人一起走出潼关城,有说不完的话。

  潼关城外的河边,这里有一间食肆,隹便请着稂吃河鲜。

  关于支教令的事,稂将叔孙通说过的话,都与他说了一遍。

  隹回道:“这些事我都知道,老师很早就与我说过了,是在北方的捷报送来的那天,公子扶苏让人将一卷书交到了老师手中。”

  稂迟疑道:“当是老师也是那么与你说的?”

  隹颔首。

  店家端来了两碗面,还有一盆烤好的鱼。

  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腹一块最好的肉,放入兄长的碗中,他又搁下筷子,低声道:“你走的路比我远,见过的人比我多,你觉得外面的人们是什么样的?”

  稂思忖了片刻,回道:“都一样?”

  隹摇头,道:“不一样,渭南的人们都知道他们怎么样可以活得更好,因这里的一切都是公平的,可外面的人们曾经在列国王侯治下活过,他们是家仆,他们的孩子也是家仆,王侯的孩子依旧是王侯。。”

  稂没动筷子,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弟弟,示意他接着说。

  隹道:“老师对我说,来年公子扶苏就会让老师成为关中的大夫子,主持一切支教令的一切事宜。”

  这是老师没有与他说的事,但对老师来说,此事没什么特别的,他老人家不看重名声的。

  隹觉得孔鲋就是一个软弱的人,当年皇帝驾临齐鲁,孔鲋也只会躲起来,所谓大贤不过如此。

  两人在此地坐了许久,直到店家的其他客人都走了,就连店家自己都坐在食肆门口睡着了,两人依旧低声交谈着。

  隹又说起了他对如今的这个禁私学令的看法,他道:“支教令只在关中施行,是因公子扶苏觉得关中人口依旧不够,当更多的人知道,他们的孩子可以来关中就学,并且就学就能为吏,会有数以万计的人入关。”

  稂颔首。

  隹又道:“当年齐鲁博士入秦,丞相李斯给了他们优待,可那些齐鲁博士对秦依旧不尊重,甚至还一度轻视丞相李斯,自他们入秦以来已有十余年,这十余年足够丞相李斯看清那些人的心是什么样的。”

  “反观公子,公子则不会去想着改变齐鲁博士,甚至无意去改变当年列国留下的名仕与大贤,因公子深知不论秦作出多大的努力,不论秦拿出多大的诚意,都不能改变他们要复国的心思。”

  “因此公子不会像丞相李斯那样,拿出巨大的代价去收买人心,而是通过支教改变孩子们,从孩子们开始改变,未来的一代人总会有些不一样。”

  隹叹息一声,道:“我觉得公子比丞相李斯更懂得,如何治理这个国家。”

  稂道:“我也这么觉得。”

  “推行书同文,说同语,车同轨,并不是丞相李斯的几道文书就可以办成的,我们在商颜山看到的那些书中,公子常说行事是需要脚踏实地的,只有支教才能让这些事脚踏实地的办下去。”

  听罢对方的话语,稂笑道:“你喜欢做这些事吗?”

  隹回道:“这种事,我可以做一辈子。”

  闻言,稂笑得更开心了,拿起了酒壶两人共饮一碗。

  今年的冬天,稂也留在了潼关城教书。

  直到来年的春天,稂要离开了潼关城,这一次他要带着一群学子离开,让他们去各地的支教。

  这一次由稂亲自带路。

  函谷关前,隹问道:“家里给你准备了婚事,你真的不去?”

  稂笑着道:“我还年轻,等我再出游三年,等再回来我也才二十四岁。”

  “你是想去见琅琊县的人吧。”

  稂没有否认,只是笑着背起他的包袱,摆手离开。

  司马欣也见证了这个场景,这一次有上百个少年人东出,去各地支教。

  再看向一旁的隹,司马欣道:“他是能在关中任职的,怎这么执意要离开呢?”

  隹蹙眉道:“多半是在琅琊县有心上人。”

  “当真?”

  隹神色狐疑地低声道:“待他下次回来就知道了。”

  本来稂不用再去支教的,他是第一个支教三年并且戍边一年之后,还愿意再去远方支教的人。

  司马欣也有困惑,公子扶苏为何这般坚持支教。

  今年的冬天结束后,春天刚来关中。

  今天,半夜时分,下了一场雨。

  高泉宫在夜里依旧灯火通明,扶苏正在看着一卷文书,当蒙恬大将军拿下河套之后,丞相李斯就让人送去了皇帝诏命,这种诏命就是让蒙恬开发北方。

  在建设北方的边塞的技术上,蒙恬大将军采用了城马同制的方法,大致就是战马拉着巨石,碾压着路面来夯实地基。

  而后就是继续屯田,河套的田地能够产粟,亩产一石五,该是没问题的。

  还要迁商贾,在北方建设军市,一种类似戍边兼贸易的制度,蒙恬大将军设立的军市,更像是一种边关互市。

  北地圈养战马三十万匹,建设九原云阳,建设北地弛道,粮车日行八十里,建设复线并行的烽燧瞭望塔。

  河套的盐湖,年产湖盐万钟,这是草原食盐的命脉之一。

  圈养牛羊存栏五十万头,供驰道戍卒们的肉食,制成肉干还能储存做军粮。

  种种建设都是为了巩固北方的边防。

  扶苏看罢这些文书,又觉得如果真的能够这么建设下去,北方不仅仅会稳固,还会很富饶。

  秦人就是这样,要不什么都不做,既然要做就要做大事。

  始皇帝的理想是希望这个国家强大,哪怕是在这个过程做错了一些事,有些事做得不太好。

  可两千年来,人们的理想都是一样的,都是希望这个国家能够强大。

  扶苏觉得这个理想也包括他自己,身为大秦公子兼少府令,要以建设国家为己任。

  打开余下的文书时,扶苏看到了一个名字,当蒙恬在北地郡设直道,扩张马场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部落。

  而这个部落的首领叫作倮,是乌氏戎族的人,匈奴人称呼他乌氏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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