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中,一栋仅次于苗家的宽阔院落内,大量屋子的门相继被打开。
开门时,外面无人。
门开后,也只有一阵清风吹进了门内。
某间屋子的一个下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出来查看后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人,于是满脸疑惑地把那些门都给关了回去。
她没有注意到,一张报纸从一间卧室的窗户处随风飘到了外面。
回到身体之中,李侦久久没有动弹。
“雷法……真有趣……”
缓了不少时间,李侦才抬起了头。
此时他的脸色已经不只是白色,而是带上了一种难看的青色,额头上原本已经不显的青色竖痕也再次显现了出来。
无论是僵尸,还是他自身的元神最忌惮的都是阳性极强的雷。
在那道人早有准备的情况下,他以阴神状态去试探对方的底细,只一个照面就吃了一个小亏。
直到现在,他的意识中的“轰隆”声还没有断绝。
回归身体后,李侦的手脚也一直处于麻木状态,仿佛真的被雷劈过一样。
好在他的元神中有两大邪魔的混乱意志,替他抵挡了部分伤害,加上元神状态的他又退得快,所以那人的雷法也只是对他造成了一点小伤。
现在趁他的元神震荡,那两大邪魔即使在受到雷法的一些伤害后,仍然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身体上的伤势好养,可是元神一旦被重创,或者被邪气侵蚀得更深,那就麻烦了……
倘若自己所会的是雷法,别人是忌惮雷法的阴邪,那自然是有趣的一件事。
但反过来自己是被劈的阴邪,那就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即使施展了“半鬼降”,李侦可以元神出窍,也不代表他可以肆意行事。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道人就给他上了一课。
这道人比他随死的独眼法师的法力要高深得多,尤其是一手雷法极为恐怖,让李侦也感受到了压力。
以后这种试探性质的事情最好让皮糙肉厚的赤眼蝙蝠去做……
冒着受伤的风险,李侦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已经窥探到了对方的底细。
而对方对于他却一无所知。
到了他们这种层次,想要决出生死,最简单的就是以大法力直接碾死对方。
做不到这点的话,就要看双方之间的手段如何,以及对对方的手段的了解有几分。
你要是对别人的手段了如指掌,那自然可以采用相应的手段去克制别人的手段。
要是不了解,那就非常被动,指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翻船。
有了部分独眼法师的记忆,李侦对这道人的手段有了大致的猜测。
可是这道人只以为他是什么妖人,对他的手段却只停留在操纵小鬼与养尸上。
如此一来,他自然是站在了暗处。
自修炼降头术以来,这是李侦第一次遇到那么旗鼓相当的所谓的正道人物……
“那就斗一场……”
喘息一阵,李侦看向了地面上还在抽搐的僵尸。
虽然大半的煞气被雷劈掉,但这僵尸的气息仍然十分凶戾,比一开始尸变时还是要强上不少。
又滴了几滴鲜血到僵尸的眉心上,等僵尸剧烈抽搐时,闭上眼的李侦真切地感知到了一个暴戾、嗜血,没有丝毫理智的浑噩意志顺着莫名的联系接触到了自己的意识。
这是随着煞气而抽入僵尸体内的残魄构成的一个混合意志,可让僵尸更加的凶悍。
只要不惧怕这种浑噩意志的反噬,那控制僵尸就不会出现问题。
片刻之后,李侦睁开眼,拿起地上的三清铃,轻轻地晃动起来。
“太上敕令,尸随铃动,急急如律令!”
李侦的咒声一落下,地上的僵尸的双臂动了一下,随即一点点地从地上爬起。
这僵尸凶相毕露,对李侦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吐出一大口黑气,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满嘴尖锐的獠牙咬入李侦的身上。
缓缓起身的李侦晃了晃手中的三清铃。
僵尸浑身一震,便定在了原地。
李侦走到装着小鬼的小竹筐面前,打开盖子,向里面滴了自己的几滴鲜血过去。
那干瘪的心脏吸收了李侦的血液后,迅速变得饱满起来。
“我……我被雷劈了!”
半透明的小鬼一复苏过来,便惊惧地缩回了小竹筐内。
李侦没理他。
他拿起地上卷起来的报纸,从报纸里面拿出一撮短发。
这正是他刚才趁机从法坛下的那名方脸军官那里拔下来的。
抽出几根短发,李侦将之放到了僵尸的鼻孔前。
“去杀死这头发的主人!”
李侦晃了晃三清铃。
僵尸鼻孔一抽,把那几根短发都吸进了鼻孔内,然后躯体不断地震动起来,难以压制的暴戾让它不断地从喉咙内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
李侦看向小鬼所在的竹筐:“把他带到湖对岸去。”
小鬼小心翼翼地露出一个脑袋:“我害怕被雷劈。”
“这次不会劈你,你还不值得别人专门用雷劈。”
“真的吗?”
“把它带过去,算你完成一个任务。”
李侦找来一截干枯的木头,用藤蔓把僵尸和枯木绑在一起,然后直接把僵尸和木头一起推进了湖里。
枯木虽然浮力不小,但是无法承载僵尸的重量,与僵尸一起变成了半浮半沉的模样。
李侦把几根头发交给了小鬼:“把一根头发放在它的鼻子前,它就会发狂杀人,你也可以用头发引导它前进的方向。”
对方知道他能控制小鬼,肯定会有所防备,不会给小鬼杀人的机会,所以李侦没有对小鬼说太多的交代。
只要它把僵尸送过去就好。
小鬼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多说几句,什么时候一句都能不说。
它从小竹筐内跳出,直接下了水,推着那个浮浮沉沉的枯木和僵尸迅速地向对岸游去。
一圈圈波纹以枯木为中心向水面四处扩散,在黑夜间并不引人注目,还没有河里的大鱼在捕食时造成的水花大。
李侦看向对面。
那边的火把更多,应该是派了更多的人在那边防备。
但在漆黑的夜晚,他们不敢来这种环境复杂的湖边搜索。
李侦拿起地上的报纸,把头版新闻上的那张有点模糊的黑白照片给小心地撕了下来。
如果仔细看的话,能够看清那就是那个方脸军官的照片。
从独眼法师的记忆里,李侦知道那人叫做吴友安,是个贪婪无度,杀人如麻的军痞。
这年代拍过照的人比较少,但是仍然有拍照的机会,所以李侦按照记忆去到了那个吴友安的家里,准备寻找照片。
结果照片没有找到,却看到了这张报纸。
报纸上报道的是吴友安某一次打了胜仗归来时,记者采访他的报道。
那时吴友安高坐马上,一副春风满面的模样。
他自己应该也认为那时值得纪念,所以珍藏了一份报纸。
对方的头发和照片都落在了他的手里,那李侦最擅长的降头术就有了用武之地。
他找来一把枯草,用独眼法师包里的细红绳给扎成了一个人偶的模样,然后把从报纸上撕下来的小照片贴在了人偶的脸上,又把那些短发给扎进了人偶的脖子里面。
把蜘蛛邪魔像端正放好,李侦拿着人偶在邪魔像前盘坐好。
从独眼法师的法器里找出几根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细铁钩,将其扳直做刺。
脑中观想蜘蛛邪魔,李侦尝试以刺在手中的人偶的脑袋上刺下。
那刺似乎遇到了什么阻碍一样,一接近人偶的头部便被弹开。
李侦没有惊讶。
对方对邪术果然有所防备。
但这防备对一般的降头师或许有用,对他这种降头师那就是两说。
李侦把人偶放在了邪魔像前,含糊地诵起了咒语。
邪魔像上的邪气越来越浓郁,那八只扭曲的蜘蛛臂似也跟着舞动起来。
“快点快点!说几寸就是几寸,要是把法坛修成一边高一边低……你们就是邪人的同党,老子直接毙了你们!”
那吴友安抱着双臂指挥着叫来的几个士兵干活。
这法坛要是能够应付一下,那修起来肯定快。
可是现在不止要求尺寸不能错,连木材什么的也不能错,那修起来肯定慢。
道人一直看着湖面方向,掐指算了算,他转头催促道:“吴团长,让他们再快点,我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吴友安对那几个士兵又是一顿吓唬,然后向道人说道:“道长啊,那妖人奈何不了你,不会专找机会来害我们这些普通人吧?他要是来找我们……”
道人自信说道:“只要把我给你们的符箓都随身带好,任何邪术都伤不到你们。”
“那我就放心了。”吴友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上衣的袋子。
那里面装的就是道人给的符。
在碰到自己袋子的刹那,吴友安忽然感觉那符似乎有点发热。
等他把手停在那里的时候,那热量又没了,好像刚才感受到的只是幻觉。
忽然,一连串的惊叫从湖面那边传来,令吴友安警惕起来。
“道长,那边好像出事了!”他下意识地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道人也看向了湖面那边。
没多久,又有一连串的枪声从那边传来。
枪声持续的时间不长,就变得稀稀拉拉的,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再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吴友安左右看了看,随手指了一个士兵。
“你!对,就是你!去那边看看发生了什么!”
那士兵不情不愿地向湖边方向跑去。
等士兵的身影消失后,吴友安等人等了好半晌,也没有看见那人回来。
吴友安和道人都有些不安起来。
道人的左手五指几乎掐出了幻影。
就在吴友安想要说话时,忽然看到七八个士兵从湖面那边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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